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裡?”所長說。
“其實,我家也在這個城市裡。”須豐沃說。
“哦。”所長。
“所長,就一會兒,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須豐沃懇切地說。
所長皺了皺眉:“好吧……”
“謝謝所長!”須豐沃超級開心。
須豐沃領路,他們很快來到了須豐沃的家。
爸爸媽媽都在熟睡,
床頭放著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
須豐沃的房間還跟從前一樣,
一點兒也沒有變。
而且一點兒灰塵也沒有,
看來每天都還在打掃……
須豐沃挨個摸了摸自己曾經睡過的床、坐過的椅子、用過的凳子……
所長就在旁邊,什麽也沒說。
回到黃泉界,須豐沃第N次來到了驛館。
“許小姐,今天我帶來了一件東西,請您務必開一下門。”須豐沃在門外說。
“什麽東西?是審批件嗎?”許小念在門裡問。
“是一封信。”須豐沃說。
“一封信?什麽信?”許小念。
“是連欣悅小姐,在她去世的那一天,給您寫的一封信。”須豐沃說。
門裡再次靜默下去。
須豐沃等了一會兒,準備再次敲門。
門忽然打開了。
許小念站在門口。
時隔多日,須豐沃終於再次看見了她的臉。
“我可以進去說嗎?”須豐沃。
許小念沒說話,只是側開了身子。
“謝謝。”須豐沃走了進去。
許小念把門關上,還是站在門邊,望著須豐沃什麽也沒說。
須豐沃把那封信拿了出來,說:“我去了一趟連欣悅小姐的家,這是在她的遺物中找到的,您先看看吧。”
許小念看著那封信,沒動。
須豐沃把信遞得離她更近一點兒,說:“連欣悅小姐去世的時候,她手裡緊緊拽著這封信,我想,她一定非常希望你能夠看到它。”
許小念終於伸手接過了滿是血跡的信封。
信封上寫著:“許小念收”。
許小念再次望了須豐沃一眼,打開了信封,取出了裡面的信紙。
“原諒我沒有勇氣當面去見你,所以才用了這麽古老的方式。
上一次,為了請你替我去考試,我還親自回去見你了呢。
當然,那是因為我怕先進的科技泄露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一天,我說了太多過分的話,你一定很傷心吧。
你一直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我卻說了那麽多混帳話……
那次我沒有參加考試,當然也沒辦法拿到CPA證,所以一個月後,我就離職了。
當然了,最頂尖的會計事務所,怎麽會用一個像我這樣的人。
但是,就算離開了那裡,我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公司裡的人都挺不錯的,
沒有頂尖事務所的光環,也沒有太大壓力,我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好多。
我也常常會想起你。
我還記得五歲的那年,有一次我生病了,有一個月都沒能去幼兒園。
有一天,你拿著一張梧桐的落葉來看我,說這個葉子很漂亮,想給我也看看。
還給我講幼兒園裡老師和同學的事情。
從那天起,你幾乎每天都來看我,每天給我送來不同的葉子、還有我喜歡的零食。
那時候我就想,這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吧。
後來,我們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很開心一直跟你在一起。
可惜,我做錯了一件事,竟然會想到要找人替我去考當時覺得至關重要的證書。
因為我沒有辦法告訴別人這個秘密,所以我想到了你。
我們長得那麽像,又是那麽好的朋友,我以為肯定沒問題的。
最後你沒有替我去參加考試,當然啊,怎麽可能呢?
你怎麽可能跟我犯同樣的錯誤?
現在回過頭來再想起這件事,我也替自己羞愧。
還好你沒有替我進考場,不然我就會一輩子背負這個秘密、一輩子無法面對這個錯誤。
現在我不用為這個秘密感到任何負擔,我可以坦然地面對每一天的太陽,
我真是為自己松了一口氣。
這都要謝謝你,
是你的清醒和理智,我才能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繼續生活下去,做好自己的每一件事。
那一天我太著急了,鬼迷心竅,對你說了那麽多惡毒的話,
我每次想到這裡,都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我也無數次地想,我必須向你道歉。
可是我實在沒臉見你。
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我今天就把這麽長的懺悔,用這種古老的方式告訴你。
我不期望你能原諒我,也不敢奢望你還會對我那麽好,
我只希望,你能忘記那天我所說的那些混帳話。
也許有一些人,他們對你的做法並不是很認同,
但是一個人怎麽可能讓每一個人都滿意呢?
只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總會有那麽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他們會堅定地支持你、
並且跟你做著同樣正確的事。
還有一件事,
我也必須向你道歉。
就是奚摯的事情。
他現在跟我在同一個城市工作。
你不是一直挺喜歡他的嗎?
其實,他有跟我說過, 想要回到原來的地方。
你知道為什麽嗎?
你一定會很吃驚。
我跟他偶爾見面,原來他也一直在關注你。
當時我還在生你的氣,所以這件事我也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問過奚摯,我跟你長得差不多,那麽像,又都在同一個城市,
為什麽不考慮考慮我,
他竟然說,我們的眼睛不一樣,眼睛不一樣,所以整個人的氛圍就完全不同了;
乍一看我們是很像,但是相處一段時間就會發現,
其實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是不是特別奇妙?
不過,我想沒有人比我們更能體會他這番話的意思。
因為你的純粹和堅持,你才成為了你。
懂得你的人,一直都在不遠的地方。
所以,
請你忘記我那些糊塗的混帳話吧。
永遠做最好的自己。
我會一直、一直都義無反顧地支持你的……”
許小念把信緊緊貼在胸前,整個人都在顫抖不止。
她忽然把信封看了看,顫抖地伸出手去,
從信封裡拿出了——一張已經乾枯許久的梧桐葉。
葉子比較大,還折疊了一下。
須豐沃輕聲說:“她是在去給您寄信的路上,遭遇了陌生人的襲擊,所以才沒能把這封信寄給您……”
“是我、”許小念的聲音也顫抖得厲害,“害死了她……”
她忽然倒在地上,發出了痛苦的哭聲。
沒有一滴眼淚。
卻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