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借花獻佛
“何事?”賈琮道。
“近日,卑職翻閱過往卷宗,發現近年來京中多有來歷不明年輕女子被販入各家青樓,其中以四大名樓最多。
只因往年礙於四家背後的權勢,歷任錦衣提督都不敢深究,隻作不知。
卑職以為,如今本衛在大人執掌下,一掃往日頹廢之氣,正該不畏強權,秉公執法,以上報朝廷,下撫黎民,請大人示下。”
賈琮心頭暗喜,還是老周可靠啊,因“怒”道:“天子腳下,竟有這等喪盡天良之事?!給我徹查。”
“卑職遵命。”周威躬身道。
賈琮點點頭,微笑道:“老周剛正不阿,恪盡職守,本督甚慰,你們幾個多學著些兒怎麽辦差。”
“卑職慚愧。”眾人忙道。
周威則謙遜道:“大人過獎了,不過分內之事,卑職愧不敢當。”
“對了,忠順王府裡那個琪官……有什麽進展麽?”賈琮問道。
王飛忙道:“稟大人,卑職已暗中控制了幾個忠順王府的人,據他們說,琪官也常去北靜王府走動,頗得恩寵,時有賞賜。”
“嗯?水溶也好這一口兒?”賈琮有些吃驚。
王飛猥瑣笑道:“卑職也買通了兩個北靜王府的下人,說琪官在榻上身姿柔媚,風情萬種,更勝女子,故頗得北靜王爺歡心,常召他過府伺候。”
賈琮啞然失笑,沒想到少年封王,儒雅倜儻的北靜王竟然男女通吃。
不由得再想深了一層,難道水溶對賈寶玉另眼相看,是貪圖寶玉的“美色”?這也不無可能,論皮囊,寶玉也算不差了。
打發了幾人,賈琮與龐超去內堂書房議事。
“先生,同是新黨大員,為何這次陛下先提拔了丁先補缺,卻不提拔我嶽父呢?難道我嶽父功勳不夠大?”賈琮問出心中疑惑。
龐超笑道:“此舉恰恰說明今上對林大人的重視,區區一個正二品侍郎,有何可惜?
俗話說,久等吃好飯,不急不急,林大人必會後來居上。”
賈琮放下心來,又道:“為何今科春闈聖上點舊黨主考,即便新黨沒人,讓江中堂主考也好啊。”
龐超撚須笑道:“若超所料不錯,只怕這是新黨諸公故意示弱之舉,倒是與超不謀而合。”
賈琮疑道:“請先生明示。”
龐超道:“想來這是新黨做的局。歷屆科舉皆是網羅門生,收攬人才的大好機會,舊黨豈會放過?
屆時,若新黨掌握了某些舊黨大員借國家掄才大典之機,收受賄賂、徇私舞弊的證據,要扳倒幾個舊黨重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賈琮緩緩點頭:“想來陛下也是知道的,故而默許此事。”
龐超道:“應是如此。”
賈琮道:“先生方才說新黨與你不謀而合,難道先生也想借春闈布局?”
龐超低聲道:“正有此意,既然新黨願意打這頭陣,卻更好了,咱們何不隱身幕後,相機行事,攪動這一池春水。”
“先生高見。”賈琮不明覺厲,讚道。
——
轉眼到了二月初六,這日一早賈琮便接到馮胖子的請柬,邀他並忠信晚上去百花樓品鑒賞花會。
如意一邊對鏡梳妝,一邊哂道:“馮胖子多早晚這麽慷慨了?”
賈琮笑道:“定是慷他人之慨,他掌著戶部大權,想巴結他的商賈海了去了,想來是有人請他,他做個順水人情,又來請我和你皇叔祖。”
如意白了他一眼,道:“什麽伱呀我呀的,難道就不是你皇叔祖?”
賈琮嘿嘿一笑,得意地道:“我和你皇叔祖說好了,兄弟相稱,這麽論起來,我比你高兩輩兒,以後不許和我沒大沒小。”
“呸!發你的春秋大夢。”
如意臉一紅,又羞又氣,眼珠兒一轉,冷笑道:“今兒我就進宮去告訴母后,說你長輩兒了,比她老人家和父皇還高一輩兒,讓以後敬著你些兒,哼!”
旁邊服侍的晴雯、茜雪並宮女們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賈琮一愣,慌忙認慫,陪笑道:“這不是說著玩兒麽,怎麽當真了,要說都怪忠信胡鬧。
我早就對他說尊卑長幼的禮數不能亂了,他非要和我做兄弟。他爵位又高、輩分又高,我能拿他如何?”
如意輕哼一聲不理他,混帳東西,還想做我的爺爺輩兒,下流。
“你,把人贖出來安置在哪裡?”如意微一沉吟,問道。
她雖不在乎賈琮多幾個女人,可她堂堂公主之尊,若和青樓妓女居於一府,實難接受,傳出去也讓人笑話。
賈琮明白她是不願意讓任舒等人進門兒的意思,道:“先安置在賴家那宅子罷。”
如意點點頭不再說話。
當晚,賈琮帶人準時趕到百花樓。
門口早有馮胖子的家下人接著,引他進去。
今夜,百花樓生意格外好,神京四大行首齊聚於此,待價而沽,就這個噱頭,足以吸引京中所有富商大戶前來。
且賈琮早已得知,今夜拍賣的不僅是四大家的紅丸,還有四大名樓中聲譽卓著的十幾個清倌人名妓的初夜,以確保盡量多的恩客能有所收獲。
即便不能得到大紅大紫的四大家,能享用個豔名遠播的當紅清倌人,也算不虛此行。
絕大多數人雖沒資格參與現場競價,能在前兩進院子一邊頑樂,一邊打聽最新消息,也足可作為談資消遣了。
賈琮直趨第四進院落,進入藍薇平日待客的八角樓閣,但見一樓已滿滿當當坐著大腹便便、錦衣華袍的中年富戶,足有好幾十人。
場地中間搭了座舞台,顯然待會各位大家會在台上獻藝。
二樓欄杆旁,一個胖子看到賈琮進來,招手笑道:“賢弟這裡。”正是馮遠。
賈琮抬手向他打了個招呼,上了二樓,見兩個死胖子都在,笑道:“二位來的這麽早是等不及了麽?”
兩人猥瑣笑道:“此等盛況數年才得見一次,怎能不早些來。我們不像老弟,家中風華絕代、國色天香的佳人甚多,自然見怪不怪了。”
賈琮笑著與兩人寒暄,忽聽旁邊一中年人躬身道:“草民參見侯爺。”
賈琮早已看到他,因不認識,也沒打招呼,看其衣著神態,不像個當官的。
“這是晉商會館的喬庸喬先生,今兒的東主。
我想著你我兄弟正該有福同享,有美共賞,就厚顏向老喬借了東風,好在老喬也是好交朋友之人,倒未見怪。”馮遠笑道。
喬庸誠惶誠恐拱手道:“馮大人言重了,若非馮大人金面,草民哪有幸瞻仰王爺、侯爺尊顏,實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賈琮微微一笑,果然不愧為生意人,說話圓滑老練,一句話捧了三個人。
忠信矜持地點點頭,十分受用。
馮遠道:“賢弟可知通行北方數省最大的票號——大通銀號便是喬家的產業。”
賈琮恍然,笑道:“失敬失敬,數年前本侯未發跡時,便在貴號兌過銀子,今日相逢也是有緣。”
喬庸“驚喜”道:“哦?侯爺竟惠顧過敝號?能為侯爺效勞,真是潑天之喜了。”
賈琮道:“聽底下的管事們說,你們晉商的大通、恆通、宇通、成通諸家票號都是百年老字號,信譽卓著,而又以貴號底蘊最為深厚。”
喬庸躬身道:“謝侯爺抬愛,敝號與眾多友商相比並無什麽出類拔萃之處,百年經營下來,無非‘吃虧’二字,故新老朋友都願惠顧敝號。”
“吃虧?何意?”賈琮道。
喬庸道:“敝家訓有言,‘我不識何等為君子,但看每事肯吃虧的便是;我不識何等為小人,但看每事好便宜的便是’。
故祖宗教訓我等後人雖為商戶,讀書不精,對聖人微言大義揣摩不透也就罷了,只要事事肯吃虧便好了。”
賈琮笑道:“此言極妙,王爺、正方兄以為然否?”你們兩個死胖子就是事事都要佔便宜的小人。
兩人不以為忤,對視一眼,無恥地笑了。
馮遠笑道:“喬兄所言甚善。正所謂,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
譬如遠也是一般,有時明知有些款項不該撥,有些忙不該幫。
奈何架不住朋友苦求,不忍心朋友為難,心一軟就不管不顧仗義出手了,到了總是自己吃虧,做君子難矣。”
忠信道:“照啊,本王忝為左宗正,平日沒少接濟族內貧寒子弟,啥時候見過回頭錢兒?
想著都是同根同源,也就罷了。吃了這麽多回虧,想來也近乎君子了。”
喬庸忙道:“正因有王爺、馮大人這般誠摯君子,國朝方可海晏河清,百姓才得安居樂業。
豈非正是聖人說的‘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麽?”
馮遠、忠信聞言如飲瓊漿,飄飄然笑道:“喬兄謬獎了,不過是相忍為國罷了。”
賈琮沒好氣瞪了兩個無恥之徒一眼,懶得看兩人表演,道:“進去坐下說罷。”
“王爺、侯爺、馮大人,請。”喬庸忙引三人進去。
剛一轉身,便見又有一大幫子人上來,為首的正是大皇子孫秋、六皇子孫烽、七皇子孫焰。
後面跟著戚征、熊林等一眾武侯勳貴子弟,另有兩個中年華服男子,像是喬庸一般的角色,顯然是來付帳的。
賈琮微微一頓,掃了眾人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