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被油條拽著胳膊一路拉出來,整個人都是懵的。
雖然以前也聽別人說起過,王雲霄在校外的時候就是有名的小混混,入學之後也跟外班的學生打過架。不過他在教室多半時候都在睡覺,任由老師怎麽說他都不吭聲。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窮凶極惡的一面。
雖然沒真打人,可這十來號人氣勢洶洶地把人圍起來,也是挺嚇人的。
別說那個沈浩文,就連她都有點被嚇住了,沒敢多言語。
直到走出教學樓後,來到人多的地方,陳燕才忍不住小聲問道:“你要幹什麽呀?”
“就是這人沒錯了。”
王雲霄笑道:“班長你信不信,你現在回去找他,帶他找老師,他一定會找理由推脫。哪怕你跟他說我只是個紙老虎,欺軟怕硬,他也不會去找老師的。”
油條在旁邊插嘴道:“這小子肯定有問題,你上午去一年級那邊打聽消息,轉眼他就收到信兒了。我猜他約你出去,就是做賊心虛,想從你嘴裡套話!”
陳燕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他確實是跟我說,知道蔣茵茵的事兒。可他還什麽都沒說呢,會不會是你們太敏感了?”
“那你現在就回去唄,看他什麽表現。”
跟女人不能講道理,王雲霄對此也不在意。
既然已經能確定目標,那接下來……當然就是向有關部門舉報處理了。
要不然還跟他單挑麽?或者等著他再招鬼出來害人?
王雲霄直接來到醫務室,找到劉護士。
“霍青陽讓你幫他查案?”
然而劉護士的態度十分奇怪,既沒有表示讚同,也沒有表示反對,只是淡淡地說道:“直接告訴我,你懷疑的人是誰就行了,我會通知霍長官過來,剩下的事情交給大人處理就好,你回去睡覺吧。”
王雲霄心說我怎麽就不是大人了,就我這歲數要是沒來學校念書的話,不是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麽?
但凡我腦門上要是紋個閃電,今天晚上說什麽也得給你整個大活。
不過既然劉護士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堅持己見。
回到宿舍,油條湊上來小聲說道:“班長回去找那小子了,就跟大哥你猜的一樣,他不敢把事鬧大。不過我看那小子背後咬牙切齒的,不像是能忍下這口氣的樣子。”
王雲霄沉聲道:“今天晚上倆人一組守夜,盯著外面的動靜。他要是敢裝神弄鬼嚇唬咱們,明天就去廁所堵他!”
自從那天晚上知道鬼怕電燈之後,他對這所謂的鬼物就沒有什麽恐懼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理,但管用就行。
宿舍裡壓根就沒拉電線,但走廊和教室裡都有電燈。
…………
晚上十二點鍾,沈浩文從被窩裡爬起身來,躡手躡腳地溜出宿舍,躲進了廁所。
他從兜裡掏出一張黃紙,一把削鉛筆的小刀,看著自己的手背咬了咬牙,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的戾氣,一刀下去,刮掉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皮膚。
“嘶……”
手背上的劇痛讓他渾身顫抖起來,可是只要一想到白天受到的羞辱,憤怒就壓過了疼痛。他哆哆嗦嗦地將那塊皮膚包裹在黃紙裡面,又取出一根烏黑的發絲。
那是他白天趁著陳燕不注意,從她衣服上摘下來的頭髮。
用頭髮將黃紙捆扎起來,直接塞進嘴裡開始念咒。
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
他的視角又回到了宿舍裡面。 只不過是女生宿舍。
陳燕迷迷糊糊地從宿舍床上坐起身來。
她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太適應眼前披散的頭髮。
拿起桌上的小鏡子,借著窗外的夜色星光看了看自己的相貌,她光著腳站起身,走出門外。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上下樓。
中間有一道柵欄門隔開,還有宿舍管理員在這裡值班守夜。
不過三更半夜,宿管也都已經睡死過去了。
陳燕靜悄悄地繞過杵在門口的狼牙棒,從桌上拿走宿管的鑰匙,打開了柵欄門。
她一路前行,來到王雲霄所在的宿舍門口,沉默了片刻,推門而入。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七手八腳地拽了進去,粗暴地摁在地上。
沈浩文猛地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睛,就看到頂在自己眼前的,一隻黑洞洞的槍口。
這一瞬間,他被嚇得差點尿在褲子裡面。
“別動,跪地雙手抱頭!”
劉護士冷冰冰的聲音為他喚回了些許的神智,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瞬間給自己找到了借口。
“我只是上廁所……”
他鼓起勇氣擠出一絲笑容,右手緩緩伸進褲兜。
砰——!啪——!
正在宿舍裡被突然闖進來的陳燕吵醒的王雲霄猛抬起頭,驚疑不定:“哪裡打槍?”
“大哥,班長抽羊角風呢!”
“摁著她!捆上捆上!”
“哎我天,她怎吐了?大哥,這怎麽辦啊?”
“我看見了,讓她吐,沒事!”
“我就這一件褲衩子她吐我一身……”
“回頭讓她娘給你洗,你們剛才聽見什麽動靜沒有?”
大家紛紛搖頭,光是摁住滋哇亂叫全身抽搐的班長,就已經吸引住了他們大部分的注意力,就算聽到動靜,腦子也反應不過來。
“好像是打槍來著……”
油條小聲說道:“我聽著是樓上的動靜,應該開了兩槍。”
王雲霄大手一揮:“走,出去把走廊燈打開,把班長抬到醫務室去。”
兩聲槍響,被驚動的當然不止是宿舍裡的學生。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學校的保安大叔已經拎著狼牙棒出來巡邏了,所有樓層的電燈都被打開,一時間全樓上下燈火通明。
話說這個學校裡的保安為什麽都要配狼牙棒?
這是什麽奇妙的生活小常識麽?
說實話,要不是看起來太顯眼,不便於攜帶,王雲霄都想順一根玩玩了。
當他們抬著班長來到醫務室時,劉護士正從對面走過來,肩膀上扛著個人,血水滴滴答答順著腳尖往下落。
幸虧是開著燈,要不然三更半夜的,這副形象冷不丁一撞見,真容易引起誤會。
周校長就站在醫務室門口,皺起眉頭看了一眼王雲霄他們,轉頭問劉護士:“人死了嗎?”
“沒打中要害,問題不大。”
劉護士扶了一下口罩,在口罩上留下一個模糊的血手印。
她看起來是經驗豐富,一點都沒有手忙腳亂,一邊將中槍的沈浩文安置好,一邊指揮著王雲霄幾個人把陳燕抬到病床上。
“你們幾個給我過來!靠牆站好!”
周校長在旁邊惡狠狠地瞪著王雲霄:“又長本事了是不是?怎麽哪兒都有你呢!”
油條小聲說道:“跟我們沒關系……”
王雲霄輕輕踢了他一腳。
校長正在氣頭上,後腰裡還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藏了什麽東西,這個時候還是從心一點,不要跟他爭辯為好。
“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
周校長拿手指頭一個個地指過去,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說什麽,又走回到王雲霄面前,低聲訓斥道:“不好好學習!天天荒廢學業,嬉戲打鬧!你以後想做什麽?真想上街當混混?當混混都沒一點眼力見兒,什麽事兒都瞎摻和,就顯得你厲害是不是?”
王雲霄低頭做乖巧狀。
你是校長,你說得對。
“從明天開始,你們關一周禁閉!不許出宿舍!”
周校長訓完了人,回頭對正在給沈浩文取彈頭的劉護士說道:“我去打電話,你給他們都檢查一遍。”
等他走了,眾人這才松了口氣,然後便將好奇的目光投向床上的沈浩文。
仗剛打完沒兩年,這年月誰還沒見過死人啊,所以大家也都不怎麽害怕。
死人很常見,但挨了兩槍血流一地還能活下來的人就不多見了。
王雲霄站在旁邊看得清楚,沈浩文的右手和左臂分別挨了一槍,這兩槍就封死了他的行動力,雖然血流得多,但確實不是要害部位,及時包扎就死不了人。
真正讓他陷入昏迷的應該不是槍傷,而是腦門上的新鮮紅印子。如果他猜得沒錯,劉護士應該是在判斷他無法反抗之後,就調轉槍口,用槍托照著他的腦袋來了一下。
真是人美心善啊。
劉護士給沈浩文包扎好止血繃帶,洗乾淨手上的血水,扒開陳燕的眼皮觀察了一下,一隻手按住她的手腕開始診脈,回過頭對眾人說道:“沒什麽事就回去睡覺吧,做噩夢也不用害怕,一周之內別出門。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別人問你們,你們就說不知道,記住了嗎?”
眾人紛紛點頭應是。
王雲霄腆著臉問了一句:“姐,這是什麽邪術啊?我們以後要是再遇到這種事兒,該怎麽提防呢?”
劉護士猶豫了一下。
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想說你們不用擔心這個,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又很沒有說服力。
“你們年輕人血氣旺盛,不用怕被鬼上身。”
王雲霄撇嘴道:“我們是不害怕,但你看我們班長……”
劉護士想了想。
“這樣吧,明天我去你們宿舍,給你們再做個檢查,然後教你們一點防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