老吳坐在辦公桌前，吃著一份簡單的套餐，幾塊帶魚，一個石鍋炒山雞，還有一點清炒油麥菜。旁邊餐館提供的菜單，他只是想吃石鍋炒山雞，據說是特色菜，就點了這一道。

　　助理給他還拿了點飲料回來，他正專心地吃著，有人搖曳著走進來。

　　還是那個女高管，最近正在風頭上，盤著頭髮，未說人先笑，每天都是場面上的人。“喲，您還沒吃飯?”那豐腴的套裝晃來晃去，“那有百香果汁，給您拿一瓶。”

　　“不用吧。”他還沒說完，對方已經出去，幾分鍾後拿著百香果汁進來，還有兩個火龍果。

　　“上次買了一箱放在辦公室裡，沒事想起來就吃一個。”

　　正是無微不至，但事情不大，他只能讓其放在桌上。每天這麽過來轉一轉，日積月累，也是讓人惦記的事情。事實上，老吳的內心深處還是很享受這種反過來獻殷勤的表現，都說是騎士精神，但女人如果彎下腰來，也是讓人受用。

　　他吃過飯，喝著熱茶，開始看熱點新聞。最近的生意不是很好做，很多板塊的收入都是打對折，看報道有公司的理財收入甚至遠遠超過主營業務收入。這不是奇特的事，並非為所未聞，要想賺到錢，首先客戶手頭要有錢才可以。

　　看看這些板塊，哪個才是近期的投資熱點所在。過去的時間僅供參考，至少去年的幾個高點在今年都未曾出現過。可見時間到，價格到的這一描述需要有板塊的支持才過關。中午石鍋炒山雞的味道很不錯，由此可見烹調的容器也是很重要的，

　　老吳過著關注的板塊，正在此時，門悄悄地打開，助理輕輕地走了進來。

　　“這是什麽?”他驚奇地問。

　　助理把手掌打開，一隻三角雀映入眼簾。

　　“給您帶的。”對方樸實地說，“閑來無事就敲敲，撥撥筋，舒服得很。”

　　他看著那精致的小物件，很是光滑，接過來。

　　“一邊是雀頭，一邊是雀尾。”

　　“不錯，不錯。”老吳讚歎道，“怎麽想起來買的呢?”

　　“看您最近總是伏案工作，腰椎和脖子會不會疲倦。您先工作吧，我去打點水。”對方乖巧地出去，把門掩上。

　　雖然長得平實些，但年輕的女人關心起人，也是讓人吃不消。當然，老吳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這一方的人眼中，是不是一座金礦。轉眼想又到了年中考核的月份，下半年的待遇、去留、崗位調整都在人的一念之間。所以這幾個周邊的人，關心加倍起來。

　　老吳搖搖頭，可以理解，如果從這座辦公樓出去，奔走到下一個窩子，不知其中的磨損又是幾個月的時間。所以現在誰是買方，誰是賣方，清楚無誤。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板塊上，很明顯，旅遊板塊在十一會有行情，但不意味著好的價格會出現在十一，往往在之前就會發生。

　　想到這裡，他拿出筆來，在本子上寫著。

　　正在此時，桌上的座機響起。

　　“喂?”他等了幾拍後接起電話。

　　“吳總，有一個稱為皮探長的來找您，您看現在方便嗎?”

　　“皮探長?”他略一思考，“讓他過來吧。”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帶來的影響卻如小石子扔到池面後引起的陣陣漣漪般。這幾天后知後覺，岸芷的臉色總是帶著幾分疑惑——誰知道呢?老吳合上筆記本，等皮探長過來。

　　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還不錯，以老吳的年齡來看，

皮探長的年紀當然可以算作是年輕人，但人也不能光看精英的氣質，還得把事情踏踏實實地做出來。　　正想到這裡，門推開，皮探長走了進來，看上去倒是很穩重。

　　“吳總，又來打擾您了。”

　　“請坐，喝點茶。”

　　助理走過來給皮探長倒了杯大麥茶。

　　“最近喝這個，還挺香的。”

　　“都可以。”皮探長喝了一口茶，步入正題，“其實這次來是想問問上次小唐的情況，還有對方在公司裡的一些相關信息。以其級別，可能您打交道不會很多，但這次其老公也受到影響，所以認識到可能是關鍵所在。”

　　“當然，當然。”老吳雙手交叉，握在面前。“我沒有太多印象，因為確實工作上不會有太多關聯，不過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來。”

　　“小唐以前經常會過來送資料嗎?”

　　“不會。她們集團有專門的人負責對接，怎麽想到問這個?”

　　“哦，沒什麽特別的。”皮探長心裡不是這麽想的，既然這些人置身事中，那麽一定有條線把老吳和這位唐姓員工聯系起來。現在如同做拚圖，或是串項鏈。“我又看了一下，這位員工在這裡上了很長時間的班，沒有被淘汰，真是難得。”他隨意翻著手上的資料夾。

　　“這個，只要兢兢業業地上班，做事，公司就會按時出糧，很好理解。雖然，這裡有月度淘汰、季度淘汰，每個半年和一年還會有相應的淘汰，但有競爭才會有生產力，不能坐在那裡松松散散的，公司不養閑人，也不養懶人。”老吳喝著茶，親和但不無道理地說。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皮探長還有些不情願，對方的態度總是合作的，似乎知無不盡，只要問到一個問題，提及一個人名，就會說一大段大段的話，但那些基本上都是冠冕堂皇的，隨時可以放在台面上說，卻沒有實質性的推動意義。

　　就算按照一年兩次淘汰來算，小唐在這裡經歷二十多次考核卻未被淘汰掉，可見也有過人之處。

　　皮探長按了一下電梯，如果都說場面上的話，他倒不如坐在辦公室，吹著冷氣，看這些資料，但在出發之前，誰知道一無所獲呢?

　　正在此時，轉門打開，出來一個穿的很樸實的女子，就是剛才的助理。她看到皮探長，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您還在等電梯呀。”

　　“嗯。”皮探長突然想到一個點，有些細節老吳不知道，助理會不會知道一點。“對了，小唐她們集團派人過來送資料，一般都會是誰呢?”

　　“不一定。”助理搖著頭，“看情況，基本上都是公關或是做辦公室職能工作的，會時不時過來送一些相關的資料。”

　　這時，電梯的門打開，出來一個年輕而標致的員工，臉粉嫩得像個蘋果。“看，這就是她們集團過來送資料的。”助理低聲說。

　　皮探長進了電梯，想著剛才的話。不算沒有收獲，至少他現在知道，每個集團派來往返期間的都大概是某個類型的，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方才隱隱約約間有些眉目，至少是眉清目秀，看上去略有些姿色。

　　這不難理解，現在對外的行業，無論是哪塊，生的美貌些，受眾更願意點開來看。所以電視台的主持人，幾個月沒有點擊率就會被淘汰掉。其它行業也概莫能外。既然要奔走在外，就會多少代表著公司和集團的形象，可以說是個門面，自然不會找過於尋常的。特別是在競爭激烈的情況下，要選出那些讓人一眼過去就產生好感的類型。

　　老吳坐在辦公室，面前的餐盒裡還有幾塊帶魚。本來醃製的帶魚很美味，可以用作涼菜，放在那裡冷了也不要緊，但他現在陷入思考。這是什麽情況?本來，摸著良心說，連這個員工是誰都不是很清楚，公司上下幾千人，每天見得到的最多只能是這層的員工，混個臉熟。而例會上能見的只是各集團的高管，合計不會超過二三十人。就算加上每個季度開會的員工，那也只是各個集團的骨乾，優秀員工，能有一百多個。

　　但他在潛意識裡知道，此事必有聯系。如果之前的楊總可以用偶然來解釋，這一次的唐可謂推翻之前的隨機判斷，兩者之間的關聯絕非異想天開。

　　屋外的天色漸漸變深，天氣預報說有雨，現在也如同南方般，不時下起大雨。不過夏天這點好，如果上午下了半天雨，中午出個太陽，到下午仍然會乾一點。

　　皮探長出了辦公樓，這才感到肚子有些咕咕叫，中午的飯點已晚，實在應該找個地方吃一次。左手邊有個賣蓋澆飯的，人很多，十幾塊的蓋澆飯在這一帶算得上劃算。但是，他本身是學院派人士，留學回來，發展得十分順遂，條件優渥，對於吃飯的氛圍有著較高的要求。換句話說，皮探長不太喜歡坐在蓋澆飯的店裡用餐。他喜歡精致的燈光，西餐廳，或是講究的餐館，如此一來，只能走到對面的意式餐廳。

　　“來一份托斯卡納湯， 蒜蓉麵包，再來一份蒜烤蝸牛。”皮探長輕車熟路點了餐，靠窗坐下，很快面前就放了杯檸檬水，裡邊有兩片檸檬。

　　他還在想剛才的談話，沒有注意到對面有人走過來，打了個招呼。

　　“是你。”皮探長有點吃驚，這是那天早上碰到的小唐的鄰居，那個之前做過記者，很善於描述和渲染氣氛的人。

　　“坐這裡方便嗎?”對方愉快地說，她帶著碧綠的大耳環，看上去比那天略為裝扮些。

　　“沒什麽不方便的。”皮探長喝檸檬水，中午在放松和需要思考的心境中，有個略為知情的人說說話，也不算為過。

　　對方點了一條烤魚，一杯咖啡，坐在那裡不緊不慢地吃著魚。“這裡煎的魚不錯，我經常過來吃。”

　　“是過來上班嗎?”皮探長不解地問，“我還以為你在屋裡呆著，做自由自在的撰稿人。”

　　“哪有，自由自在也要領薪水。”她很熟練地叉起一塊魚，放進嘴裡。“主要是這邊有個商場，離住的地方不太遠，閑下來就過來轉轉。”

　　她說話很放松，態度也很主動，比那些矜持的女性要容易說話得多。

　　皮探長的蝸牛到了，一份有六隻。

　　“來一隻嗎?”他隨意地說，“那裡還有蒜蓉麵包。”

　　本來他只是一說，沒有想到對方簡單地說，“好啊”，就真的舀了一隻蝸牛過去，放在麵包片上。既然之前做過記者，大多情況下冷豔是行不通的，所以也就不拘小節。

　　算了。皮探長心想，不算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