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問道:“什麽才叫好的大學?”

　　何采薇仔細思考片刻回道:“起碼得全國排名前60的。”

　　她想的是給沈雲定一個努力奮鬥的目標，要知道就算恢復原有水平，以他的成績要考個全國前60的高校，按照班裡同學的成績定位，也得再進步個兩三名才行。

　　“這可是你說得，國內排名前60的高校，約定好了。”

　　沈雲衝她笑了笑，裝模做樣拿過一張剪報放到眼前，擺出一副認真看書的樣子。

　　“對，我說的。”

　　何采薇稍稍放心，把椅子拉回書桌前面，拿著筆的右手撥弄幾下右鬢垂下來的一縷散發，面露猶豫。

　　過有半分鍾，她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轉身摘下掛在椅子上的書包，拉開拉鏈，從裡面取出一樣東西慢慢地推到沈雲面前，手指輕輕地點了兩下，示意這是給他的。

　　什麽鬼?

　　沈雲拿起來細細打量一番，才認出那是一個紅繩手鏈，像麻花辮一樣的結構盡頭有著一顆銀白色的珠子。

　　“這是給我的?”

　　看著手裡的東西，他多少有點哭笑不得，21世紀初的年輕情侶們很喜歡弄這玩意兒，你一條我一條，好像就能成雙成對，永不分離一樣。

　　再過十幾年就變成各種文玩核桃，蜜蠟、白玉手鏈之流了，紅繩也有，不過得帶點金飾才拿得出手。

　　何采薇點點頭:“嗯，給你的，能辟邪。”

　　這是她媽的意思，說既然矛盾解決了，沈雲也選擇了原諒，送個曖昧的紅繩手鏈，便宜又好看，還能表達歉意，並附加有可深可淺的情誼，就看獲贈者怎麽想了。

　　總之送條紅色手鏈有助於改善沈雲對她的態度，少欺負她，少故意氣她。

　　沈雲拿在手上把玩一陣，似笑非笑地道:“謝了。”

　　“不客氣，那……看書吧。”

　　她甜甜一笑，搬起椅子往他身邊靠了靠，拿著筆轉了轉，低頭認真看書。

　　好像沈雲收下這條紅繩手鏈的舉動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咚咚咚……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沈雲懶洋洋地說道:“媽，門又沒鎖，這麽小心幹什麽，搞得好像我們倆在屋裡偷情一樣。”

　　何采薇的手一哆嗦，臉騰地紅了。

　　門外啪啦一聲，也不知道張素心把什麽打了，過了半天才見她黑著臉推開房門走進來，手裡還端著半碗削去皮切成丁的蘋果，一個叉子在碗裡，一個叉子在掌心，看起來剛才是打翻了一個叉子。

　　“一天天的瞎貧，再亂說話信不信把你們分開，一屋一個。”

　　張素心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白瓷碗放到兩張辦公桌中間的位置:“采薇，吃點水果吧。”

　　“謝謝張老師。”何采薇帶著一絲赧色說道。

　　她是真沒想到，一向正經的沈雲會當著親媽的話說出上面那句羞死人的話。

　　沈雲啥也沒說，直接去拿碗裡的叉子，被張素心拍了手背一下:“你的在這兒，自己拿去廚房洗洗。”

　　她說的是掉地上又被她撿起來的叉子。

　　沈雲一臉自然地道:“我跟她用一個不行嗎?”

　　說完又拿起剛才何采薇送給他的紅繩手鏈加以證明:“你看她都送我定情信物了。”

　　張素心瞧了又瞧，確認了又確認，然後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兒。

　　何采薇徹底懵了，手足無措地擺著手臂，一副想說什麽，

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樣子。　　說不是定情信物?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單純代表友誼的紅繩手鏈?

　　沈雲肯定傷心難過，搞不好又會回到從前的樣子，對她冷處理，心存怨恨。

　　說是吧……

　　這，不是啊。

　　她跟他的關系是比普通同學好，雖然現在經常會在入睡前想起他做的事，說的話，給她的屈辱和氣憤，但是與“情侶”這兩個字的距離，還很遠呢。

　　何況她曾經發過誓，以後考上大學就帶著遭人白眼十幾年的母親離開這座城市，更不想跟這座城市的人有瓜葛。

　　就在張素心愣神的當口，沈雲的手非常靈活地伸出去，拿著叉子叉起一塊蘋果丁送到何采薇的嘴邊。

　　“來，采薇，吃一口未來丈母娘準備的愛心水果。”

　　“……”

　　“這裡又沒外人，不要那麽矜持，來哥哥喂伱吃菓菓，張嘴，啊。”

　　“……”

　　“記住，以後這可是我的專屬領地，只能我喂你吃東西，別人不能。”

　　張素心大腦宕機，呆呆地看著他們。

　　別人家的情侶在父母面前一個個老實的像小綿羊，他倒好，擱自己這兒秀起恩愛來了。

　　這是以前那個隻敢偷偷打量何采薇，多說幾句話就心跳加速，臉紅緊張的好兒子?

　　老話說得好，夫妻之間的事，床頭打架床尾合，沒想到他們倆的進度這麽快，她在外面一杯茶沒喝完，這邊和好了?

　　何采薇的腦子更亂。

　　完全沒有想到一條緩和關系的紅繩手鏈會陷自己於這般騎虎難下的境地。

　　吃?還是不吃?

　　“沈雲！過分了啊。”

　　張素心橫了沈雲一眼，眼神亦嗔亦喜。

　　她這個當媽的自然要替何采薇說話，女孩子嘛，臉皮薄，即使心裡願意，也不可能當著她的面吃的。

　　“吃你自己的！”她把沈雲手裡的叉子擋回去，衝何采薇晃了晃手裡掉在地上的叉子:“我去幫你洗下，你用這個。”

　　“不……”何采薇本來想說不用，可是看看那邊把蘋果丁往嘴裡送的沈雲，害怕支走張素心後他再為難自己，趕緊一把握住叉子:“張老師，我自己來吧。”

　　“別叫張老師了，怪見外的，以後見面叫張阿姨和沈叔叔就好。”

　　看來張老師把定情信物什麽的當真了。

　　何采薇就感覺自己掉進了無窮大的一個天坑裡，早知道就不送東西了。

　　“嗯，好。”

　　她趕緊拿著叉子出門了。

　　叫阿姨叔叔就叫阿姨叔叔吧，反正喊人又不會少塊肉，以後對她的輔導也會更上心。

　　至於他們的關系，高考後……一切等高考結束再說吧。

　　何采薇在廚房站了半天，感覺冷靜得差不多了，這才重新回到書房。

　　也不知道張素心跟沈雲說了什麽，總之沒有繼續喂她。

　　“吃蘋果吧。”

　　“你……你吃吧。”

　　沈雲瞥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直接端起青瓷碗，三下五除二把那兩個蘋果乾進肚子，看得何采薇晃晃手裡的叉子，心空落落的。

　　自己就跟他客套一下，他怎麽真的全吃了?

　　她只能尷尬地把洗乾淨的叉子放到一邊，繼續低頭看書，誰知道不到五分鍾，沈雲碰了碰她的手肘，指指左手手腕。

　　這時她才發現紅繩手鏈被他戴了上去。

　　“雖然有點娘，不過既然是你送的，戴戴也無妨。”沈雲努力憋著肚子裡的壞水，讓自己表現得深情一些:“我的戴著了，你的呢?”

　　“我……我……”

　　她很想說這就是辟邪的啊，你別想多了，可又怕他傷心難過，一氣之下給她趕出去。

　　“我的在……家裡。”

　　“那周一你記得戴著去上學，我戴左邊，你戴右邊，剛好一對，也讓班裡的同學看看。”

　　“……”

　　何采薇那叫一個後悔，黃敏說曖昧點的禮物有助於維持關系，她也覺得這樣做很好，但是現在的沈雲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愛在心口難開的沈雲，他是膽大到敢在親娘面前和她打情罵俏的沈雲，三言兩語就把她殺得丟盔棄甲，從少男少女微妙感情方面維系關系的計劃徹底破產。

　　這不完犢子了嘛。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哦……”

　　“別哦哦啊啊的，聽見了就說聽見了，沒聽見就說沒聽見。”

　　“我……聽見了。”

　　“這才對嘛，乖，好好看書吧。”

　　沈雲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頭。

　　何采薇的心微微一蕩，這幾天已經有點習慣他的欺負，突然之間被寵溺地對待，感覺很不適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