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蘭放下按著通訊珠的手指。回頭看向戰幫的眾人。

　　即使從最樂觀的角度來說，他們的情況也難言良好。腳下的地面盡是鮮血與陶鋼的碎片，這些碎片以黑色聖堂的黑甲為主，夾雜著午夜領主的靛藍甲胄殘骸。一具屬於午夜領主的屍體躺在滿地屍皇走狗之間，渾身被爆彈打成篩子。

　　他好小啊。卡蘭想道，在滿地黑色聖堂原鑄十字軍屍體的包圍下，午夜領主顯得矮小而纖瘦。在這之前，卡蘭可一輩子沒想過這個詞能用在阿斯塔特身上。

　　“他們……”一個午夜領主氣喘籲籲，是尤納爾。恐虐信徒坐在走廊間，看起來難得的冷靜，他的胸甲被爆彈打得亂七八糟，幾乎和死去那個兄弟一樣淒慘，“他媽的。”

　　“他媽的。”又一個兄弟用同樣的語句回答道，“他們真他媽頑強。”

　　卡蘭搖了搖頭，他明白兄弟們的意思。午夜領主竭盡所能執行了突襲和包抄戰術，由尤納爾和終結者拉卡斯作為前鋒衝陣，其他人分為兩支小隊側翼開火。這是午夜領主們習慣已久的戰術，在一萬年的時光中無數次出現，它的可靠性早該不可質疑。

　　但這次不一樣，這次計劃出了岔子。

　　並不是他們不夠快，也不是計劃不夠好，他們幾乎完美的執行了布陣和突襲。但黑色聖堂的頑強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從尤納爾呼嚎著躍出掩體的瞬間，黑色聖堂就開始反擊，以超越過去一萬年任何一個星際戰士的頑強與紀律開始反擊。將戰鬥拖入血腥的近戰肉搏。

　　“哪怕是爆頭都阻止不了這幫人。”戰幫的狙擊手說道，他看起來心有余悸，“我剛才打穿了那家夥的面甲，但是他又站了起來。”

　　“斷肢也不行。”終結者陰沉地說，“哪怕扯掉大腿，他們也會用一隻腳站著開火。”

　　“哪怕是星際戰士的老兵也難以在被突襲情況開火，但是他們……”又一個午夜領主說。

　　“他們做到了，這就是原鑄星際戰士。”尤納爾乾笑了兩聲，扭頭望向卡蘭，“你們當年在阿拉拉特就是這麽乾的?”

　　“都閉嘴。”卡蘭說道，他低頭踢了踢原鑄星際戰士的屍體，從屍體上扯下爆彈步槍，觀察槍機結構和口徑，“無論他們有多頑強，他們都死完了。而我們還站著，我們比他們更強大。”

　　尤納爾又發出一聲乾笑。而智庫忽略了恐虐信徒的嘲諷。

　　“而我們將繼續推進。”卡蘭說，“艦橋近在眼前。”

　　“如果艦橋還有一隊這樣的原鑄——”

　　“那我們將繼續戰鬥。”卡蘭厲聲打斷了質疑，“維拉德能夠以一敵二，我們也能。現在閉上你們的嘴，繼續前進。”

　　沒人再質疑，午夜領主們稀稀拉拉地開始起身向前，搜羅地上散落的爆彈，準備前進。

　　卡蘭望向廊道的盡頭，指揮艦橋近在眼前。

　　……

　　艦橋的大門轟然炸開。

　　海軍跳幫隊上尉伊恩從沒想到過大門能夠在如此短暫地一個眨眼被擊碎。艦橋的大門與多恩聖所的大門同出一體，是一座厚達一米的碩大精金。相較坦克的外甲更加堅不可摧。

　　而這扇大門在午夜領主的突擊前沒能堅持超過一分鍾。破碎的精金塊化作向著艦橋內部釋放的風暴，烈風自空蕩蕩的門拱席卷而入。發出空洞的嚎哭。

　　他竭力在迎面而來的狂風間睜眼，看著一個模糊的輪廓出現在煙塵之間。那個輪廓高遠而可怖，身上掛著扭曲的尖刺和頭顱。

　　它的眼中跳閃著奪目閃電。

　　“開火！”伊恩中尉尖叫道。

　　他扣緊了扳機。每一個海軍士兵都扣緊了扳機，五十支霰彈槍同時轟響，向著門口的身影噴射出霰彈的風暴。

　　而敵人直接忽略了他們的齊射。

　　是的，直接忽略。午夜領主的智庫卡蘭自破碎的拱門間大步踏入。無以計數的信息在刹那間湧入他的感官:尖叫和誓言，槍火與命令。恐懼在空氣間彌漫，憤怒在耳畔邊沉積。他知道艦橋的凡人們能看見些什麽，現身於他們之前的是一個神祗，一個地獄中歸來的幽魂。比陰影更加黑暗，比惡魔更加陰鷙。卡蘭再次向前一步，向著艦橋上所有人展示自己滿身懸掛的頭骨，人皮的殘破披風在他身後獵獵飛舞，像是蝙蝠張開的殘破雙翼。

　　警告符文在午夜領主的眼前閃爍，他忽略了它們，他早已不需要應用自己的雙眼。至高天向著卡蘭揭露了一切，向他展示艦橋上每一個凡人的心跳所在。他能清晰感覺到五十個心跳，屬於艦橋防禦者的五十個心跳，因開火和驚恐而震顫不已。

　　他向著空中抬手，將那五十個心跳握在自己手心。

　　槍聲在刹那間停息，連帶著每一個防禦者的心跳。五十把霰彈槍零落在地，而它們的主人一頭栽倒。艦橋所有海軍士兵的心跳在同一個瞬間梗死。他們頹然倒地， www.uukanshu.net 無神的雙眼望向天花板。

　　連帶著艦橋其他軍官也因此受到了影響，無形的亞空間烈焰響應著午夜領主智庫那爆發的靈能。灼燒著艦橋每一個軍官的神經與大腦。他們開始尖叫，他們的聲音仿佛嚎哭長廊牆壁上人臉的痛哭。

　　午夜領主大步跨過支離破碎的艦橋。與此同時，燃燒絕望號的艦艏光矛沉默了下來。

　　遠在二十萬公裡之外，懷言者戰鬥駁船“禮讚”號的艦橋上，亞撒爾·塔爾看著敵艦沉默的光矛放聲大笑。

　　卡蘭在各個控制台之間穿梭，揮舞力場劍斬斷每一個凡人軍官的身軀。

　　“找到多恩聖所自動防禦的控制台！”他對著自己的兄弟們高喊，“先救維拉德！”

　　而回答他的，是一聲爆矢槍的轟鳴。

　　在轟鳴響起的千分之一秒，卡蘭意識到了一切。這座艦橋依然有防禦者，而防禦者是星際戰士，這些忠於屍皇的走狗隱藏在艦橋四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埋伏奏效了，沒有人可以快過爆矢，也沒有能夠躲開槍火——即使是一個阿斯塔特。

　　但卡蘭不僅是一個阿斯塔特，他還是一個靈能者。他向著爆彈槍開火的地方伸手，五指張開，似乎要將那顆爆彈鎮壓在掌心。

　　他做到了，爆彈在他手掌前停下，顫抖著，掙扎著，被至高天的偉力束縛於半空。他沿著槍火射來的道路望去，看見一個黑甲的原鑄星際戰士，手提動力劍，另一隻手拎著重型爆彈手槍瞄準著他。

　　在他抬頭的瞬間，那個黑色聖堂星際戰士再次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