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業街的街角盡頭，路滿進了一家彩擴衝印工作室，付完款項交付U盤。

　　“可以了?”顧嘉兒見他出來得很快，問了一句。

　　“明天來拿照片的成品。”

　　“這麽快?”

　　“多虧科技的進步了，說是衝洗，其實現在的照片，可以像打印複印一樣，噴墨打印出來。”

　　路滿和她並肩向回走。

　　“是這樣的嗎?在我的印象中，照片要在暗室裡面，塗了藥水後顯影。”顧嘉兒也是第一次聽說。

　　路滿點頭:“那是銀鹽技術，確實就是把照片泡在藥水裡，顯影漂定啊，水洗烘乾啊，要等一段時間，才能製作好一張照片。”

　　路滿回憶了一下他總結過的路氏分手三法則，這時候應該用上鋼鐵直男法則，自顧自說一堆女生不感興趣的話題。

　　記憶中，中學時期的他，就是這樣子，小男生小女生感興趣的事物往往迥然相異，他不知道如何聊天時兼顧女生的興趣，只會肚裡有什麽墨水就倒出來，腦子裡想到什麽想法就不假思索順口說出來，只是為了和顧嘉兒多聊上兩句。

　　懵懂且以自我為中心的冒失，也直接導致高中時期，讓顧嘉兒厭煩了他。

　　這種整活兒，他可太熟了。

　　“所以數碼相機剛出來的時候，還要用到數碼片夾，將數據轉成底片的樣式再去衝洗，光一個片夾老貴了，有的要幾萬塊。”

　　“不過就在三四年前吧，商業化的乾式噴墨擴印從國外開始普及了，直接把照片用特殊的墨水打印出來，速度又快，質量還不輸其他工藝的產品。”

　　路滿呼呼啦啦說了一大堆，怎麽複雜怎麽繁瑣，就照著她聽不懂的程度，往艱澀的方面繼續說下去。

　　顧嘉兒確實也聽著吃力，他們一路走著，去公交站牌前面，那邊有停了一串排開的出租車，一路聽來，她也沒聽懂多少。

　　但她仍然盡量聽得一字不落，還把自己稍稍能理解的部分，挑出來繼續問路滿細節。

　　“一寸照片這麽小，有這麽袖珍的紙張嗎?”

　　路滿一愣，往常情況下，顧嘉兒不是應該打個岔，讓自己略過這些話題嘛?

　　“額……其實一寸證件照，別看一版有8張的12張的，但它就是排版到5寸或6寸的照片紙上，然後裁切成的。”

　　“啊?一寸照原來就是6寸照片的十幾分之一嘛?”

　　顧嘉兒也陪母親聞藝去擴印過照片，批量衝洗5寸照片的單張價格，就在幾毛錢左右。

　　而學校附近的四家照相館，僅僅是在布景棚裡照張相，在軟件上排個版，用5寸6寸照相紙打出來，就變成了30元錢。

　　“今天在我們這裡拍過照的幾個學生，還在討論，他們高中同學在泉城上大學，學校附近的照相館，為了留住學生，薄利多銷，一版一寸照片只要7元錢，比泉城市區裡便宜。”

　　在濱海師大附近，卻因為沒有競爭，四家照相館控制定價，一寸照的價格高到讓學生們咬牙承擔的地步，確實溢價嚴重。

　　“哥哥，照這麽說，照片的衝洗費用，也是一個很低的價位?”

　　路滿點頭說道:“今天下午的試運行，兩個多小時，先開了兩台相機照相。”

　　“小愛姐動員了新聞學院大三的四個班級，一共拍了180個人左右。”

　　“收到了五千多塊的現款。”

　　顧嘉兒低低地“哇”了一聲。

　　“剛才那家彩擴工作室，

用的還是比較好的相紙，六寸單張衝洗報價是一塊多一點，不到兩塊。這180張一寸照版子，乾式噴墨擴印的花費，在三百元出頭。”　　“哥哥，所以你們一下午，就賺到了幾千元錢?”

　　“差不多吧。”

　　路滿說道:“小愛姐和朝暉學長主持找勤工、拉客戶，他們相當於合夥的元老，所以要有按比例的收益分成。”

　　“後續如果再雇傭其他按快門的初學攝影師，就是勞資關系了，按月發固定工資;PS精修的美工，有學生想掛名加入我們的小挑戰杯團隊，是衝著獲獎榮譽來的，都在搶著報名，所以工資也不會開太高。”

　　最後人力成本攤在每張照片裡，比例也不高。

　　“好厲害。”顧嘉兒喃喃道。

　　路滿又疑惑地掃了掃正在思考的顧嘉兒，忍不住出聲:“怎麽感覺，今晚的你，特別有耐性……”

　　“耐性?”

　　顧嘉兒不解其意地抬眼。

　　“你不是應該，早就打斷我的絮絮叨叨。”

　　顧嘉兒迷惑地想了想，對哦，以前好像是這樣子的。

　　往常路滿和她聊天，有些她認為不感興趣的東西就是差勁的話題，揮揮手就讓路滿跳過不說了。

　　今晚，為什麽不自覺間，聽他說了那麽多，自己原本沒興趣的東西呢。

　　一抬頭，前面就是出租車停駐的路邊了。他們一路從商業街走到這裡，要走一段較長的路。

　　顧嘉兒甚至隻覺得沒過去幾秒，時間過得好快，就要回去了。

　　“為什麽呢?”

　　顧嘉兒緊了緊手裡的袋子提帶。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麽肯聽路滿漫天發揮的分享，思緒就自然跟著他介入到他的一言一語中了。

　　似乎，有些變得和姐姐苓依一樣了。

　　是因為姐姐的耐性，影響到她了嘛?

　　顧嘉兒晃晃腦袋，想不通就不想了。

　　她和路滿招下一輛出租車，路滿一個箭步就想打開副駕駛的前門，坐到司機旁邊。

　　顧嘉兒眼神一凜，還是在躲著自己！

　　這個壞蛋！

　　不料，司機老哥在副駕駛上已經堆了一大堆的雜物:“嘿，前頭不能坐了，去後面。”

　　悻悻地坐到後座，路滿不吭聲，一旁的顧嘉兒得意地“哼”了一聲。

　　路滿也不示弱，把他的睡衣袋子，橫在兩人中間，好像學生時代書桌上畫出的三八線。

　　顧嘉兒也學得有模有樣，把自己手裡的紙袋橫放。

　　路滿隨便掃了一眼，顧嘉兒心跟著小緊張了一下，雖然他發現不了，但有睡裙的那個袋子，就放在了他們兩個之間，總感覺怪怪的……

　　嗯?顧嘉兒腦子忽然一轉，有什麽在意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哥哥，等一下！”

　　顧嘉兒一驚一乍的，路滿還以為遇到什麽情況了。

　　“我似乎覺得……”顧嘉兒手指抵住下巴，表情很糾結，“我做的這件事，不太對勁！”

　　“不，是很不對勁！”

　　“不對不對！”顧嘉兒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

　　“這不就是，我給你和苓依買了同款的睡衣嘛！”

　　路滿聞言，默默地把屬於自己的那個袋子，抱到他懷裡。

　　“哥哥，我們回去換一下！”顧嘉兒現在就是懊惱，相當懊惱。

　　太蠢了！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呀！

　　“不用了，我突然覺得，我還挺喜歡這款的……”

　　顧嘉兒有些急道:“你…把你的那件給我吧。大不了，改天我再給你買一件。”

　　路滿馬上搖頭，哪裡還有還給她的道理:“我身高一米八二，你身高一米六八點三……那睡衣上衣，你穿上之後，準像穿了件大鬥篷。”

　　“我穿了鞋子一米七！”顧嘉兒叉起腰，“哥哥你別小看人！”

　　確實不矮了，魯省姑娘的身高，和魯省的大蔥似的，拔尖一樣呼呼向上竄。

　　“就是鬥篷我也認了，快把這件給我——”

　　路滿不肯，好不容易有和十八歲的顧苓依，穿情侶裝睡衣的機會。

　　“嘉兒，你這樣，等過兩天你再來買一套同款，你自己穿。”

　　“就是和你姐姐穿姐妹裝了。”

　　“那你這套怎麽算?”

　　路滿裝出一臉單純:“和你們姐妹倆，是兄妹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