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寶面無表情地加了一句:“鬼身是任何感覺都不會有的。”
任何感覺?都不會有?!
須豐沃完全不敢相信!
也不想相信!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狠狠地咬過所長的胳膊,
但所長確實一點兒也沒喊過疼,
不,他是連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但須豐沃還是不能相信!
他湊近菜盤拚命吸鼻子使勁兒聞!
但是!
這個菜、真的一點點香味也聞不到!
須豐沃抬頭環望整個店裡,
服務員們熱情奔走、
客人們笑逐顏開吃得津津有味,
但是、
其實、這裡的酒也好、菜也好,
並沒有任何一點香、任何一點味!
須豐沃的手顫抖得厲害,
他再次夾了一筷,
放進嘴裡,
還是一點味道也沒有……
他又夾了好多、全塞到嘴裡,
還是一點味道也沒有……
一點兒也沒有……
一點兒也沒有……
他突然撲倒在桌上,
大哭起來。
旁邊的客人和服務員都向這邊張望。
花方青瓷連忙站起來跟大家解釋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是新來的。”
“哦,新來的呀。”大家聽了就繼續忙自己的了。
所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到櫃台結了帳,走到還在哇哇大哭的須豐沃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說:“走吧,回去了。”
說完自己先出了店門。
花方青瓷把須豐沃拉起來,往店外走。
魚寶也跟了出來。
所長手裡也拎著一個燈籠。
木製的把手,木製的燈籠,雕著蘭花花樣。
燈籠紙上還寫著“第九所所長”五個字。
這次只有所長按下了燈籠按鈕:“事務所”,燈籠把手上又出現了各個事務所的選項,所長按下了“第九所”。
黑暗中,通往第九所的路亮了起來。
所長在前,花方青瓷和魚寶帶著還抽抽噎噎的須豐沃跟在後面,往事務所走去。
回到事務所,所長自己上樓去了。
花方青瓷和魚寶帶著沒精打采的須豐沃穿過擺著電腦的辦公室,來到了後面的一排房子。
魚寶跟他們說了聲:“回見”,打開一間房門走進去了。
花方青瓷帶著須豐沃繼續往左走拐了一個彎,走到一間房門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領著須豐沃走了進去。
“這裡以前是別鈺住的,現在歸你了。”花方青瓷把鑰匙遞給須豐沃。
須豐沃兩眼呆滯,木然地接過鑰匙。
花方青瓷指了指掛在牆上的鍾,說:“早八點到晚八點上班哦,別忘了。”
然後她就走了,順手帶上了門。
屋子裡就剩下須豐沃一個人了。
他呆站了一會兒,
然後癱坐在地板上,眼珠一動也不動。
早八點到了。
花方青瓷、魚寶都回到了辦公室。
所長早就在樓上坐著了。
花方青瓷給所長倒了一杯咖啡,說:“小同學還沒來呢。”
“讓他去吧。”所長說。
花方青瓷回到所長對面自己的座位,拿出一塊小花巾,把桌邊架子上擺著的一個一人等身的大鯊魚雕塑細心地擦了一遍。
然後開始擦架子上其他的大大小小的玩偶、手辦,
得有幾百個,
各種尺寸、各種顏色、各種姿態,
全是鯊魚!
全是鯊魚!
有好多都張著凶惡的大嘴,
露出亂刺一樣的牙齒!
花方青瓷一邊細心熟練地擦拭,一邊輕聲哼著歌,
所長望著她忙忙碌碌的樣子,咳咳兩聲,說:“你這些會不會擺太多了?”
花方青瓷一邊手裡不停,一邊說:“哪有多,還太少了呢。”
她突然停下了手,想起了什麽:“哦,對了!差點忘了。”
她噔噔噔跑到樓下的倉庫裡,搬出來一個好大的箱子,搬到自己座位旁邊,打開來,對所長笑容滿面地說:“我買了一個新的架子!”
所長的臉抽了抽。
花方青瓷開始歡快地搭架子,不一會兒就搭好了。
然後,她又跑到樓下,又從倉庫裡搬出來一個大箱子,打開來。
“快看!”花方青瓷興奮得滿臉發光,“我還買了這麽多呢!”
一整箱!
全是鯊魚!
各式各樣!
所長的臉黑了又黑,冷笑著說:“你趕緊轉生去吧!”
“我也想啊。”花方青瓷說著,把箱子裡的鯊魚玩具、手辦、玩偶一個一個拿出來,用手巾擦拭,然後擺好,還抽空側頭對所長說:“但是我都等了一百多年了,系統還是不給我鯊魚的選項,唉……”
花方青瓷拿起一隻肥肥萌萌的鯊魚玩偶親了一口,又抱在懷裡使勁揉,一邊說:“我什麽時候才能變成一條大鯊魚啊?”
所長的臉都扭曲了。
站起身來離開了座位。
“要出去啊?”花方青瓷問。
所長隻“嗯”了一聲,下樓拿了自己的木製燈籠拉開了門。
但是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背後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從一個門口現身出來。
他緊緊扒著門框,胳膊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一雙好像剛剛經過一場生死大戰的仿佛就要撕裂一般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所長。
魚寶站到了凳子上,有點受到驚嚇地問:“小同學,你怎麽了?”
花方青瓷趕緊跑到樓梯中間探身出來張望,一眼看到須豐沃的樣子,也嚇了一跳:“怎麽回事?”
所長舉著燈籠回身望著須豐沃,臉色平淡,沒說話。
“所長!”須豐沃開口,聲音嘶啞。
“嗯。”所長回了一聲。
“我要做人!”須豐沃斬釘截鐵地說。
“嗯。”所長又回了一聲。
“告訴我,怎麽才能再次做人?”須豐沃死死盯著所長,眼睛就像快要燒起來了。
不、全身都像快要燒起來了。
所長回身用燈籠點了點須豐沃,說:“氣勢不錯。“
“快回答我!”須豐沃大吼。
所長望著須豐沃,嘴角向右扯出一個輕微的笑容,說:“這要看你自己了。”
說完拎著燈籠走出門去了。
門還沒關嚴呢,一個四十多歲、頭髮整齊地梳到腦後挽成一個發髻、穿著米黃色西服套裝的、穿金戴銀的時髦大嬸走了進來。
一眼就看見了滿身還充滿著隱形火焰的須豐沃,先就嚇了一大跳:“什麽情況?怨靈?”
花方青瓷尬笑著擺擺手,魚寶搖搖頭說“不是”。
大嬸向須豐沃走過去,說:“小夥子,沒什麽想不開的,這個轉生嘛都是上輩子的積分決定的,你也不能都怪系統是吧?”
說著話她已經走到了須豐沃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拽著他就往一張辦公桌走去,嘴裡還接著說:“來來來,我來幫你看看,都有哪些選項,保證給你挑一個滿意的。”
她已經麻利地打開了電腦,望著須豐沃說:“來,我看看你叫什麽名字。”
花方青瓷和魚寶互相對望了一眼,都笑著沒說話。
大嬸望了須豐沃一眼,他頭頂上顯示著“須豐沃”三個字。
“須豐沃是吧,好嘞,我來幫你看看啊。”大嬸在搜索欄裡輸入了須豐沃的名字,
很快,須豐沃的積分顯示出來了。
“零分!”大嬸顯然吃了一驚,她側頭看了看站在身旁十七歲的須豐沃,“小夥子,你挺能折騰啊,這一千分說沒就沒了啊。”
須豐沃尬笑尬笑。
“你都幹了些什麽呀?”大嬸點開積分詳細再次查看情況,緊接著她就大喊了一聲:“作業扣1006分!”
然後震驚地望了須豐沃一眼。
須豐沃尬笑著說:“大嬸,你別看了。”
大嬸已經停不下來了:“遲到106次扣106分、曠課89次扣267分、偷媽媽錢50次扣250分、頂撞老師80次扣240分、亂闖紅綠燈90次扣90分、和同學打架108次扣1080分……擅自騎走交警摩托車1次扣150分、破壞學校公共設施3次扣90分……剃老師頭髮1次扣30分……”
她終於看到了最後一欄:“救了一個四歲的孩子自己被砸死,加5110分!所以、你是零分!”
她再次不可思議地望著須豐沃。
然後點下了“轉生建議選項”的按鈕。
屏幕上顯示——積分異常,無法推薦。
大嬸看著屏幕,半天沒說話。
然後她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都直不起腰了,還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須豐沃在旁邊直撓頭:“大嬸、大嬸,你別笑了……”
花方青瓷和魚寶也在旁邊偷笑。
大嬸終於試圖止住自己的哈哈大笑了,一邊斷斷續續地哈哈哈,一邊站起來拍著須豐沃的肩膀,說:“沒事,沒事,我們所長人很好的。”
須豐沃尬笑尬笑尬笑。
大嬸一邊哈哈哈一邊繼續拍著須豐沃的肩膀:“小夥子,好好加油。”
須豐沃繼續尬笑尬笑尬笑。
大嬸終於止住了笑,對樓梯上的花方青瓷說:“所長怎麽說的?”
“所長讓他接別鈺的班。”花方青瓷笑著回答說。
“這樣啊,知道了。”大嬸說,然後轉頭對須豐沃說:“我叫秋自行,以後就是同事了,互相幫助、互相幫助。”
須豐沃謹慎起見,問:“您多大年紀了?”
“我嗎?五百三十多歲吧。”秋自行說。
果然!
須豐沃掙扎了半天,說:“那我怎麽稱呼您比較好呢?”
“你看著辦吧,稱呼什麽的隨意就可以。”秋自行也爽快。
“那、我看您挺年輕的,就叫您秋姐吧。”須豐沃。
“秋姐?”秋自行聽了又哈哈哈笑,一邊說:“可以,沒問題。”
花方青瓷從樓梯上走下來,對須豐沃說:“你來,我教你用這裡的電腦。”
須豐沃就跟著她走到以前別鈺的電腦前面。
花方青瓷先推給他一個指紋錄製器, 須豐沃按完以後,花方青瓷說:“好了,你現在已經正式登錄在第九事務所名冊裡了,我們能做的事你都可以做了。”
接下來,花方青瓷就一步一步教他怎麽用這裡的各種軟件。
這些和人間的都是差不多的,所以須豐沃很快就上手了。
“小同學,不錯嘛。”花方青瓷拍拍他肩點了讚。
秋自行端著一杯茶站在旁邊,說:“到底是現代人,和我們這種老古董就是不一樣。”
電腦桌面突然跳出來一個提示:第九所責任分配——呂恆達。
“來了!”花方青瓷說,“這個就由你來負責。”
“什麽?我?”須豐沃對於突然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感到有點手足無措。
“放心,我會協助你的,讓你先熟悉一下。”花方青瓷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須豐沃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為了再次做人,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就在這時,事務所的門突然猛地一下被推開了。
一個散著休閑襯衫紐扣、胸前紋著一把大砍刀紋身的地痞一樣的男人大踏步邁了進來。
他頭頂的頭髮染得金黃金黃的,梳得根根豎起來,嘴唇上倒是沒胡子,不過一張橫臉透著十萬分的凶惡,仿佛下一秒就要大開殺戒了!
那個人一進來就一腳踢翻了一張椅子,粗聲粗氣地大聲吼叫著說:“這是哪兒?什麽鬼事務所?”
這、這、這是黑社會嗎?
須豐沃當場嚇得差點跌到椅子下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