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永恆夢魘 光明之力
  時間往前推一點。

  拉克絲駕馭著星火離開福斯拜羅鎮，越過商道，在幽暗的森林裡急速前行。

  零落的樹木灌叢像是走馬觀燈般，在兩側消失。

  拉克絲俯身馬背，手裡的金色手杖，閃爍起潔白暉光。

  溫暖熾烈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崎嶇道路。

  不過在當下的糟糕環境裡。

  即便有光亮在前引路，以星火的迅疾步伐，在幽暗森林裡奔行，依舊非常危險。

  濃鬱黑色霧氣帶來的噩夢，宛如潮汐般，無休止的襲來，就像蓋倫和霍極星面對的惡魔軍團。

  而噩夢的無盡源泉，是人類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

  害怕死亡，害怕弱小，或是害怕失去心愛之人，迅速化作噩夢的養分。

  噠噠！噠噠！噠噠！

  星火的步伐愈發急促，拉克絲將自己的折光之力灌注到星火的身體。

  使得這匹白色駿馬，隱隱變成神話故事裡的獨角獸，潔白暉光點綴鬃毛，超凡的視力，越過所有障礙。

  拉克絲和星火在漫無邊際的黑色霧氣裡奔行，最後來到熟悉的交叉路口。

  這次她沒有選擇向西，也沒有選擇向東，而是毫不猶豫地踏上了覆蓋蕨草的北向小路——

  通往曾祖父福斯伊恩之墓的路！
  潔白暉光閃爍，得到拉克絲魔力的星火，步伐異常穩健。

  但在進入小路後，山路地勢開始陡峭起來。

  亂石遍地，灌木草叢隨處可見，偶爾還有會怪異的呼嘯聲響起。

  伴隨拉克絲的深入，距離福斯伊恩之墓越來越近。

  四周的環境徐徐變化起來，乾癟的樹木向外躺著黑色的樹油，扭曲的枝乾異常醜陋，似是長成了惡魔的模樣。

  前行中的拉克絲，可以感受到它們在拽著自己的頭髮和鬥篷。

  “這些東西.”

  拉克絲雙眸凝重，視野內的樹乾像是尖牙利齒的血口，毒蜘蛛在它們最高的枝乾上織起濃密的網。

  同時，草葉覆蓋的土地變得松軟泥濘，宛如一片死水沼澤。

  拉克絲和星火來到一片陰影環繞的空地入口，本想繼續前行。

  但星火像是察覺到什麽，向後甩頭，不肯前進，害怕地抽著鼻息，健壯的身軀顫栗起來。

  “放輕松。”拉克絲安撫般的摸著星火鬃毛。

  “曾祖父福斯伊恩的墓就在前面，再走幾步。”

  不過這一次，無論拉克絲如何安撫，星火也不願再前行一步。

  甚至在噩夢浪潮下，四肢盤跪地面，頭顱埋入草叢。

  “好吧。”拉克絲見狀神色無奈，內心有些明白星火懼怕的緣由。

  不得已，拉克絲滑下馬背，緊握金色手杖，走向墓地裡的陰影空地。

  手杖的頂部，潔白暉光愈發璀璨，似是海浪風暴中的燈塔，但周圍實在太過黑暗，潔白暉光只能勉強看清一丈之地。

  福斯伊恩·冕衛的墓地是一座長滿野草的山丘。

  在濃鬱的黑色霧氣下，青草早已染黑，一股股像是惡魔戰士般的迥異黑煙，徘徊在墓地上空。

  似是時機合適，就會侵佔凡人所在的世界。

  拉克絲無視漫天黑煙，在墓地前路面之上，見到一塊有些腐朽斑駁的石板，上面記載曾祖父福斯伊恩的英勇事跡。

  刻印的時間已經完全看不清，倒是下面一些小字，可以分辨一二。

  福斯伊恩·冕衛用一柄德瑪西亞的鋼劍洞穿了惡魔的黑心，斬殺惡魔於福斯拜羅鎮的野外森林。

  但引起拉克絲注意的，不是這塊石板。

  而是坐在石板上面的男孩。

  一個年紀不超過十二三歲，翹著腿端坐在石板上面的小男孩。

  其乾癟瘦弱的身體，像是楊柳般，來回擺動，墓地裡湧出的黑煙，宛如枝椏般纏在他的脖子上。

  “盧卡？”

  拉克絲輕聲開口，語氣有些猶豫。

  她曾見過吉賽爾法官失蹤孩子的畫像，和眼前的男孩非常相似。

  聽到拉克絲的聲音，男孩搖擺的身體陡然停下來，昏暗無神的雙眸望向拉克絲。

  刹那間！
  拉克絲像是見到遠古惡魔降臨世間，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

  男孩那完全黑暗的雙眸，倒映出拉克絲的無暇面容，緊接著他咧出一個殘酷的微笑。

  “不再是了！”

  ‘盧卡’望向面前嚴陣以待的拉克絲，輕聲笑起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完全不似少年人。

  “嗯哼！”

  拉克絲強忍惡魔的壓迫力，悶哼一聲，無暇的面容有些泛白。

  雖然內心在驅使她離開這片黑煙縈繞的墓地，但拉克絲還是走向男孩。

  視野內，她見到盧卡的眼睛向外蕩漾起黑暗，裡面的噩夢等待人類弱點的滋養，準備破土而出。

  拉克絲內心一沉，折光之力感受到一雙冰冷狡猾的黑暗雙眸。正在打量著自己，尋找養分。

  望向走過來的拉克絲，盧卡輕輕點頭，從石塊上起身。

  無可計數的呢喃黑影在墓地上空匯聚，惡魔和恐懼躲藏在視野的邊緣，緩緩包圍了拉克絲。

  “你噩夢滿盈。”盧卡似是勘破拉克絲的精神，嗅到美味的食物。

  “我需要剝開你的腦袋，將它們小心翼翼地舀出來。”

  “盧卡，這不是你。”拉克絲語氣凝重。

  “不是我？.那麽我是誰？”

  盧卡一步一步走向拉克絲，徘徊的黑煙化作雲霧，環繞在身畔。

  “墓地的惡魔！”拉克絲目光定定說道。

  “我覺它沒有和福斯伊恩一起死掉，不像人們想的那樣。”

  “哈哈！哈哈！”

  沙啞的笑聲響起，盧卡捧腹停步，嘴巴咧開，嘴角的皮膚已經破碎，兩道黑色的血痕順著下巴流淌。

  “根本沒有死。”盧卡低聲說道。

  “我只是在沉睡，療傷，複原，準備”

  “準備做什麽？”拉克絲有些忍不住，強迫自己往前一步。

  男孩歪著腦袋，咂了咂嘴，輕蔑地伸出手指，隨即拉克絲停下步伐，再也無法邁步下一步。

  “慢著，慢著！”

  他一邊說，一邊彎腰從黑色霧氣裡取出泛起詭異光澤的黑色刀刃。

  “我嗅到美味的食物，讓我先來剝開一個有趣的噩夢！”

  “盧卡！”彌漫的黑色霧氣壓迫著拉克絲無法前行，但她還能說話。

  “伱必須抵抗它，我知道你能做到。”

  “你體內有魔法，你可以和福斯伊恩一樣，戰勝體內的惡魔！”

  附在男孩身體中的東西大笑起來，周圍的小草在笑聲中枯萎衰敗。

  “他的眼淚就像沙漠中的甘泉。”

  ‘盧卡’眸光低垂，圍繞著拉克絲轉圈，似乎是在尋找合適的開顱位置。

  “甘泉喚醒了我，滋養了我。我沉睡了太久，甚至已經忘記凡人的苦楚有多麽甜美。”

  “我使他沉睡，他的夢裡已經有了許多成熟的恐懼，可以立刻結為實體。”

  ‘盧卡’似是有些忍不住內心的欲望，手裡的黑色刀刃帶起勁風，吹起拉克絲的金色長發。

  “他的魔力微不足道，和他的余燼相比起來，你的血肉中就像是一座熾烈的火爐，照亮黑暗。”

  “雖然他沒有很大的實際上的便利，但小孩子的恐懼對於饑腸轆轆的我來說已經是盛情款待了。”

  “德瑪西亞就是他的恐懼，是你們的恐懼。”

  拉克絲感到自己的折光之力，在這個生靈面前敗下陣來。

  墓地裡的黑暗將她的光壓迫得只剩下點點火星。

  但即使是一點火星，她也不想放棄，因為星星之火，終可燎原。

  拉克絲緊握著金色手杖，用力彎了彎手指，刺痛之感傳至腦海。

  她咬緊牙關，利用這疼痛，讓體內的火星燃燒起來，將它與自己的恐懼隔離開來，讓火光緩慢地回到全身。
    “盧卡，求你了。”她一字一頓地艱難地說。

  “你必須抵抗，不要被它利用。”

  “哈哈！”盧卡再度笑起來。“他聽不到你的，就算聽到，又如何？”

  “法師，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這樣的感受。”

  “在德瑪西亞，魔法，是所有人最憎恨的東西。”

  “不，魔法不會成為最憎恨的東西！”拉克絲似是回憶起曾經日日夜夜的噩夢。

  她喚起體內沸騰的折光之力，揮動金色手杖，迎向盧卡。

  ‘盧卡’雙眸詫異，感受到魔力的沸騰，下意識的躲避，但還是慢了。

  金色手杖蹭到他的面龐。

  轟隆隆！
  潔白的光明四射，像是火焰般，灼盡周圍凝聚過來的黑色霧氣。

  轟然在墓地上空迸發出通天暉光，衝破層層黑色霧氣。

  盧卡體內的存在發出陣陣憤怒之聲，它對這副肉體的侵蝕力量正在聳動。

  白熱的暉光包圍住它，進而消融惡魔力量。

  拉克絲高舉金色手杖，黑暗在她面前退卻，熾熱的光輝驅散了墓地內絕大部分的陰影。

  但還有殘留的惡魔之力和黑色霧氣，正洶湧而來。

  “現在，沒有人可以幫得了你呢！”

  ‘盧卡’忍受著光明之力帶來的淨化，凝視面前的拉克絲，殘留的惡魔之力襲向她高舉的雙手，想要切開她和光明之間的聯系。

  鏗鏘！

  赤金色的焰火，像是閃電般，由遠及近，斬滅撲向拉克絲的惡魔之力。

  霍極星收起舞空之翼，身軀自上而下墜落。

  【朱雀·亂舞】！
  赤火之刃攪動黑色霧氣，熾熱的烈焰如是零落的雪花，搖曳落下，灼燒著墓地內殘留的惡魔之力和黑色霧氣。

  “時機剛好！”

  霍極星聽著耳畔的精粹提示聲，目光落向拉克絲，和她面前的孱弱男孩。

  兩人似是呈僵持狀態，光明和黑暗，各據一方。

  【朱雀·赤睛火瞳】！
  赤紅視野內，霍極星見到滔天的黑色雲氣升起，意圖覆蓋蒼穹。

  “這家夥的力量.真的是惡魔嗎？”

  “快，斬滅墓地內所有殘留下來的惡魔之力。”拉克絲見到霍極星的到來，蒼白面容浮現一抹急切之意。

  “它的力量還沒完全恢復，我們可以戰勝它。”

  聞言，霍極星望向墓地內黑色霧氣所化的諸多惡魔戰士，倒提長刀，信步走過去。

  怪不得這些惡魔戰士可以當做精粹，原來是惡魔力量的延伸。

  在瓦洛蘭大陸，除卻星靈和神明外，還有惡魔的存在。

  無人知曉惡魔的來歷。

  但他們的力量，無可置疑，可以匹敵星靈和神明，是天然的魔力。

  霍極星舔了舔嘴唇，剛準備宰掉這些惡魔戰士，眼角余光見到拉克絲身體四周縈繞的折光之力，神色略顯猶豫。

  “現在真要幫助拉克絲嗎？”

  說實在，他和拉克絲算起來，也不過是一天時間的交集。

  更多的是前世記憶帶來的影響，使得他對拉克絲和蓋倫有天然好感，否則也不會接受拉克絲的征召。

  霍極星又看向乾癟瘦弱的男孩，恰好對上那雙似是平靜湖面般的漆黑雙眸，映照出自己的身形。

  “滾開！”

  霍極星眉頭輕挑，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量，無視南離之火，意圖侵入到自己的靈魂深處。

  “噩夢，魘之夢徑？”

  “果真是永恆夢魘？還是夢魘肆虐後殘留下的惡魔力量？”

  霍極星內心快速思考，見到詭異力量臨身，無比果斷的開啟【星靈·朱雀姿態】，全力以赴。

  惡魔之力，即便是殘缺的，也不能以普通的超凡理念去對待。

  鏗鏘！

  高亢啼鳴聲響起。

  赤金色的朱雀幻影出現在身後，宛如火焰寶石般的雙眸低垂，迎向男孩的漆黑雙眸。

  “啊！”

  相互對視間，尖銳沙啞的痛苦聲響徹墓地。

  ‘盧卡’腳步踉蹌，鐫刻黑色印記的雙手捂住眼眸，黑色血痕沿著手指流淌。

  “星靈的力量？！”

  還未來得及思考，他又察覺到身前的光明力量，借機佔據上風，宛如傾瀉的驟雨，洗刷著自己的身軀。

  “盧卡，醒過來，你我可以驅逐惡魔！”

  拉克絲抓住眼前的機會，體內的折光之力宣泄，強壓下籠罩盧卡的惡魔力量。

  潔白暉光愈發璀璨，直至最後，視野內僅剩下單純空曠的無盡光明。

  朦朧之間，拉克絲見到一個小男孩緊緊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膽怯的眼睛裡充滿了孩童的天真和畏懼。

  “盧卡，過來！”拉克絲雙眸閃爍，對小男孩伸出雙手。

  “我不能過去，我害怕，噩夢還存在。”

  盧卡搖了搖頭，望向眼前的冕衛小姐，似是懼怕什麽，不敢走過去。

  “我知道你的難處，你害怕人們知道你的能力，相信我。”

  “我也經歷過這些，你體內裡的力量，不是邪惡，不是黑暗，而是光明。我能幫你控制光明。”

  拉克絲努力邁動步伐，伸出雙手，想要牽住盧卡的手。

  “我！”

  盧卡有些遲疑，但他見到光明之力，像是花朵般盛開，驅逐四周的黑色霧氣。

  最終他向前移動，輕輕握住拉克絲的雙手。

  嗡嗡！嗡嗡！
  就在手接觸的刹那，拉克絲的折光之力再度膨脹，明亮得超乎想象。

  自天空俯瞰，宛如潔白的太陽冉冉升起，驅逐所有黑暗。

  等待暉光黯淡下去，拉克絲牽著盧卡的手，見到記憶中曾祖父福斯伊恩·冕衛的墓地。

  和小時候一樣，青草，小丘，石塚，石板，唯獨黑暗力量不見蹤跡。

  幽暗的森林灌木也恢復正常，華蓋之中回蕩著夜行鳥類的鳴啼。

  暗沉夜空出現午夜深藍，綴滿了繁星。

  “它走了嗎？”霍極星收起刀刃，走向醒過來的拉克絲和男孩。

  墓地四周的黑色霧氣和惡魔戰士，在他的殺戮之下，已經消失殆盡。

  “呼呼，我覺得走了。”

  拉克絲喘息一聲，口腔裡湧現出一股苦澀的味道，這是黑暗力量消散的跡象。

  “至少現在是走了，我想它殘留下的惡魔力量不足以讓它全面複蘇。”

  “所以，它應該不在這兒了，這是最重要的。”

  拉克絲的眸光落向霍極腰間的長刀，在剛剛的交鋒裡，她察覺到一抹冰冷的殺意。

  是對自己！

  霍極星見到拉克絲望過來的目光，內心詫異。

  折光之力，這麽敏銳的感知嗎？
  “福斯拜羅鎮的混亂已經結束，蓋倫和他麾下的無畏先鋒軍團士兵正在守護鎮民。”

  霍極星轉身，快速邁步離開。

  既然已經放棄，那麽就不要在繼續糾結下去。

  而且這一次的意外事件，雖然沒有得到符文物品，但精粹數量可不少。

  拉克絲望著霍極星離開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冕衛小姐，我們可以回家了嗎？”盧卡緊握住拉克絲的左手，輕聲開口。

  “是的。”拉克絲低頭看向小男孩，明淨的笑容浮現面龐。

  “我們可以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