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瘋狂的方節

  【人行俗世多苦難，食谷一途亦坎坷。縱使食谷之路可抵禦半路邪祟，但其間苦處唯有自知，死去者更是如過江之鯽。】

  【你行走曠野，意外被你找到了一副頂尖食谷者的遺骸金骨，但由於未知原因，他的顱骨缺失，你的生存點+10（藍）。】

  【伱可選擇將金骨交給鬼裝神匠，他們的獨門秘法能將其煉製，成為一個悍不畏死的骨傀，他將擁有不弱於五流食谷者的實力。】

  【你亦可選擇，將自己身上的骨頭，替換成這副金骨，彼時你將擁有超然體魄並且不受他人領域操縱，但缺失的顱骨亦會成為你渾身上下的竅門所在。

  需要注意的是，一旦選擇替換，等你從四流食谷者晉升為三流食谷者時，亦要將其排出，凝練自己的金骨，彼時需要承受莫大苦處。】

  面板上出現了文字。

  而且還不少，極多。

  李道玄從上往下一字字看完。

  面板其實是給了兩個處理方案，一個是將其煉製成骨傀，這個可以交給田才，田才不行的話還能聯系門門怪。

  另一個選擇則是把自己身上的骨骼，換成這副金骨。

  到時體魄能再度增強，並且能跟這金骨一樣，不被別人領域操縱。

  至於缺失的腦袋會成為竅門，這點李道玄倒不覺得是什麽問題。

  替換骨骼之後只有腦袋會成為竅門，要是不替換，渾身上下哪都是竅門。

  而且一旦自己日後找到這缺失的顱骨，竅門也將消失。

  雖然機會很是渺茫……

  只是這換骨，該怎麽換？
  不會是要把自己的血肉割開，把骨頭撬起，然後把這金骨塞進去吧？
  這未免有些太恐怖，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愚昧的殺豬匠竟然不知道尋找“山河隍市”的信眾，果然，單有魯莽還是不行的，還是得多讀書。】

  面板習慣性地給出了陰陽怪氣，但是李道玄自動排除，只是看到了提示。

  尋找山河隍市的信眾，他們能解決這個問題？
  既然如此，那就回手巫城看看，有沒有山河隍市信眾的線索好了。

  看著這副站著不動的金骨，李道玄幾下將其拆開，重新裝入了壽衣鬼當中。

  “李哥你這怎麽了？”

  方節不懂就問。

  “這東西現在用不了，得回去看能不能找到山河隍市的信眾才能用。”

  李道玄將其裝入壽衣鬼之後，又收入了須彌裡邊。

  不得不說，須彌真他娘的好用。

  “你準備將這金骨裝在身上？”周絮問道。

  “你知道這金骨的用法？”

  “你不知道？”

  周絮反問道。

  這一問讓李道玄都有些錯愕，旋即笑著點頭道：“知道，正是這樣。”

  “過程會很痛苦的，幾乎是讓你清醒著把你全身骨頭換一遍的痛苦。”周絮正色道。

  李道玄聽到這說法，下意識嘴角抽搐了一下。

  “沒事，反正不急，再考慮考慮也行。”

  “走吧，先回去再說。”

  說完李道玄眼神又很自然的瞥過了白珺，後者猶是一副思慮的模樣。

  他也沒多說，但他卻記著很清楚。

  一開始白珺可是說過，看守她墓穴的一個守鬼，便是叫做丘無名，而且當時那個守鬼就有能媲美五流食谷者的戰力了。

  走的時候更是卷走了她墓穴的眾多穢物。

  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恰巧神巫城的城主就叫做丘無名，而且還有了人身，成為了三流食谷者【衙差】。

  李道玄不覺得有這麽恰巧。

  只是為何……現在這白珺，卻是一副完全沒印象的模樣？
  李道玄不知。

  只是有些可惜，當時白珺提及這丘無名時，周絮和方節並未在場，只有他聽到了。

  “再往前走一段距離，就是那個袁讓和我們分別的地方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那等著我們。”

  “別想了，歇家歇家，你以為他真會在那歇著？你又沒給人家錢，人家早走了。”

  “行了，別鬥了，先去風穴城買幾匹快馬，早些回去手巫城再說。”

  說話間，李道玄又看向了他須彌當中的另一樣東西。

  取出，是一張羊皮。

  這是當初殺那廟祝鬼時，動用【行千裡】加【妙手空空】從對方身上搶……哦不，拿來的東西。

  叫做“解構圖”，當時剛剛拿到，還沒來得及查看丘無名就來了。

  此刻李道玄看著這玩意，上邊圈圈畫畫，像是用刀在上邊割出了一條條線。

  看不懂，半點看不懂。

  但是自己看不懂沒事，面板總是看得懂的。

  李道玄喚出面板查看，上面果真已經出現了一行文字。

  【出自鎮邪塔的解構圖，你前往鎮邪塔時將其帶上，指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鎮邪塔的東西？

  這麽說，廟祝鬼其實就是來自鎮邪塔？！
  那豈不是說，自己得到的這副金骨，也是出自裡邊，指不定自己接下來的鎮邪塔之行，還真能把缺失的顱骨補上。

  李道玄手一拂，將這看不懂的解構圖收好，追上了方節他們幾人。

  ……

  三天后。

  十二月二十一日。

  手巫城城主府，連夜趕回來的李道玄又召集來了朱業和虎嶽，把此次黃家鎮之行大致和他倆都說了一遍，其中重點說了二次潮汐的情況。

  他倆聽完後，也很是震驚，甚至壓力都大了許多。

  朱業更是想著去聯系田才，看能不能收到五流食谷者的根基了。

  另外李道玄也讓他倆在全城戒嚴，看二次潮汐過後，能不能第一時間找到丘無名口中的“幸運兒”。

  他對這類存在，還是頗為好奇的。

  說完了正事，他也跟著白珺一塊去休息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

  十二月二十二日。

  天色方晴，冬日的陽光雖無太多暖意，但李道玄依舊搬來了躺椅在這院中休息。

  這太陽，曬久了還是能感覺到一點溫暖的。

  說是休息，其實手上也是拿了本書，是丘無名先前給的那本《領域全解》。

  李道玄已經大致看完了一遍，裡頭講述的有關領域的種種妙用，著實是讓他受益匪淺。

  比方說他現在借用領域，也可以直接遠距離長途飛行了。

  這東西，其實並不難。

  只要動身的時候，在自己腳下墊上一點東西便是了，比方說一塊木板，到時再借用領域轉移木板，哪怕是在萬米高空，自己也能有一個借力的地方。

  他在這躺了沒一會功夫，方節就端著一盤切好的橙子走了過來，人還沒走近，玩笑聲就傳了過來。

  “難不成今日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我竟然看到李哥躺在這睡覺？！”

  李道玄睜開眼瞥了他一眼，手一招，領域一閃而過，那盤橙子就已經到了他手上。

  方節只是覺得天色一暗再一亮，手上的橙子就沒了。

  他隨手在身上擦了擦。

  “周絮她倆要是知道你這樣濫用領域，肯定又會說你的。”

  李道玄吃著橙子，瞪眼道：“我辛苦了大半輩子……哦不，大半年，休息休息怎麽了？”

  “嘿嘿。”

  方節也跑去大廳搬來了一張軟椅，躺在李道玄身邊。

  “對了，周絮呢？她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出去，去哪了？”

  李道玄不僅知道周絮一大早就出去了，還知道她一晚上沒睡……怪不得他，要怪就只能怪白珺了。

  現在都還不起床。

  “她昨晚回來之後就喊了田才，應該是忙手巫城禁製的事，這會應該是去宋家灣了吧。”

  “我問了要不要我們幫忙，她說不用，要的話會喊的。”

  “聽她的就是了。”

  都是轉生者了，李道玄並不擔心。

  “李哥，那你呢，真沒什麽安排，要一直等到十二月三十日，等到除夕那天的二次潮汐到來？”

  方節不太相信，他覺得李道玄肯定是會有別的安排想法。

  李道玄吃完隨手將吃完的橙子皮丟在地上，又把剩余的盤子上剩余的幾瓣還給了方節。
    “你這哪找來的，太他媽的酸了。”

  “酸你還吃這麽多。”

  方節眼一瞪，拿起自己嘗了一塊，忍不住脖子一縮，“真他娘的酸，待會就去找朱業去。”

  李道玄懶得理會。

  “我準備趁著潮汐沒有到來之前，再去一趟鬼客棧，看能不能把那個鬼解決了。”

  “鬼客棧？”

  方節立馬來了精神，當初那地方，可就是他和李道玄一塊去闖的。

  “李哥你要答應那個掌櫃的邀請了？”

  “嗯，之前沒有領域，安全什麽也沒個保障，現在可以去試試了，至少自保是沒問題的。”

  “那要我喊回周姐來不？”

  李道玄搖搖頭，“你們忙你們的，我準備一個人去，方便一點。”

  “這……也行。”

  方節自覺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更多時候可能還得要李道玄照顧。

  “那李哥你準備什麽時候去？”

  “明天吧，再休息一天。”

  主要是這《領域全解》還沒悟透，等看完這東西，也就差不多是時候動手了。

  “嗯。”

  方節也看出來了李道玄要忙，說了幾句之後，很自覺地就離開了。

  他回去自己的院落，打開一個好似棺材的箱子，裡頭放著的，是一個壽衣鬼，他把壽衣鬼裝入了須彌之中，這才離開，離開了城主府。

  隨後來到城東，進了一家陌生的客棧，要了間上房。

  只是進去之後再出來，他就已然大變樣，變成了一個花白頭髮的青衫男子，背著個行囊，腰間還別了一把折扇，儼然就是一個教書先生的打扮。

  面容尋常，丟在人群中一眼就會忘記，所以哪怕店家掌櫃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可也轉眼就忘記了。

  在易容一道上，方節堪稱大家。

  他一路往南，路過一家香燭店的時候，還買了一扎立香，幾把紙錢。

  沒走多遠，又從一個商販手中買了幾串糖葫蘆和幾個糖人。

  從南門出了城，一路往南，最後的他來到了平靜的搖影河岸邊。

  冬日暖陽，岸邊的柳樹早已枯萎衰敗，方節便是來到了一株楊柳樹下，摘下身後的行囊放在樹下。

  隨後拿起立香，解開上邊的稻草繩，從中捏出三根。

  香頭在手指尖輕輕一撚，便已點著。

  他將三柱頭香插在岸邊，又從須彌當中取出了一根紅燭，自是尋常蠟燭，用火折子點燃後，插入地底。

  隨後小心翼翼地疊出一把紙錢，在紅燭上點燃，隨手一灑入江河。

  像他這樣的人，在搖影河邊，很多。

  只是方節唯有些特殊的，是他帶了糖葫蘆和糖人。

  他看著用油紙包好的，糖葫蘆還算好，但是糖人已經有些融化了。

  他就這麽看著，腦中和她有關的記憶和樣貌，已經很模糊了，模糊到方節都有點恍惚。

  他苦笑著搖搖頭，呢喃道：“還是李哥說的對啊，這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

  說著他便從須彌當中取出了一壺酒水，拍去上邊的封泥，滿飲了一口。

  眼神當中當即有了一絲朦朧。

  久經坎坷的方節豈會如此不甚酒力？
  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他醉眼惺忪，拿起油紙包著的糖葫蘆，忍不住笑道：“姐，這是你走的時候……最愛吃的糖葫蘆。”

  說完方節又搖搖頭，“其實也沒什麽特殊的，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沒有不喜歡吃糖葫蘆的，還有糖人，你都很愛。”

  “記得我們六歲過年的那次，二叔給我們帶了一串糖葫蘆，一串只有六個，說好了一人吃三個的，結果我嘴饞，偷偷多吃了一個，你可以氣的三天沒理過我，最後還是娘再去給你買了一串糖葫蘆，你這才開心起來。”

  方節說著把手上那串糖葫蘆丟進了搖影河裡邊，聲音已是有了一絲打顫。

  “姐，現在我有本事了，我跟了個好大哥，你要是能回來，就算是要吃光整個城的糖葫蘆，我也能給你買來啊。”

  “姐……”

  方節又點燃了一把紙錢，隨風灑入江河。

  他又看向那幾個融化了的糖人，又哭又笑的說道：“當時爹娘給我們買的糖人也都是這樣，等到到家了，都已經融化了。”

  “當時爹還一直騙我們，說是我們在家不聽話，這糖人才會變成這樣的，只要我們聽話，這糖人就不會融化，我們倆還信了很久。”

  方節笑著又把這糖人丟入了河水裡頭。

  河風很大，沒一會功夫，立香就已經燃燒過半了。

  方節流出的眼淚，也被風擦乾。

  “本來是想著上次借四大老祖之手，給你報仇的，後來才知道，原來不可一世的他們，在河母面前，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說著抹了把臉，“但是這次沒事了，李哥……李哥很強的，他肯定殺得了河母。”

  “而且我也有了點本事，至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沒有一點實力了。”

  方節說著慘笑一聲，把所有的紙錢都一把火點燃，掐在手心，眼睜睜的見著他們燃燒殆盡。

  他的手，沒有絲毫損傷。

  他剛想再換上三支立香，卻忽地感覺到了什麽，回頭看去。

  只見一道身穿白裙的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白珺師父，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在你剛哭鼻子的時候，就已經到了。”白珺說著緩步走到岸邊，看著那些紙錢香火，“想不到你還有這般過去。”

  “讓白珺師父見笑了。”

  “沒什麽好見笑的，俗世當中，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不多了。”

  方節聞言，抬頭看著似是有些陌生的白珺。

  後者低頭，“所以當時那副人皮，你並沒有拿去賣，而是穿在了自己身上，你在嘗試著掌控這頭邪祟，是麽？”

  在李道玄前往山水城的時候，方節他們幾個留守手巫城，負責清繳城內的邪祟。

  當時城內的都解決的差不多了，可是城外忽然闖進來一個乙級邪祟。

  極為難纏。

  不管周絮和方節將其怎麽打傷，只是片刻功夫，它都能恢復如初，又是悍不畏死的衝上來，極為難纏。

  所以方節他們將那個邪祟命名為……難纏鬼。

  最後還是白珺出手，對這鬼物進行了一擊必殺，這才將其打成材料。

  事後白珺將這材料給了方節，說是讓他處理。

  可現在看來……

  “難怪這一路見你都很不對勁。”白珺眼神當中帶著一絲憐憫，“你是從我那的古籍裡邊看到的法子？用的哪個？”

  方節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但他深呼吸一口，又壓了下去，再度恢復那雲淡風輕的模樣。

  “以身為熔爐，飼……鬼，護靈台清明，控鬼。”

  “到哪一步了？”

  “快了快了。”方節說著又倒吸一口涼氣，“只要我堅持到二次潮汐，借著服食根基之力，肯定能徹底掌控這邪祟的。”

  “路是你自己選的，看你自己吧。”

  且不說事情已經無力回天，就算能，方節扛了這麽久的血肉噬咬之痛，也不願放棄了。

  換言之，方節已經只剩一條路了。

  成之則生，實力大增。

  敗之則……死！

  看著白珺的背影，方節連忙喊道：“別，別讓李哥知道這事了，省得他又要操心。”

  白珺沒有回話，走出兩步身形便已消失。

  只是在方節的頭頂，多了個俗術【求雨】。

  雨滴傾灑在他身上，他頓時露出個極為舒暢的表情，渾身上下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大半。

  只可惜，俗術效果消失之後，痛楚依舊會再度襲來。

  想要徹底掌控邪祟，其間的痛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是夜。

  十二月二十二日晚。

  李道玄喚出了前往鬼客棧的通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