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報官嗎?”方易廉冷冷地盯著苗道一道。
他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苗道一。
被苗道一這麽一阻擋,自己想要逃離這裡怕是很難了。
官兵,尤其是狼衛的高手肯定已經已經包圍了映翠樓。
實際上,他心中清楚,就算沒苗道一,自己這次怕也很能逃脫狼衛的追捕。
此次自己太小看了朝廷,朝廷竟然早有準備,應該是自己這邊走漏了消息。
至於是誰,他心中已經有懷疑的目標,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要是逃不出去,想再多都是無用。
苗道一遲疑了。
方易廉果然是反元義士那邊的人。
他雖然在大都,但對於這些人還是很佩服的。
沒幫上忙先不提,更要將他們交給朝廷,他做不到。
可這件事影響太大,他不好做主了。
“道一,發生什麽事了?”張君寶的聲音從屋中傳來。
“快,進來再說。”苗道一看到前面的人已經朝著這邊過來了,要是方易廉還站在院外太顯眼了。
方易廉沒出聲,他沒得選擇,跟著苗道一進了小院。
苗道一急忙推門進屋,將事情和張君寶快速說了一遍。
“什麽?”張君寶臉色一變,猛地從浴桶中站起,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方易廉。
他是想要找方易廉,可不想是這個情形之下。
苗道一臉色凝重,現在讓方易廉出去鐵定是被過來的人撞見。
可留在屋中,一搜同樣會被發現。
方易廉跟著苗道一來到門口,沒想到屋內的張君寶正光著膀子站在浴桶中,他眼光閃爍了兩下,不由立即將目光移開了。
“我還是走吧,不能連累張道長。”方易廉轉身就要走。
“等等。”張君寶喊道,“這會兒你能去哪?”
嘈雜聲越來越近,苗道一閃到小院門口往外看了一眼立即回來了。
“來不及了。”苗道一無奈地搖頭,“外面全是官兵。”
“殺出去便是,大不了一死。”方易廉冷聲道。
“胡說八道,送死有什麽用?為今之計只能躲屋裡了。”張君寶下了個決定道,“道一,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闖進來,就說我傷勢加重,正在療傷,不得受擾。”
苗道一心念急轉,覺得也只能這樣了。
只要將他們擋在門外不讓人進屋,方易廉就不會被發現。
以全真教的威勢,相信官府還不至於太過分,將他們擋在外面他還是有信心的。
想到這裡,苗道一心中踏實了一些。
“站住!”外面有人衝進了小院,苗道一大喝一聲。
衝在最前面的是大都衙門官兵。
他們多半是認識苗道一的。
不得不說,全真教掌教弟子的身份讓他們心中有些忌憚。
“苗道長,我們在搜捕反賊。”一個官兵說道。
“那就去搜捕吧,不得打擾我師叔祖。”苗道一淡淡地說道,“都退出去吧。”
官兵們愣了一下:“我們得搜一下這間屋子。”
“豈有此理!我剛才的話你們沒聽到嗎?”苗道一臉色一沉,這個時候必須將他們震住才行。
“苗道長,還是搜一下比較好,否則就說不清了。清者自清,有什麽關系呢?”額發烈快步走過來笑道。
苗道一想著肯定是這個額發烈搞的鬼,讓這些官兵來這裡。
難怪這家夥送女人伺候師叔祖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果然有所圖謀。 不過當他看到額發烈身後緊跟著進來的人後,雙眼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到了狼衛,他豈能不認識狼衛?
狼衛出動,就沒那麽好收場了。
如果說只是大都尋常的官兵,他強勢不讓人進入,難道他們還敢硬闖?
可狼衛不同了。
“苗道長,有人看到反賊逃向這裡,還請讓開吧。”有狼衛上前道。
“我師叔祖傷勢複發,現在正在療傷,眼下是緊要關頭,禁止打擾。”苗道一沒退讓。
狼衛的臉色一沉,苗道一的身份特別,就算是他們狼衛一時間也不好用強。
“這是朝廷搜捕反賊,還請苗道長體諒。”狼衛又說道。
“若是我師叔祖受到影響,傷勢加重,你們負責嗎?”苗道一冷聲道。
“我們負責。”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前面的人紛紛讓開道,太監和阿合馬走過來了。
苗道一的心一沉,糟糕。
普通的狼衛他還扛得住,現在這個太監和阿合馬現身,意味著事情鬧大了。
也不知道方易廉是怎麽暴露的。
看他穿夜行衣的樣子,應該是在大都城中有所行動,驚動了狼衛。
“還請這位公公明察,若是師叔祖出了意外,我無法向師父交代。”苗道一還想堅持一下。
見苗道一一再阻止大家進入搜查,這些狼衛立即召集人手將這裡團團圍住了。
此地太可疑,反賊多半是躲在屋中。
否則苗道一為何如此堅決不肯讓開?
“此事不用你交代,事後咱家會親自向祁掌教賠罪,若是咱家不夠,大統領也可以親自登門去賠罪。”太監語氣非常強硬,意思是此事沒商量的余地。
“苗道長,相信他們有分寸,只是搜查一下,不會驚擾張道長療傷。”阿合馬說道。
他發現苗道一的態度太怪異了,狼衛的搜查也敢阻攔?
要是心中沒鬼,不會做出這麽不明智的事。
如此一來,之前自己的推斷還真就可能了,張君寶有麻煩,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想到這裡,阿合馬心中很是期待了。
怎麽能讓他們進去呢?
屋中根本無法藏人,先不說沒什麽暗室之類的藏身之地,就算有,以狼衛的厲害,這些暗室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進去,方易廉就會被發現。
可面對這麽多的狼衛,他根本無法抵擋。
苗道一臉色變幻,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道一,讓他們進來吧。”屋內傳出張君寶的聲音。
苗道一心中一顫,師叔祖這是在說什麽話?
讓這些人進去,方易廉豈不是暴露了?
可這是張君寶的話,自己無計可施之下,只能照辦。
“哈哈,張道長都說沒事了,苗道長,請吧。”太監扯著嗓子笑道,“為了不打擾張道長,進去的人不好過多,就你們兩個跟咱家進去,其他人守在外面。請丞相大人也在外面稍等片刻。”
阿合馬點了點頭,他不會進去。
真要有反賊在裡面,定有一場廝殺打鬥,他千金之軀可不會以身犯險,沒必要。
太監身後的兩個狼衛被點到之後,立即上前。
苗道一不知道師叔祖是怎麽想的,可話已出口,自己無法再阻攔,而且想攔也攔不住。
見苗道一退開了,兩個狼衛神色稍稍一緩。
若是苗道一還冥頑不靈,他們就會出手。
當然,能不出手是最好的,現在這個樣子不就很好嗎?
兩人推開房門,立即衝了進去。
太監緊隨其後,不過當他經過苗道一身旁的時候出聲道:“苗道長就在門口等一會,放心,咱家會保證張道長的安全。”
苗道一冷哼了一聲,倒是沒進去的意思。
他知道這死太監防著自己。
不過就目前的形勢,自己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麽。
他發現自己竟然想不到辦法來化解此次危機,師叔祖將方易廉藏起來了?
可房間就這麽點地方,就算藏起來,又能藏哪裡呢?
他站在門口,倒是可以看到屋內的情況,暫時沒發現方易廉,顯然是藏起來了,可藏起來有用嗎?
苗道一心中焦慮不安。
額發烈想要上前卻被官兵攔下了。
他臉上有些不悅,不過丞相在這裡,他不敢發作。
於是伸長了脖子往屋內瞅,可惜他這個位置只能看到門口附近,裡面就看不到了,根本看不到張君寶如今的狀態。
他心中期待著,狼衛進去了,張君寶就算剛才收拾了一下,卻也難以完全掩蓋痕跡吧?
畢竟還有那侍女在屋內,就算張君寶真的坐懷不亂,這裡這麽多人隨便傳開,也足夠張君寶和全真教喝一壺了。
不管結果是什麽,都能夠讓他解氣。
看不到,他便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屋內的動靜。
兩個狼衛進入之後,便立即對屋子展開搜查,屋子不大,可以說是一覽無余。
屋中看上去能藏人的幾個櫃子,迅速被兩人打開了,沒發現異樣。
同時他們還在尋找夾層或密室之類的機關。
太監走到了浴桶旁看了張君寶一眼,然後又將目光放在了邊上的架子上。
上面擺放著好幾套乾淨的衣袍和衣裙,旁邊凳子上還有一件道袍及衣物,顯然是張君寶換下的,他倒是沒在。
他的目光往下一看,地上還有一套女子衣裙,凌亂的掉落在地上。
“張道長一邊沐浴一邊療傷?”太監的目光回到了張君寶身上。
張君寶待在浴桶中,只露出一個腦袋。
“不知公公有何見教?”張君寶問道。
“談不上,只是對張道長的療傷方式感到有些新奇。”太監輕笑一聲,“屋中就張道長一人?”
“公公難道自己不會看嗎?”張君寶淡淡地說道,“你覺得這屋裡還有其他人?”
看著兩個狼衛不斷翻找,卻都沒發現方易廉,門口的苗道一心中詫異,人哪去了?
太監看了自己兩個手下一眼,知道他們是不可能有什麽收獲了。
“屋中其他地方應該是沒人了,只不過張道長的大浴桶中就未必只有道長一人吧?”太監笑道,語氣自然,眼中精光閃爍,一副看穿了的模樣。
張君寶臉色不變道:“我不知道公公在說什麽。”
“無妨,就讓咱家撥開水面的花瓣,看看水下有何玄機。”太監說著就準備上前。
“站住。”張君寶喝道。
看到張君寶臉色變化的樣子,太監心中大定。
想瞞過自己的火眼金睛?
太嫩了。
“咱家不想傷了和氣,還是張道長自己交代比較好。”太監倒是沒有上前,而是盯著張君寶說道,聲音有些發冷了。
雖說張君寶的身份有些特殊,但和反賊勾結的事一旦坐實,自己就不會怕了。
就算全真教又如何?
如今的全真教已是日薄西山,只要自己有證據在手,就算不用自己狼衛出手,外面得到消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會撲到全真教身上撕咬,全真教到時候自身難保,哪顧得上自己呢?
兩個狼衛停下了搜查,朝著這邊靠了過來。
不過,太監朝著兩人擺了擺手,兩人就在遠處停下了,不過他們臉色凝重,小心戒備著。
他們意識到張君寶的浴桶有問題了。
剛才他們的領頭太監盯著張君寶,所以他們便沒有過來探查,而是想將屋中其他地方搜查了好幾遍。
現在局勢明朗了,反賊肯定藏在浴桶中。
“怎麽?非得讓咱家動手嗎?”太監冷聲道。
張君寶的心一沉,自己想得太美了。
剛才知道苗道一無法攔下外面的人後,只能讓方易廉躲進浴桶中。
在進入浴桶前,方易廉的一個舉動讓張君寶有些疑惑。
那就是方易廉將架子上的一套女子衣物扔在了地上。
當張君寶問他的時候,方易廉回答讓他別管,然後便穿著黑色夜行衣進入了浴桶。
張君寶心中疑惑,倒也沒再問了,因為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瞞過外面搜查的人,其他的事都可以放在一旁。
本以為讓方易廉躲進浴桶,借著水面花瓣的遮掩有可能瞞過搜查的人。
可惜,這麽大的一個浴桶,搜查之人怎麽可能會放過呢?
方易廉就在水下,一旦撥開水面的花瓣就無處遁形了。
方易廉救過自己一命,張君寶想著自己無論如何也得幫他一把。
可現在已經沒辦法了,剩下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衝殺出去。
只是這個後果……
正當張君寶猶豫間,他忽然感覺到躲在自己身後的方易廉竟然從水中鑽出來了。
他的臉色大變,就算出來,也得突然出手,讓對方猝不及防之下拿下這個太監或者是抓住阿合馬作為人質,否則想要衝出這麽多高手的包圍談何容易?
“道長,奴家實在憋不住了,都嗆了好幾口水。”說著還劇烈咳嗽了幾聲。
張君寶石化了。
他沒有回頭,可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直接傻眼了。
這不是方易廉的聲音,而是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