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申走後，馬鈴喜滋滋地說道:“我爹來了電報，說讓我回去成親呢。”

　　“日子定了嗎?”

　　“定了，十六。”

　　楊霖算了算，還有一個星期。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明天吧，去城裡給鳳兒買幾身衣裳，還要照張相，時間富裕一些，另外，家裡還等著我拿錢回去置辦席面呢。”

　　“行吧，明天你先走，我跟雷子最晚十五回去。”

　　“我明天騎摩托走吧?馱著鳳兒進城顯得多有面子啊。”

　　“行行行。”楊霖自是滿口答應。

　　“那車呢?”

　　“說了帶車回去，就一定帶車回去，你就放心吧，保證讓你風光一回。”

　　得了楊霖肯定的答覆，馬鈴興奮地一拍他肩膀:“得嘞，還是兄弟好啊。”

　　“別娶了媳婦忘了兄弟就行。”牛敢在一旁說道。

　　“胡說，我是那樣的人嗎?”

　　“反正你是媳婦迷，誰知道你呢。”牛敢道

　　“放心吧，哥不是那樣的人。”

　　……

　　次日，馬鈴請了假，騎上摩托走了。

　　楊霖把牛敢叫進屋來，道:“雷子，我昨天晚上想了想，刀子成完親肯定帶金鳳來濟南住，那濟南還缺個住處，總不能讓他還跟咱住一塊吧?”

　　“你想給他賃個宅子?”

　　“不，買。”

　　“買?你買處宅子送給他?”牛敢問道。

　　“咱們弟兄的感情值個宅子，反正現在我也不缺錢。”楊霖道。

　　“你是他朋友，不是他爹。”牛敢不同意。

　　“他爹有錢嗎?”

　　“沒有。”

　　“錢是身外之物，兄弟感情最要緊。”

　　“那行吧，有你這樣的兄弟，是刀子的福。”

　　“也是你的福。”

　　“啥意思?”

　　“我計劃買三處，咱兄弟三個一人一處，我現在手上有五百大洋，買宅子加上置辦家具都夠了。”

　　“不不不，我用不著，還沒媳婦呢，要啥宅子?”牛敢擺手拒絕。

　　“娶媳婦還不是早晚的事?買了先備著。”

　　“那就先買兩處，咱倆住一起，等你成親之後，我再買個房子搬出去。”

　　“這回回去，我就去相親，要是成了，我娘那個盼孫子的勁，弄不好到不過年，就得催著我成親。”

　　“好吧，我這就去打聽打聽。”

　　“最好是在內城，更安全，最好是聯在一起的。”

　　“嗯，我知道。”

　　牛敢不善表達，臨出門時，眼裡淚涔涔的。

　　……

　　牛敢走後，辦公室裡來了一位客人。

　　審訊科科長魏明昌。

　　楊霖站起來問道:“魏科長，哪陣香風把你給吹來了?”

　　“是這陣風把我給吹來的。”魏明昌揮了揮手裡的報紙，笑呵呵地說道。

　　“什麽呀這是?”楊霖問道。

　　“你沒看報紙啊?”魏明昌問道。

　　“還沒來得及呢。”

　　“看看吧，你上報紙了。”

　　楊霖接過報紙一看，是《民國日報》。

　　第二版頭條一篇通訊，題目是《凶徒殺人機關算盡神目如電終被抓獲》，副標題是“新育小學教師楊希銀被害案告破”，作者蘇金橋。

　　楊霖看都沒看，把報紙扔在一旁:“呵呵，還神目如電?蘇金橋太會誇張了。”

　　“別謙虛了，這案子要不是你，

誰能翻過來?要我說，你就是咱們局裡的神探。”魏明昌讚道。　　楊霖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魏科長，你不是專門來惡心我的吧?哪有那麽神?聽他吹呢。”

　　“不是吹，真不是吹，我看你就是真神。”

　　魏明昌說完，見楊霖看著自己笑而不語，忙道:“這不，老哥有事求到你了。”

　　“什麽事，魏科長請講。”

　　“老哥我遇到麻煩了。”

　　魏明昌抹了一下額頭，有些苦惱。

　　“什麽麻煩?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盡管開口。”楊霖道。

　　“是這樣，有個人，我審不下來了。”

　　“還有你審不下來的?你可是老審訊了，什麽硬骨頭你審不下來?”楊霖來了興趣。

　　“教育廳有個後勤副處長，叫梁慎，前兩天被人實名舉報了。

　　舉報人說因為齊魯大學宿舍工程的事，向梁慎行賄大洋一百五十塊。

　　當時梁慎答應得好好的，要把工程給他，可工程下來，卻不是舉報人的。

　　於是舉報人想要回那一百五十大洋，梁慎不認了，舉報人一怒之下，把他給舉報了。

　　昨天把人給傳來了，可審了一天，不但沒審下來，還把我給問得一愣一愣的。

　　娘的，沒逮住老鼠，還讓老鼠給耍了，憋屈呀。”

　　“怎麽把你問住了?”楊霖問。

　　“他問我要證據，我哪有什麽證據啊?還要跟舉報人對質，可我們要為舉報人保密啊，哪能讓他對質?於是他就拿出法律條文來，說舉報人栽贓，又說沒有證據，不能抓他之類的。”

　　“既然實名舉報，那八九是事實，揍一頓得了。魏科長，貪官的骨頭沒那麽硬。”楊霖不以為然地說道。

　　“問題是，何廳長已經打來電話，話裡話外不讓動刑，我哪敢違背他老人家的意願?”

　　楊霖明白了。

　　老韓重視教育，眾所周知。

　　整個省級機關就兩個廳，一個是民政廳，一個是教育廳，其他諸如警察局、財政局，都掛在市政府名下。

　　由此可見，教育廳是何等受重視了。

　　而何廳長又是老韓的紅人，誰敢得罪他?

　　“兄弟，幫幫老哥唄。沒說的，慶豐樓擺一桌，怎麽樣?”魏明昌懇求道。

　　合著這是來求援來了。

　　“魏科長，這可不行啊，我這裡主管刑事案子，貪腐案不歸我管啊。”楊霖推辭道。

　　“知道知道，老哥當然知道，你給出個主意就行，不讓你出面。”

　　看魏明昌態度是真誠的，楊霖不好不幫。

　　“好吧，你先把卷宗拿來我看一下。”楊霖道。

　　“拿來了，你看。”

　　魏明昌跟變戲法似的從腋下拿出一個文件袋，交給楊霖。

　　楊霖看了一遍卷宗，感覺魏明昌還沒有蠢到家，沒有被梁慎套出話來。

　　“這個容易，你只需要如此這般，保證讓他開口。”楊霖給魏明昌出了個主意。

　　“啊?行嗎這?兄弟，你不是拿你老哥開涮吧?”魏明昌感覺楊霖出的主意有點匪夷所思。

　　“瞧你說的，我哪敢呀。試試吧，反正不行也不會損失什麽。”

　　“那好，那我試試。”

　　魏明昌拿著卷宗走了。

　　他對楊霖的主意半信半疑，但楊霖相信，自己的法子以付梁慎一定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