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

　　王十民側了下頭，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球隊為什麽會輸球?這種問題就好像是在問太陽為什麽會從東邊升起一樣。

　　假設對方不是傑裡斯隆這位德高望重的聯盟前輩，王十民說不準會當即發出一聲嗤笑，隨後站起身子直接走人拒絕與對方進行交談。

　　“我知道自你上任以來，球隊的戰績一直非常不錯，從季前賽至今爵士隊一共才不過輸了兩場比賽，但是……你有思考過嗎?球隊為什麽會輸球?即便，只是在十多場比賽中輸了兩場而已。”

　　斯隆的語氣十分平靜，其中既沒有質問的意思，也沒有打趣時的那種語調起伏，他就好像是在說一段微不足道的事情。

　　王十民也從一開始的眉頭緊鎖轉變為了若有所思，他低頭看了看斯隆手上抓著湯匙搖晃的咖啡杯，心中有些明悟。

　　‘這是在考驗我嗎?檢測我身為教練有沒有在賽後進行複盤的習慣?’

　　雖然還沒有徹底搞清楚斯隆的用意，不過對於對方提出的問題，王十民曾不止一次思考過。

　　“季前賽我們輸給了熱火，在詹姆斯以及韋德三番兩次的近框攻擊下，我們隊的鋒線防守被打的稀碎，最終三節不到便被他們打進了垃圾時間。”

　　“常規賽第一場我們輸給了快船，保羅不愧為當今聯盟前三的控衛，即便格裡芬跟小喬丹都不具備太過出色的持球進攻，卻依然被他給帶動了起來，同樣是因為鋒線上的差距，所以我們輸掉了比賽。”

　　王十民長舒了一口氣，他拿著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口腔裡的苦澀味道瞬間填滿他的味蕾，讓他此刻稍有波瀾的心情，略微平靜了一點。

　　斯隆沒有回應，依舊專心致志的搖曳著手中的咖啡，仿佛這是一件多麽富有樂趣的事情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坐在一旁持續沉默的達琳快要忍不住出聲說些什麽的時候，老斯隆才緩緩開口說道:“你說的沒錯，爵士隊現在缺少優秀的球員，不管是鋒線還是後衛線，都缺少能夠獨當一面的球員，即便是我坐在你現在的位置上，大概也不可能做的比你還好了……”

　　“但這並不代表，你已經足夠優秀了。”

　　老斯隆的語氣不含一絲起伏，他就這麽看著王十民，打量了半響，在發現後者臉上並未顯現出任何慍怒的神色過後，他挑了挑眉毛，驚訝道:“聽到我這麽說話，你不生氣嗎?”

　　“生氣。”

　　王十民灑然點頭，坦誠道:“但我知道您說的是對的，現在的我無論如何，也擔當不起優秀教練的名號。”

　　“我的戰術理解很粗糙，只有淺淺一角，甚至更多的還是在依葫蘆畫瓢模仿別人的戰術，臨場應變什麽的也十分差勁，那次對陣熱火隊的比賽中，球隊明明陷入劣勢，我卻只是叫了個暫停鼓舞了他們幾句以後，便讓他們獨自上場應對比賽，這是十分不負責任的行為。”

　　下意識的，王十民在此刻想起了他的前任上司，凱爾特人主教練道格裡佛斯，明明私下裡經常和泰倫盧一塊吐槽，對方是個只會灌球員雞湯，除此以外什麽都不懂的花瓶教練，可是真當王十民坐上球隊主教練這個位置以後，他才赫然發現，僅在教練專業度上來看，他相比裡佛斯，甚至還略有不如。

　　‘如果去掉我身上的奇異能力，我和那種只會灌球員雞湯的花瓶教練，又有什麽不同呢?’

　　王十民自嘲一笑，

他抬頭望向老斯隆，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沒曾想此時對方的臉上，居然充滿了笑意。　　“這才是我想聽到的回答王，你還差的很遠呢哈哈哈哈……”

　　老斯隆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他那一向威嚴的面孔，在此刻居然毫不掩飾的展露笑意，就連一向對他尊崇有佳的達琳此時也面露驚訝，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老斯隆先生笑的如此肆意。

　　“抱歉，我失態了。”

　　大約半分鍾時間過去，老斯隆才擦拭了下眼角流出來的淚水，他恢復到平常那種精乾的模樣，看著王十民認真道:“你好像很喜歡在比賽中讓球員們去進行陣地戰的防守，為什麽?據我所知你曾經的主教練裡佛斯並不具備這種才能，你是跟誰學的?”

　　“錫伯杜。”

　　王十民實話實說:“在凱爾特人任教時我跟他是同事，他有把自己對於戰術的理解傳授給我。”

　　“傳授給你?”

　　老斯隆有些吃驚，他搖頭道:“每一位教練的執教理念都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就算你跟他在一起共事一年也不能……”

　　“不，我跟錫伯杜借了他的戰術筆記，摘抄下來以後我自己學習的。”

　　“自己學的???”

　　老斯隆更加吃驚了，他頭顱微微前傾更加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王十民，試探性問道:“學了多久?”

　　王十民仰頭想了想，掰著手指說道:“從上一年凱爾特人被熱火淘汰開始， 一直到今天……大半年的時間了，但是這麽久以來，我還是沒能把錫伯杜的戰術理念吃透，賽場上很多調整也僅僅是依靠筆記上記載的來的。”

　　說到這裡，王十民臉上的表情有些惋惜，即便他每天花在學習上的時間超過了九個小時，但這並沒有加快他掌握錫伯杜戰術理念的進程，雖然他已經不知道將那份筆記翻了多少遍，可是缺少實戰經驗，與錫伯杜本人對比，如今的他仍有不小的差距。

　　這就是為何NBA的教練大多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哪怕有著同量級的理論知識作為支撐，可是球場上的經驗是一道年齡無法跨過去的坎。像王十民這樣二十多歲的年紀就能在NBA球隊任教這種事，放眼NBA歷史，也算是頭一份了。

　　此時的老斯隆眉頭舒展，一直存於心底的疑惑得到了解開，難怪他在觀看爵士隊比賽的時候，感覺王十民使用的戰術安排很奇怪，有一種套用公式生搬硬套，卻又在其中夾雜點個人理解的抽象感。

　　‘原來這小子是在學習別的教練的戰術理念啊，那就不奇怪了。’

　　“錫伯杜現在是在公牛執教吧，我看了他的比賽，不得不說他對於防守戰術的理解很深刻，而且也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確實值得學習，只不過……”

　　斯隆抬頭看了一眼王十民，意有所指的說道:“我覺得你和錫伯杜的性格差的很遠，你需要學習一點其他的東西，才能更容易去應付爵士隊當下的局面。”

　　“想不想……學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