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七月,是一年最熱的季節。
地下室更熱。
走進裡面,就像一個大蒸籠。
從身上,濕到身下。
進到裡面,沒人跟著,一個人,見余則成方便許多。
捂著鼻子,一個牢房一個牢房走過。
走到第五間牢房,陸風一眼看到靠在牆根躺著的余則成。
陸風余光向四周望去,沒有發現什麽可疑,
於是,抻了抻腰,抹了抹額頭的汗,“大夏天,熱死人,黃浦江也不帶點涼風。”
說完,繼續往前走。
……
陸風的話,說的是實情。
地下室的確熱。
沒人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牢房裡的余則成卻不會。
這個信號只有江波、鄭耀先知道。
這個日本軍官,怎麽可能知道?
難道……
他是自己人?
想到這裡,余則成用最短時間判斷剛才走過去的日本軍官是敵是友。
很快,他就有了結論。
知道這個接頭暗號的只有團長江波,和行動組組長鄭耀先。
這兩個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們出問題,自己也好不了。
由此可見,這個日本軍官,是自己人。
按照這名日本軍官的速度,往回走,差不多五分鍾後經過這裡。
余則成腦子不停想著,怎麽才能與這名日本軍官說上話。
……
正像余則成想的那樣,陸風晃晃悠悠走到牢房最後一間,往回走。
與余則成一樣,陸風也在想怎麽與余則成說上話。
他想好的辦法,卻需要余則成配合。
不知道余則成會不會有動作。
……
余則成在心裡默默數著數,估摸陸風還有半分鍾就能過來,
於是,站了起來,
慢慢騰騰向門口走去。
握著牢門的欄杆,向外望去。
正好,陸風到。
余則成用著嘶啞的聲音衝著陸風喊:“長官,長官,渴死了,來點水吧……”
聽到余則成的叫喊,陸風知道,機會來了,“八嘎!死啦死啦地。”
陸風叫喊,把門口的獄警引了過來,其中一名小眼睛的獄警衝著陸風敬了一個禮,“藤田中尉,出什麽事了?”
陸風回身指了指余則成,“這個人,大喊大叫,良心壞了。帶到刑訊室,我給他松松筋骨。”
“駭!”
說著,兩名獄警打開牢門,將余則成從裡面帶了出去。
押著他進到刑訊室,綁在刑訊柱上。
陸風走了進來,從刑訊架拿了一條皮鞭。
指了指獄警,“你們,出去。”
“駭!”兩名獄警退出了刑訊室,關上了刑訊室的門。
原身的記憶,加上重生後觀察,陸風了解到,藤田佑二有個惡習,就是經常拿犯人出氣。
有事沒有,就會毆打犯人。
從關著余則成牢房經過,說出接頭暗號,就是提醒余則成,他是自己人。
只要余則成有任何表示,就會把他帶進刑訊室。
一切,都在計劃中。
現在,就要看余則成能挨多少鞭子了。
陸風舉起手中鞭子,向余則成狠狠抽去。
余則成殺豬般慘叫起來。
抽了幾鞭子後,陸風上前,抓起余則成的頭髮,“八嘎,你的良心很壞!”
“太君,
我,我就是想喝點水……”余則成臉色蒼白,誠惶誠恐。 陸風回頭向刑訊室外看去,確定沒有人。回過頭,“余則成,我是夜鷹,時間不多,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你問……”余則成點點頭。
“你是怎麽發現日本海軍偷偷增兵的?”
“客運碼頭偽造進出港人員名單。進到客運碼頭,幾乎都是青壯年,在進出港名單上,卻是老幼婦孺。由此斷定,日軍偷偷增兵。”余則成長話短說。
“這些人是怎麽去的貨運碼頭?”
“下了客船之後,會用輪渡,將他們駁渡到客運碼頭。
根本不進公共租界。”
“除了這些外,還有什麽?”陸風又問。
“電台藏在三號,具體位置六哥知道。”
聽到這裡,陸風松開了薅著余則成頭髮的手,握了握手裡的鞭子,“老余,要讓你遭罪了。”
余則成淡淡一笑,閉上了小眼睛。
……
又抽了余則成幾鞭子,該演的戲演完了,陸風讓獄警把余則成送回牢房。
轉了幾圈後,離開地下室。
上到地面,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見到余則成,收獲很大。
除了知道情報出處,還知道了電台位置。
更重要的是,自己並沒有被巡捕房中的日本憲兵看出破綻。
這意味著,一段時間內,可以假冒藤田佑二的身份。
有了這種身份,能做好多事。
走出巡捕房,
看到院子裡藤田佑二常騎的三輪摩托,陸風思量片刻,有了決定。
死信箱中,除了衣服,還有一串鑰匙。
這其中,就有三輪摩托鑰匙。
打著火,啟動摩托車。
前世的陸風,是摩托車發燒友,摩托車騎得很溜。
不過,三輪摩托還是第一次騎,多少有些生疏。
還好,幾裡地後,已經能駕馭自如了。
穿街過巷,來到北豐路口。
北豐路口設有路障,一隊日本海軍憲兵把守,無論是行人,還是車輛,都要一一查看。
三輪摩托車停在閘口,陸風從上衣口袋掏出藤田佑二的《通行證》。
衛兵接過《通行證》,查看後,又看看了陸風,確認與照片上的人相貌相符。
把《通行證》還給陸風,打開了閘口。
……
對於陸風來說,北豐路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無論是重生前,還是原身,對北豐路都沒有任何的記憶。
更令他心沒底的是,與在巡捕房觀察藤田佑二,基本了解他的圈子不同,在這裡,藤田佑二住在哪裡,上級是誰,認識誰,一無所知。
正常來講,不應該這麽冒進。
再多熟悉藤田佑二情況更好。
可時間不等人,過了午夜就是7月20日,再拖下去,上海會戰就要打響了。
剛騎了半裡地,路邊一名身穿便裝的青年男子,衝著陸風擺了擺手。
看樣子,像是要搭便車的。
能在北豐路大搖大擺招手的,十有八九是軍方的人。
陸風心頭一動,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沒等陸風開口,青年男人向他敬了一個禮,“中尉長官,我是情報總部小林敬一。想搭你的車回情報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