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賈琮為自家生意欣欣向榮而洋洋得意時，忽聽丫頭稟報，宮中天使降臨，急召入宮陛見。

  賈琮看了看天色，天都擦黑了，還叫我入宮作甚，什麽緊要的事？
  雖有些疑惑，卻不敢耽擱，忙換了衣服出前廳來，見是戴權手下相熟的太監，問道：“公公，這早晚陛下召見可有急事？”

  那太監低聲道：“回侯爺的話，方才陛下看了戶部的折子，十分震怒，說是因為國庫虧空的事兒，您快進宮罷，馮大人還在養心殿挨訓呢。”

  賈琮皺了皺眉，隨他一起入宮去，心中不無猜測，今上行事夙來深謀遠慮，絕無虛發。

  如今科場舞弊案剛剛過去，怎麽又查國庫虧空了，這些積年舊案，若真往深了查，那可是地動山搖之事。

  一路思忖著進了宮，往養心殿陛見。

  “臣賈琮，參見皇上，請皇上聖安。”賈琮一抬頭，見殿內除了當值的大學士並幾個部院官員，還有兩個胖子苦著臉站著，正是馮遠和忠信。

  賈琮道：“陛下，若這些人仗勢不還，臣可否用強？”

  “請皇上吩咐。”賈琮忙道。

  熙豐帝淡淡道：“你可便宜行事，不過不可肆意妄為，動搖朝局。有什麽不明白的，聽霍卿安排便是。”

  朕登基以來，總覺得捉襟見肘，施展不開，近日查了戶部的帳，才知道原來症結在此處！

  賈琮這才明白為何馮遠、忠信苦著臉，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一家夥，不知要殺多少人父母，誰願意接這差事。

  馮遠歎道：“朝中要有大變了，清查虧空背後恐怕還有一層意思。”

  “說。”熙豐帝道。

  霍鵬笑道：“桓侯此言差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少年慕艾，人之常情。
    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告子曰，食色性也。算什麽罪過？若說好色，我也好色，只是如今年紀大了，力不從心矣，非不好也。”

  再加上各省藩庫的虧空不知多少，實不敢想象，就這麽被‘借’走了，多年下來，有借無還，如今竟成了一個無底洞！

  董儀道：“臣附議。國庫虧空之情由來已久，根深蒂固，且借款最多之人，皆為皇親國戚或權貴大員，位尊勢大，常人絕難撼動。

  “王爺、老馮，今兒這唱的哪一出？”內書房裡，賈琮迫不及待問道。

  賈琮緩緩點頭，道：“新黨上台日淺，即便退也退不了幾兩銀子，而舊黨並正方兄你們這幫子人，可就慘了。”

  國家財源，民脂民膏，難道就這麽無緣無故的沒了不成？諸卿可有良策？”

  出了養心殿，賈琮悄悄拉了馮遠、忠信一道走，如今三人成了難兄難弟，更要抱團取暖了。

  明日便如數奉還戶部，請陛下恕罪。臣任職以來，可是一分一毫都沒借過。”

  忠信也道：“臣附議，臣忠直有余，才乾卻有限，非得桓侯協助不可。”

  馮遠面色沉重，點了點頭。

  “臣遵旨。”

  “馮卿，你給他說說。”熙豐帝道。

  賈琮張了張嘴，論口齒便給，他實在比不上這些官場大佬。

  非品行端方、才乾優長、位高權重之人不可勝任。”

  “排除異己。”馮遠沉聲道。

  賈琮松了口氣，還好數字不大，忙道：“稟陛下，臣少不更事，又忙於公務，並不知家中竟欠了國庫銀子。

  兩人都打的一個算盤，這等大鍋，不拉著賈琮下水，換誰背得起？

  “是。馮大人，請問如今欠款最多的是哪些人？”賈琮道。

  王爺為左宗正，在宗室內德高望重；桓侯執掌錦衣衛，最擅查奸緝惡；馮侍郎精通錢糧之道，熟悉國庫情況。三位當為不二人選。”

  “是。”馮遠看了賈琮一眼，道：“近日，戶部奉旨清查國庫歷年虧空，發現近年來挪借侵吞公帑之風日盛，單是國庫便虧空白銀一萬萬余兩，各省藩庫更不知凡幾。”

  “寧榮二府歷年來，共欠了戶部六十余萬兩。”馮遠對這些數字如數家珍。

  賈琮忙道：“馮大人，我家也欠了國庫銀子？”

  一萬萬！何等觸目驚心，這是國家兩年多的賦稅！

  馮遠忙道：“臣附議，此事若要做成，非桓侯不可。”

  賈琮也豁出去了，背小過，總好過犯大錯，忙道：“臣好色，上回去江南收了鹽商送的二十余名瘦馬，還把江南甄家的媳婦收入房中，此乃臣一生的汙點，雖羞於出口，在禦前卻不敢隱瞞分毫。”

  熙豐帝道：“可有舉薦？”

  馮遠點點頭。

  賈琮懵逼，這句話兩頭堵，你這本身就是動搖朝局的事兒，讓我不動搖朝局？那我還便宜什麽？
  得，無非又是讓我做刀，反正上面有霍鵬頂著，老子隻管上門討債，出了事就推給老霍。

  只是此事積重難返，已成痼疾，非得有能員乾吏做個強項令方可成事。”

  董儀道：“臣舉薦忠信王爺、桓侯、馮侍郎三人。

  熙豐帝瞪了他一眼，道：“朕知道你家資頗豐，叫你來也不是催你還錢。

  熙豐帝淡淡道：“你有何虧？”

  馮遠一聽便明，忙道：“是宗室各位王爺、武侯並朝堂一些大員。”

  霍鵬道：“陛下，臣以為公帑決不能無故流失，必得嚴厲追繳，以正國家法度。

  忙推辭道：“皇上，臣品行有虧，不宜當此重任。”

  “欠了多少？”賈琮心頭一緊，賈赦、賈珍這群孫子可別給我拉一屁股爛帳。

  忠信道：“今日霍董二相力主清退，只怕這是他們的謀劃罷。”

  三人一起到了最近的忠信王府。

  熙豐帝氣笑了，這混帳，不用他時什麽屁事兒沒有，一要用他便自個兒把破事兒抖摟出來。

  賈琮索性橫了心，不就是收帳麽，真要下決心，不還帳就還命，什麽帳收不齊，就怕有些人情關系，不好處理，還是請了旨意為妥，免得又被參。

  “什麽意思？”賈琮道。

  若說清繳虧空他是舉雙手讚成，戶部銀子越多，他的日子越好過，可若讓他來負責此事，卻十分痛苦了，給國家收帳，自己去得罪人，聰明人誰乾？

  賈琮恨不得將兩人掐死，可憐巴巴看著熙豐帝。

  “臣等遵旨。”

  “平身。”熙豐帝淡淡道：“這時候召你來是有緊要之事。”

  知道躲不過去，隻得道：“稟皇上，臣本以為自己有才無德，不堪重任，方才聽了諸位大人這麽一說，覺得自己又行了，願為皇上衝鋒陷陣，一往無前。請陛下降旨。”

  熙豐帝沒好氣看了他一眼，滑頭！

  “既如此，著即組建清欠府，由霍卿總掌提調，忠信、賈琮、馮卿協助，便以三年為期，務必追繳補齊虧空。不論涉及到誰，一視同仁！”

  董儀笑道：“那甄家媳婦楚氏之事，我也略知一二，分明是甄家大公子失德，兩者和離，桓侯並不嫌棄楚氏，反將她救出火海，此乃義舉善行也。桓侯何以如此自貶？”

  因說道：“皇上，臣還有些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此外還有宗親，爺爺借了兒子借，兒子借了孫子借，這些年不知借了多少，拿什麽還？若是強逼，只怕要出大亂子。”忠信王爺搖頭道。

  “最棘手的是實權武侯，他們握著兵權，若是逼急了……怕有不忍言之事。”

  賈琮皺眉道，如今他隻想平穩發展，不想搞事情，過幾年自己召來堅船利炮、新式火槍兵，天下誰能相抗？
  二人皆點頭歎息，今上這一著太險了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