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千條人命,你就這麽殺了?”
羅伯斯皮爾扶著桌案重新站了起來,他還是頭一次如此失態。
法提斯臉上首次流露出生動的活人表情,不解的看著羅伯斯皮爾:“才不到一千條人命而已,我為何不能殺?
如果不是造反的巴黎市民太多,我根本不會過來向你匯報,我會帶兵把所有造反的人都殺掉。
不過我估算了一下,如果造反的巴黎武裝市民有超過一半人表現得很勇敢的話,我和我的人就會戰敗。
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穩妥起見,我收攏兵力,沒有直接動手,強行拉來了巴黎警察過來跟你匯合報告。”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理智……”
羅伯斯皮爾滿臉無奈的看著一本正經的法提斯。
然而,法提斯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回道:“我認為我選擇的方式是最優解。”
“不!
你殺死的根本不是近一千條人命,那可是巴黎城防軍!
你好好想想,陛下帶著波爾查的國民自衛軍出城的時候,為何獨獨留下了這接近一千人的部隊沒有帶走?
畢竟,以你的兵力,維持日常治安足夠了,更不用說還有巴黎警察來幫忙維護。”
法提斯想了想回道:“陛下沒有帶走剩下的城防軍,我認為應該是那些城防軍過於廢物。
我的人在繳械的時候,沒有遭遇絲毫抵抗,他們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在交出自己的性命。”
“哎~~~
我是真沒想到,法提斯你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難怪陛下隻讓你負責帶領親衛軍,不讓你插手其他事務,你的某些認知太遲鈍了……
一群廢物是不可能進巴黎城防部隊的,除非這些廢物是某些有本事的人故意塞進來的。
法提斯,你殺的不是接近一千個普通官兵,而是巴黎市內大大小小權貴和有錢人的子侄!
能打的國民自衛軍都被陛下帶走了,留下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廢物,而是這些人死了會動搖陛下統治的根基!
國家不是一個人就能統治的,資本家也好,官僚階層也罷,甚至是看起來沒什麽權力的社會名流知識分子,這些人才是統治一個國家的根基啊!
陛下光靠你我二人,別說統治法蘭西,就算統治一座巴黎城都做不到!”
法提斯聽後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隨後面色死板的回道:“你說的挺有道理,不過人我已經殺完了,你來想解決方式。
即便讓我戰鬥到死也沒關系。”
羅伯斯皮爾驚疑不定的上下打量起法提斯,今天的交流讓他重新認識了一遍陛下親自帶領的國王親衛軍。
國王親衛軍由於是純軍事組織,而且路易十六刻意將其跟其他部門切割,所以羅伯斯皮爾跟國王親衛軍官兵的接觸很少。
平日裡的交流沒問題,但這次遇到大事件後,羅伯斯皮爾終於發現了法提斯這種國王親衛軍跟正常活人之間的區別。
他們仿若有理智的戰鬥傀儡,而不是一個擁有自我思維的活人。
“你手下的親衛軍,也都做好了跟你一樣戰死的覺悟麽?”
法提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沒錯,陛下臨走前說過,遇到大事聽從你的命令,所以只要你不是讓我們自殺,我們都會按照你的命令去戰鬥,哪怕是面對敵我相差懸殊的敵人。
這是陛下賦予你的權力。”
在這世上,
除了路易十六外,其他人沒資格讓暴君戰士自殺。 這也是暴君戰士的忠誠本能,畢竟只有保留身家性命,才能更好的為君主效力。
“我知道了。”
羅伯斯皮爾沉聲回道:“現在,盡可能的讓你和你的人,守住杜伊勒裡宮和那些重要倉庫物資,我允許你動用任何手段鎮壓暴民。
但不用打沒有把握的仗。
我會將手裡掌握的全部衛隊,交給你指揮。”
現在的內閣跟以前不同,路易十六和羅伯斯皮爾早就將原本的雅各賓大佬們的衛隊整合起來,作為內閣成員的專門護衛隊。
羅伯斯皮爾擁有直接指揮權。
不過羅伯斯皮爾跟其他內閣大臣不同,他是唯一能享受到國王親衛軍保護的內閣重臣。
亂糟糟的巴黎街頭演講後,部分巴黎市民回家,部分市民群情激憤的拿起他們能找到的武器加入到革命暴動的隊伍中。
那些選擇回家的巴黎市民,都是羅伯斯皮爾的擁護者。
即便羅伯斯皮爾變成了保王黨中堅分子,在巴黎仍然有著數量不菲的支持者,由此可見不可腐蝕者的名號有多大的號召力。
當然,這也跟羅伯斯皮爾手下的追隨者政客不遺余力的政治宣傳有關。
如果有人進行統計的話,就會發現,選擇加入革命隊伍,拿著武器上大街的巴黎市民中,絕大部分都是之前有親朋好友死在大唐精兵手裡,或者是窮困潦倒,想要搶點東西補貼家用的貧民。
這些被煽動起來的民眾,幾乎都是文盲,他們對保王和共和的概念理解十分模糊,頂多知道國王是暴君,所以他們要推翻王國制度建立共和……
“自由!
平等!
博愛!
否則去死!!!”
在雜亂無章的口號呼聲下,一長排手臂挽著手臂的婦女,組成的密集人潮向杜伊勒裡宮走去。
在這一長排婦女前面,是兩個骨瘦如柴的孩童,身上挎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皮鼓,敲打著還算整齊的鼓點。
身後手挽手的婦女和更後面舉著武器的暴民,就這麽踩著鼓點向前湧動,口裡喊著激憤人心的口號。
法提斯萬萬沒想到,他守衛杜伊勒裡宮的人手,遭遇到的第一股暴民竟然是兩個孩子帶領下的一群老弱婦孺!
人潮中舉起的武器都是家用的‘冷兵器’,連一杆火槍都沒有,這明顯是巴黎革命隊伍裡的烏合之眾!
這種隊伍除了引起同情心之外,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
然而,就是這麽一支隊伍,讓守衛杜伊勒裡宮最外圍的巴黎警察部隊們,滿臉複雜的放下了手裡的火槍。
“我們不能開火,他們只是女人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