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你說的沒錯,日本人棋先一步,我們遲了。
不過,國難當頭,日軍虎視眈眈,就算再難,也要想辦法破局。
那個夜鷹怎麽樣?
可不可用?”
江波問起了陸風。
鄭耀先上身向椅背靠了靠,
“夜鷹有腦子,有辦法。三年前進的公共租界,不是日本人重點審查對象。
巡警身份,利於搜集情報。
我覺得,可用!”
聽完鄭耀先的話,江波站了起來,背過身,看著公共租界的地圖,半晌回過身,
“老六,
夜鷹要是能順利完成任務,就把他的編制調到保安三團,我要重用。”
“團長,你說的,就是我想的。沒有別的事,我現在就回法租界,天亮後,從法租界回公共租界。”鄭耀先站了起來。
江波點點頭,“老六,路上小心。”
“是,團長。”鄭耀先恭恭敬敬向江波敬了一個禮。
……
送走鄭耀先,副官曾墨怡拿著文件夾回到作戰室。
江波見曾墨怡一臉喜色,問:“曾副官,這麽晚了,怎麽不休息?”
曾墨怡,打開文件夾,“團長,師部來電。”
說著,把一份寫著“公開”的文件,遞給了江波。
江波接過文件,上面寫著“京滬守備師轉南京電《對盧溝橋事件之嚴正聲明》”
“……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我們只有犧牲到底,抗戰到底,惟有犧牲的決心,才能博得最後的勝利……”
看完文件,江波不禁熱血沸騰。緊緊握了握拳頭,“曾副官,這份文件是公開文件?”
曾墨怡揚了揚頭,“師部說,這份文件明天一早就會公布,不用保密。
團長,我們終於能和日本人真刀真槍打一仗了!”
江波平複一下激動心情,
“曾副官,我也想跟日本人好好打上一仗,哪怕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
不過,現在問題是,八字橋對面的日本海軍,究竟有多少兵力,有多少機槍,有多少火炮,我們一無所知。而我們保安三團周圍,不知道有多少日諜在活動。敵暗我明,真的打起來,吃虧的是我們。”
聽完這一番話,曾墨怡沉默片刻,仰起頭:
“團長,情報搜集要是有困難,你安排我去公共租界。”
“你……你是我副官,日諜要是見過你,不是狼入虎口?不行!”江波一口拒絕。
“團長,從回到上海,就沒有出過團部,沒有接觸過外人,不會有人認出我……”曾墨怡堅持著。
“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你除了是我的副官,還是我唯一證明人。一旦找到黨組織,這幾年我所做的,還需要有人來證明,你不能有事!”江波沉聲說。
曾墨怡上前兩步,低聲說:
“團長,上海陰雲籠罩,大戰一觸即發,地下黨組織絕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有所行動。借著搜集情報,也許就能找到黨組織。
那樣,你就不再孤雁單飛了。
再有,我去公共租界搜集情報,有很多便利條件。
一方面我是上海人,這幾年外面讀書,查不出問題。
再一方面,我的姨夫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總探長,我去他家也合情合理。
團長,余則成被抓,
敵人已經圖窮匕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 聽完曾墨怡一番話,江波思量起來。
五年前,與組織失去聯系,他就成了孤雁,再也沒有聯系上黨組織。
兩年前,十八歲的曾墨怡進到京滬守備師情報處,做破譯員。經過一年的考察,江波把她吸納進地下黨組織,成為他的下線。
從這時起,情報處就有了兩名地下黨員。
保安三團成立,江波身份一轉,京滬守備師情報處處長成了保安三團團長。
作為上海本地人的曾墨怡,跟著江波一起來到上海,擔任保安三團書記員和他的副官。
回上海一年,曾墨怡都沒有離開過保安三團團部,就是防止有日諜偵查到她的身份。
江波深知,曾墨怡說的沒錯,現在只有她最適合去公共租界。
即便有危險,也只能讓她深入虎穴了。
想到這裡,江波正色道:“曾墨怡,我現在以保安三團團長的名義命令你,即日潛入公共租界,以最短時間打開局面,搜集日軍情報。”
“是,團長!明天上午我回家,後天我就去公共租界姨夫家。”曾墨怡一臉興奮。
“曾副官,巡捕房有名叫陸風的巡警已經被喚醒。你姨夫是巡捕房總探長,你跟他接觸相對容易。必要的時候,和他接頭。
另外,尋找黨組織的事不用操之過急,這不是現在急著做的事。即便找到,也不要輕易聯系。”
“團長,我記住了!”曾墨怡應聲道。
……
1937年7月17日,
公共租界,巡捕房。
巡捕房地下室,酷熱難當。
余則成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與皮膚合在一起。
這時,一名日本憲兵用蹩腳中文,喊道:“排隊,放風。”
終於等到了放風時間,牢房裡的人紛紛站了起來,在狹小空間裡,排成了一隊。
日本憲兵見隊伍排好,掏出鑰匙,打開門鎖。
又喊道:“不準講話,講話的,槍斃!”
說完,牢房門打開。
犯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從牢房裡走出。順著地下室通往一樓的樓梯,一個跟著一個往上走。
上到一樓。穿過二十多米一段走廊,到了巡捕房後院的門。
出了門,進到巡捕房後院。
望著湛藍的天空,余則成用力抻了抻腰。
外面同樣酷熱,可比起地下室渾濁的氣息,空氣都是甜的。
深呼了幾口空氣,目光轉向巡捕房後院入口。
昨天回牢房的時候。見到了趙簡之。今天還能不能見到?
如果見到趙簡之,情報能不能順利傳遞出去?
余則成有意無意四下張望,腦子裡不停盤算著。
……
就在巡捕房三樓儲藏間,陸風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後院。
發現院中的余則成,目光就沒有移開過。
趙簡之因為打架拘留三天,今天是第二天。今天要是接觸不上余則成,只有明天最後一次機會。
這種事,都是宜早不宜遲。
誰也不敢保證,一天之後,又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