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對吳宗言道:“吳處長，剛才師朝友提到過一位姓石的副處長，請你把他找來，可以嗎?”

　　“好。”

　　吳宗言答應一聲去了。

　　吳宗言心說，楊霖說話倒是很客氣，不是“請”，就是“可以嗎?”，像個文明人，怎麽下手那麽狠呢?而且憑空入人以罪，很野蠻無理。

　　文明和野蠻，真不知道哪一面是他的真面目?

　　楊霖、牛奉回到會議室，馬鈴也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牛皮文件袋。

　　馬鈴把文件袋向楊霖揚了揚，楊霖會意地點點頭。

　　很快，吳宗言帶進一個人來。

　　這個人三十多歲，看上去很精乾。

　　“楊副科長，這位就是後勤處副處長，石利忠，老石，這位是警察局楊副科長。”

　　吳宗言給二人作了介紹。

　　“久仰。”石利忠衝楊霖拱了拱手，道。

　　“石副處長，請坐。”楊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石利忠坐下，道:“楊副科長，老師是冤枉的，他沒有殺人，我可以證明。”

　　楊霖不動聲色，道:“聽師朝友說，你們昨天在一起了?能不能詳細說說?”

　　“好。”石利忠道:“局裡都知道，我跟老師私交甚好，我們有一個共同愛好，就是愛飲酒，所以經常在一起小酌幾杯。

　　昨天下班之後，我們相約在聚福水餃館，又喝了幾杯。

　　我帶的酒，他點的菜，一人一瓶，誰也不讓誰，結果都喝多了，然後我送他到家門口，也回家睡覺去了。”

　　“一人一瓶?你們酒量夠大的?平時都喝這麽多嗎?”楊霖問道。

　　“平時也是這個量，一瓶對我們來說，也就八成醉。

　　只不過，他有些家庭的煩惱事，昨天跟我絮叨了起來，心情不好，所以就醉了。”

　　“你們幾點開始何時結束的?”楊霖問道。

　　“上齊了菜大概是六點半左右，喝了一個多小時，具體時間說不準，沒看表，估摸著也得七點半了吧。”石利忠答道。

　　“你剛才說他有些家庭煩惱事，是什麽事?”

　　“唉，說起來老師也夠難的。他有個兒子，今年十八了，到了該定親的年齡了。前些日子，他爹從老家來了，說有媒人上門，想把老家一個閨女說給孫子，來征求老師兩口子的意見。

　　他爹還說那女子長得不錯，家世也清白。

　　老師孝順，感覺老爹親自來濟南說這事一定錯不了，就想尊重老爹的意見，答應這門親事。

　　可他老婆不同意，說堅決不找農家女，理由是農家女粗鄙、不大氣，一定要找個在城市長大的女子為媳。

　　就為這，兩人鬧了口角，把他爹也氣回了老家，老師還打了老婆兩巴掌。

　　打也不管用，他老婆咬死了不要農村的。

　　老師為這個煩惱。”

　　楊霖一聽，也有些生氣:“他老婆真特麽可惡！農村孩子怎了?勤儉質樸，能吃苦，會顧家，會疼丈夫，不比那些嬌氣的城市女子強多了?該揍！”

　　說完，見石利忠略帶驚訝地看著自己，楊霖意識到自己說多了。

　　說案子呢，評論人家兩口子的是非幹啥?

　　“題外話，不說了。”楊霖略有些尷尬，收了收情緒。

　　石利忠接著說道:“楊副科長，老師這個人平時膽子很小，別說殺人了，讓他殺隻雞都害怕，作為他的同事和好友，我堅信他不會做出殺人這種事的。

　　當然，人死在檔案室，他是有點說不清。

　　唉，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放屁都打腳後跟，家裡的亂麻還沒理清白呢，又攤上這麽一樁事。唉！”

　　石利忠重重地歎了口氣。

　　“是啊，楊副科長，石處長說得不錯，師主任確實膽小，這個事局裡都清楚。正因如此，有時候他即使做錯了事，局座都不忍心喝斥他，因為你別說批評他了，就給他一個不好的臉色或者眼神，他都能一晚上睡不著覺。”吳宗言適時地幫了句腔。

　　楊霖就當沒聽懂吳宗言的弦外之音，道:“誰臉上也不會寫著‘殺人犯’三個字，很多犯罪分子的犯罪行為，往往都會披上正常、合理的外衣。”

　　楊霖注意到，吳宗言嘴角撇了撇，很不服氣的樣子。

　　楊霖不理他，起身跟石利忠握了握手，道:“石副處長，師朝友作為你的好友，你幫他說幾句好話可以理解。但絕不能被私誼蒙蔽了雙眼，我們都有將殺人犯緝拿歸案的責任，你說是吧?”

　　“是，楊副科長說得對，但我還是覺得……。”

　　楊霖打斷他:“就到這裡吧，回去再好好想想，師朝友有什麽可疑的行為，你一定要告訴我。”

　　“好吧。”

　　石利忠告辭而去。

　　楊霖低下頭，理了理頭緒。

　　這個案子的疑難之處很多。

　　比如凶手是如何進入辦公樓的?又是如何逃脫的?

　　這些還不是最難的， 最難的就是，凶手是如何將屍首弄進檔案室的，又是如何逃脫的?檔案室是第一殺人現場嗎?

　　從鑰匙入手查凶手是一條路，而且看起來這條路比較便捷。

　　可現在看來，卻不是想像中那麽容易。

　　師朝友嫌疑最大，可他有不在場證明。而且，膽子小、謹小慎微這兩個明顯的性格特征，再加上吳宗言所說的“正常邏輯”，似乎將他排除在了嫌犯之外。

　　當然，這還需要後續對他進行審訊，看看審訊結果再定。

　　如果不是他，那麽就一定有人偷配了鑰匙。

　　所以，查鑰匙這條路還要走下去。

　　除此之外，還得從塗孟林入手。

　　凶手為什麽要殺他?仇殺?情殺?還是圖財害命?

　　現在還得多方收集信息，等匯總的時候，看看有沒有突破吧。

　　想到此，楊霖把馬鈴叫到一邊，悄聲囑咐道:“你把你的人都叫來，查兩件事，一是查一下配鑰匙攤鋪，有沒有配過檔案室的鑰匙。

　　鑰匙你那裡有，可以多配幾把當樣本，發給弟兄們。重點查附近的配鑰匙攤鋪，如果沒有進展，可以動用各分局力量，全城查;

　　二是查一下聚福水餃館，確定師朝友醉酒情況和到達、離開的時間。”

　　“那，我剛才堪查的情況?”

　　“等我們匯總情況的時候再說。”

　　“好。”

　　馬鈴答應著去了。

　　“吳處長，請你談談塗孟林的情況。”

　　楊霖對吳宗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