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紅衣長老,掌燈羅刹
開香堂的第一步當然是要上香。 上香之前還要表演節目,具體的節目內容要看上香者的個人才藝,比方說打套拳啊,跳個舞啊,念個詩啊,唱首歌之類的。
相當於說書人嘴裡的定場詩,主要起到一個壓言鎮場的作用。
北方人脾氣直,嗓門大,而且性格豪邁,甭管男女,坐到一起就能跟你嘮兩句。你要是不弄點動靜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後面想演什麽都演不了。
左妍就喜歡看這個節目,甚至這個流程的規矩都是她定的,但這一次卻沒趕上,讓她十分失望。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這次事態緊急,或者說上香者認為事態緊急,沒有心情表演節目。
畫舫之內反而沒有外面這麽多奢華裝飾,只有正中間的供桌香案,以及兩邊一排排的交椅,搞得跟水泊梁山聚義堂似的。
這年月的《水滸傳》還沒有被自媒體公眾號拿著放大鏡過度解讀,從中提取各種中心思想和夾帶私貨,普通老百姓對於英雄好漢的故事還保持著樸素的向往。
供桌上的黃銅香爐已經插上了三支手指粗細的信香,三名紅衣女子坐在上首位置,分列於兩旁交椅上的女子則大多以紅色絲巾蒙面。
這便是紅燈會的核心領導層——紅衣長老與掌燈羅刹。
其余站在大堂外的女弟子只能頭戴紅色絹花,或者系上一根紅色頭繩,這是內門與外門弟子的區別。
今天這個香堂開的不是很正式,來的人也不是很多。
即便如此,整個畫舫上還是擠得人山人海,一眼望去紅紅火火十分喜慶。
李沐沐和溫斯蒂的衣著打扮在這裡就顯得格外與眾不同,如果不是跟著左妍前來,恐怕連船都上不去。
左妍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多關注,一眾弟子悄無聲息地退至兩邊,為她讓開道路,並沒有出現什麽跪地磕頭的戲碼。這主要是因為紅燈會內部的規矩並不嚴格,本身就是以團結互助,抵禦外辱作為核心理念的組織,並不存在嚴格的階層劃分。
在這裡無論內門外門,幾代弟子,大家都是以師姐妹相稱。
就像是此時正在大堂內發言的楊幼萱,即便她是石玉蘭的女兒,在這裡也要稱呼石玉蘭為大師姐。
李沐沐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發現她說的正是崔小瑛母女被大羅教打傷一事。
從表面上來看,這個事非常簡單,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像崔小瑛這樣的年輕小寡婦,門前鬧出什麽么蛾子來都不奇怪,而且也不一定都是別人的責任。
這種事外人根本沒法管,有的時候你以為你給她主持了正義,她心裡面說不定還要罵你。 而且就算退一步來說,崔小瑛背靠的也是前進教會,教會那邊還沒說什麽呢,咱們主動幫忙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如果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天天開香堂的話,那也不用乾別的了。
所以在楊幼萱述說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之時,所有人都很感興趣,但也都沒當回事。
見在座眾人都是這個態度,楊幼萱沉默了一下,抬起頭來正色說道:“列位長老在上,弟子並非無理取鬧。雖然此事看起來似乎無關緊要,但實際上卻是有人在暗中布局,想要對我紅燈會進行試探和挑撥。此事不過是一個引子,如果我們不加理會,對方就會得寸進尺!”
此言一出,頓時引得眾人側目。
“這話未免也太過聳人聽聞了一些。”
坐在下首位第一把交椅上的大師姐石玉蘭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地說道:“試探能試探出什麽結果?挑撥又能挑撥我們什麽?得寸進尺……讓人家一尺又何妨呢?咱們這裡又不是朝廷官府,管不了那麽多閑事。以前社會動蕩,時局混亂,咱們對外強硬一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現如今新政府成立,社會秩序穩定,大家不說豐衣足食,至少也過上了難得的安穩日子。就算偶爾有些跳梁小醜上門騷擾,咱們直接報警處理也就是了。警察解決不了的問題,咱們再開香堂商議也不遲,你說對不對?”
如果是崔小瑛本人前來求助,那紅燈會肯定會為她做主。但現在她本人還躺在醫院呢,讓楊幼萱來提這個事,就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雖然說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可要是恆山派的尼姑被人調戲了,華山派的師兄找到掌門說咱們要給師妹報仇雪恨,掌門會怎麽想?
她跟你啥關系?你小子是不是管的有點寬了?
楊幼萱也知道這樣說自己肯定是不佔理的,但她心中另有謀算,等到石玉蘭說完話,便抬起頭來看著她正色說道:“大師姐的話確實很有道理,若是正常來說只要不是觸及到底線的問題,我們也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與別人糾纏爭辯。可如果……對方就是衝著咱們的底線來的呢?”
石玉蘭微微皺眉,可還不等她開口,楊幼萱便繼續說道:“諸位長老明鑒,並非是弟子危言聳聽。我相信在座各位師姐之中,有消息靈通的大概應該已經知道了,政府今年即將展開新一輪打黑除惡行動,重點打擊天市內的會道門勢力,我們紅燈會就在重點監控名單之上。”
此言一出,大堂之內頓時嘩然。
石玉蘭點頭道:“確有此事,不過也就只是被列入名單而已,並不能說明什麽。紅燈會這些年來行事一直順從天理民心,從未有過行差踏錯之舉……”
“假若真如伱所說,那我們為什麽還會被列入名單?”
楊幼萱當即反駁道:“或許在大師姐看來,我們確實沒有做過什麽錯事,但你能保證別人眼裡也是這樣看我們的嗎?從我們和前進教會,長生教,黑姥姥廟這些牛鬼蛇神被並列在名單上的那一刻起,大師姐您就不該抱有這種天真的幻想了!”
“你現在這種軟弱的態度,和當年那些面對洋人欺辱,唾面自乾的前朝官員有什麽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