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釣的蟶子很乾淨,直接用水一衝洗,下鍋煮就行了。
啥也不用放。
無比鮮美。
十來斤蟶子,整整一大盆。
煤氣灶那個小鍋放不下,只能用灶台大鍋來煮。
李明剛就讓趙娜、於詩穎、徐麗麗三個女人,舀水衝洗蟶子,自己則是起鍋燒水。
從頭到尾,李明剛態度都很自然。
而趙娜、於詩穎、徐麗麗這三個女人,都各自想著心事。
趙娜這邊,越來越覺得,李明剛這個人,跟其他同齡男人不太一樣。
他完全沒有那種男人見到美女時的興奮。
態度一直很平淡。
而且,經過這一個上午的相處,趙娜也看出來了,李明剛這個人,心思很重,不會輕易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
但這反而更加勾起了趙娜的好奇心。
趙娜很想知道,李明剛心裡到底在想什麽。
此刻,李明剛很自然的吩咐她們三個女人乾活,他自己也坐著個小馬扎,在那燒火。
那種淡然而專注的樣子,深深的吸引住了趙娜。
趙娜也不說話,就在那一邊敷衍般的衝洗著蟶子,一邊看著李明剛的背影發呆。
於詩穎也在發呆。
剛剛往屋裡走的時候,她爸爸故意落在後面兩步,悄悄問她跟李明剛是什麽關系。
爸爸問這話的時候,眼中的那股子迫切,都要溢出來了。
於詩穎很奇怪,但還是跟爸爸說,她跟李明剛,就是今天才剛見面認識的,之前只是在網上聊了兩句。
她爸爸聽了這話,眼中明顯是閃過一抹失望。
她就問爸爸怎麽了。
然後於洪波就跟她說,昨天趙延軍帶著一幫人來找李明剛的麻煩,被李倩茹的手下教訓了一頓。
然後,李倩茹就遷怒到了他的頭上,跟上邊的人打了個招呼。
現在,上邊的人準備來調查他了。
理由就是涉黑。
於詩穎當即就嚇傻了。
她太清楚涉黑的下場了。
今時不同往日。
她爸爸於洪波、劉東平他們這些人,這兩年都收斂了很多。
就怕上邊下來掀他們的老底。
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
上邊真的要來查她爸爸了。
於詩穎就顫抖著問她爸爸該怎麽辦。
於洪波說,這件事的關鍵就在李明剛這邊。
只要李明剛不追究了,那李倩茹就不會追究。
李倩茹不追究,上邊那些人自然也就懶得追究。
那這事就過去了。
於詩穎明白了。
爸爸是希望她跟李明剛好好說一說,求個情。
可是,這要讓她怎麽開口嘛。
本來李明剛這裡就對她有些意見,她要是再開口求李明剛,李明剛能對她有好臉色?
只是她突然又意識到,李明剛對她有意見,是不是因為那個趙延軍的關系呢?
想到這裡,於詩穎就抱怨了她爸爸幾句。
對於爸爸的一些作風,她這個當女兒的,自然是看不慣的。
尤其是那個趙延萍,竟然還給她生了個弟弟。
一想起這件事,她就心疼媽媽,怨恨爸爸,氣恨趙延萍那個賤女人。
現在更好了,那個賤女人,竟然給爸爸惹來這麽大的禍。
於詩穎倒也沒說什麽,只是狠狠的瞪著爸爸。
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了。
於洪波也趕緊向她表態,說他已經準備跟那趙延萍斷絕關系了。
當然,還有其他女人。
於詩穎也沒來得及再說其他。
此刻在廚房裡,於詩穎心裡就一直想著該怎麽跟李明剛開口。
只是,趙娜跟那個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女人,都在跟前,她實在是不好意思當著兩人的面跟李明剛求情。
一時間,心亂如麻。
徐麗麗這邊呢,同樣是想著很多心事。
這是她第一次進李明剛家。
說實話,李明剛家裡,遠不如張明明家裡裝修豪華。
但是,李明剛家給徐麗麗一個很明顯的感覺就是,乾淨。
家裡真的很乾淨。
院子裡乾乾淨淨的,水泥地面上,連一點灰塵都看不到。
院子裡的花壇,也都收拾的很整潔,花壇裡的土,也是剛翻松過的,沒有一根雜草,幾株鮮花也都開的很鮮豔。
給這個簡單的小院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風情。
客廳裡,陳設很簡單,可就連茶幾底下的幾樣雜物,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還有廚房裡,同樣是整潔、乾淨。
而此刻,李明剛就坐在那裡燒火。
燒火這種事,一直以來在徐麗麗的心目中,就是很低下、肮髒的勞動。
她從小是最討厭燒火了。
又髒又累。
但是,看著李明剛在那裡燒火,卻是給徐麗麗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有條不紊。
同樣是一個簡單的往灶底添柴火的動作,別人做起來,是粗俗、躁亂、甚至手忙腳亂,但李明剛做起來,就是有條不紊。
透著一股別樣的美感。
徐麗麗也不禁看癡了。
一時間,李明剛跟三個女人,都沒有說話,各自乾著自己的活,又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不多時,水燒開了,蟶子也洗乾淨了,李明剛便把蟶子倒進大鍋裡。
又添了把火,過了兩分鍾,蟶子就開口了,李明剛便用漏杓將蟶子全都撈了出來。
鍋裡的半鍋蟶子湯,也盛出來了。
這蟶子湯也是鮮美無比,李明剛最喜歡媽媽用蟶子湯做的疙瘩湯了。
這時,劉東平也進來了。
見他進來,於詩穎她們三個忙起身打招呼。
劉東平笑著回應。
然後來到灶台邊,瞅了眼一大盆煮好的蟶子,說了句:“喲,這蟶子夠肥啊。”
說著,拿起一個吃了。
邊吃邊讚。
又說道:“明剛,這蟶子涼拌一個吧,放點醋,放點鹽,再放點蔥絲香菜,那味道絕了。”
“行,一會兒剝出肉來,咱涼拌一個,再辣炒一個,剩下的就加點原湯,做個疙瘩湯,怎麽樣?”李明剛回了句。
“好,哎呀我都有點等不及了,來,我幫你們剝。”
劉東平說著,將一大盆蟶子端到桌子上,招呼趙娜她們三人剝起了蟶子。
李明剛則是又洗鍋、活面、洗菜、切菜。
看著李明剛那熟練的架勢、以及那不弱於正經廚師的刀工,劉東平跟於詩穎她們都連連讚歎。
剝了一會兒,跟於詩穎她們閑聊了幾句,劉東平這才裝作不經意的問了李明剛一句:“明剛,昨天趙延軍那個小兔崽子,帶人來了?”
一聽這話,趙娜一愣,於詩穎則是心中一緊,徐麗麗也心中一動。
三女不約而同的就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都下意識的看向李明剛。
李明剛一邊切著蔥絲,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嗯,那混蛋竟然在我爸燒頭七這天來鬧事,被我摁在地上好一頓揍,估計骨頭都得斷幾根吧。當時要不是他們拉著我,我真想打死那個混蛋。”
劉東平也恨恨的說道:“打得好,那小子確實欠揍。”
於詩穎這時說了句:“明剛,對不起啊,都是我們家給你惹的麻煩。”
李明剛聽到這話,回頭看了眼於詩穎,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趙延軍跟你家的關系,不過這件事,跟你和你爸沒關系。”
於詩穎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李明剛竟然沒有怪罪她。
只是不知道,李明剛是嘴上說說,還是真的沒有怪罪。
可能,只是嘴上說說吧。
真要是沒有怪罪,那又怎麽會讓人查她爸呢?
此刻李明剛越是嘴上說沒關系,可能心裡越是有關系。
於詩穎又滿心的愁苦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劉東平則說道:“怎麽能沒關系呢?要不是有老於在背後撐腰,就趙延軍那小子,他有個那個膽子跑來鬧事?你應該也看出來了,老於今天過來,就是為了這事的,他想當面給你賠個不是。至於趙延軍,你放心,不用你動手,老於不會放過他的,不止是他,他姐姐趙延萍,老於也不會輕饒了的,總之,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李明剛沉默了一下,說道:“於總有點太客氣了,我真沒有怪他。”
劉東平笑了笑,說道:“由不得他啊。這件事,我事先已經提醒過他了,你是我劉東平的朋友,讓他管好他那個小舅子,別來找你的麻煩,可他沒太當回事,那現在出事了,他豈能脫得了乾系?你怪不怪他先不說,首先我就不答應。再者,那位李總,她也不答應啊。”
李明剛一愣,意識到這裡邊可能還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便問了句:“我乾媽是不是說什麽了?”
劉東平看著他,問了句:“她是你乾媽?那就難怪她生那麽大的氣了。”
李明剛又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劉東平說道:“你乾媽發話了,讓人去查老於,罪名是涉黑。”
李明剛眉頭緊皺。
他雖然還不太清楚李倩茹的能量,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李倩茹要真是動用她的能量,來對付於洪波,那不誇張的說,於洪波只有死路一條。
於洪波跟李倩茹,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李明剛略一沉吟,說道:“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不過劉總放心,等會兒我會跟我乾媽說一下的,這事跟於總沒關系。”
聽到這話,於詩穎直接站起身來,對著李明剛深深的鞠躬。
也不說話。
只是,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的流出來了。
趙娜趕緊起身饞住她。
李明剛也走了過來,伸手扶起她,說道:“你這是幹什麽。”
於詩穎直起身來,擦了擦眼淚,說了句:“謝謝。”
李明剛搖搖頭,說道:“你用不著說謝謝,還是那句話,這是我跟趙延軍之間的事,跟你爸無關,跟你更無關。至於我乾媽那邊,有點小題大做了,回頭我說說她。”
劉東平心說,你乾媽李倩茹那可不是小題大做啊。
那是敲山震虎,是殺雞儆猴。
經此一事,整個海州,還有誰敢對他李明剛不敬?
當然,這話劉東平可不會說出來。
劉東平也起身拉住了於詩穎,說道:“好了好了,大侄女也不用太擔心了,明剛已經不計較了,來,坐下坐下,繼續剝蟶子。”
說著,就拉著於詩穎坐下了。
又對李明剛說道:“不過明剛,我是真得謝謝你啊。”
李明剛無奈道:“您又謝我做什麽?”
劉東平說道:“我當然得謝你了,你以為我今天來是乾嗎的?還不是被老於那家夥給生拉硬拽過來,當中間人說情的?你不計較這件事,肯放老於一馬,那我這面子可就有了,你說,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啊?”
李明剛說道:“光嘴上說謝謝可不行,一會兒劉總可得多喝兩杯酒啊。”
劉東平哈哈一笑,說道:“那是一定的,我今天要是不多喝兩杯,都對不起這些蟶子。”
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的徐麗麗,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於詩穎,於洪波的女兒,竟然對李明剛鞠躬賠禮。
劉東平,這位海州的土皇帝,在海州呼風喚雨、無人敢惹的人物,竟然在跟李明剛求情。
李明剛,這個她一直都怨恨的人,甚至是瞧不起的人,卻能讓她和張明明都高攀不起的劉東平、於詩穎,對他這般態度。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她現在,確實是有些高攀不起李明剛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上學那會兒,她就高攀不起李明剛。
只是從李明剛畢業到現在這一年的時間裡,李明剛沒有工作,處於人生低谷,而她則是找上了張明明,飛上了高枝。
這才讓她在李明剛面前有了驕傲的資本。
可是現在,李明剛卻傍上了李倩茹這個更高的高枝。
徐麗麗心中也說不清楚是嫉妒還是羨慕。
與此同時,客廳這邊,氣氛也有點怪異了。
李常茂、張明明他們這些人,都還不清楚李倩茹的身份。
張明明倒是委婉的跟李倩茹打聽了一下,但李倩茹只是一句做點小生意,就把張明明給打發過去了。
張明明也就沒再多問,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於洪波身上。
在他看來,這可是難得的跟於洪波套近乎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