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人要逆天第十四章 奧格拉拉的垂暮
那片金礦的位置所在,是一處巨大的山群,從山頂到山腳,那幾乎就是一座裸露在外的金山。
陽光灑下的時候,只要角度合適,會發現整座山都是金燦燦的顏色。
蘇族人將布拉克山稱作聖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斑鳩在傍晚的時候登上了學校後山的望樓,拿著望遠鏡看過去,正好看見那裡金碧輝煌的樣子。
同奧格拉拉部落的談判,必須得加快進度了。
金礦的消息不可能瞞得太久,等到金礦的消息散播開來,天知道這談判會拉鋸成什麽樣子。
斑鳩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同他們虛耗。
說實在的,他帶著他的托納提烏軍團在外所消耗的每一天,都是斑鳩部落的人餓著肚子在供養著他們。
每一顆子彈,都是部落人的一日兩餐。
每一件衣裳,都是部落人的晝夜不眠。
他在想,他最多還再等三天,如果三天之內奧格拉拉部落不來人,他就得親自去走這一遭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
春季的大平原上,百草豐茂。
從大西洋吹來的海風,橫跨三千裡廣域無所阻擋,一直要到再西邊五百裡的洛基山脈才會停下來。
海風帶來了濕潤的空氣,北緯40多度的陽光照耀著這裡,山陵弱小,水系均勻,讓這裡成為地球上最適宜放牧、耕作的地方。
造化之所鍾,無外於此。
傍晚的時候,草原上升騰起了炊煙。
有晚歸的牧人彈奏著木琴,音啞的聲音縷縷如煙,飄散不知所終。
在一座巨大的氈房前面,幾個赤膊的婦人正圍坐著一堆篝火,篝火上架著一隻鐵鍋,有一股嗆人的草藥味道從鐵鍋裡傳出來。
婦人們面有憂色,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男性族人從氈房的門口來來去去。
男人們到底在秘議著什麽,她們也不知道。
只是不時從氈房裡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揪動著她們的心。
奧格拉拉的老酋長,身體是一天比一天弱了。
然而實際上的情況,比婦人們臆想的更要糟糕一些。
氈房內的一張大床上,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半坐著,靠在床頭上。
雖然四月的天氣算不上溫暖,但是也絕對不能算作寒冷。
老人的身上蓋了足足兩層毛毯,氈房內卻還需要升騰著火爐。
空氣中,汗液和尿液的味道翻騰著,混合著奇奇怪怪的草藥的味道。
老人的雙目微微地閉著,嘴巴微張,乾癟的胸膛一起一伏,顯然,他正在和死亡進行著角力。
過了好一陣,才從他的口中傳出幾個模湖不清的字節來:
“……繼續說……”
“好的,酋長!”站在他身邊的男子手裡拿著一頁紙,看了看上面,皺著眉頭,撿著重要的繼續匯報了起來。
“……經過今年春天的寒霜,小馬駒夭折了五十頭,佔據所有馬駒的70%;同時,因為牲畜的價格繼續下跌,預計在今年,族人們將不得不減少蓄養綿羊、馬匹和水牛……”
“……玉米地遭到夏延人的破壞,上個月種下的青苗損壞了80%,預計今年秋天將再次出現歉收……”
“……另外,稅務官更新了稅率,將今年的人頭稅和牲畜稅提高了3倍。目前有布拉特銀行和卡曼徹銀行同我們聯系,說它們可以給我們提供貸款幫助,但是需要以布拉克山以南的土地作為抵押……”
男子念到這裡停頓了下來,因為他發現酋長似乎睡著了,沒有在聽他講話。
不料他剛一停下來,躺在床上的老人便又問到:“繼續念啊?為什麽停下來?我在聽——”
說到這裡,老人又猛地咳嗽起來,最後朝著床下吐了一大口暗褐色的濃痰。
然後氣喘籲籲地躺了回去。
“繼續念!”
“呃……,酋長,念完了。”窗邊的男子合上了手裡的紙張。剩下的一大頁,他只能當做沒有看見。
“哦!”老人深深地喘了口氣。大約是回味著剛才聽到的內容,眼睛倒是睜著,卻分明沒有焦點。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過了一陣,老人問到:“胡克帕哈部落……怎麽說?”
床邊的男子遲疑了一下,低聲說到:“他們還是堅持認為,夏天的七色火焰議會,沒有必要再開了。”
“你覺得呢?針茅祭司?”老人問到。
“我覺得——”,針茅祭司看了一眼床上的老酋長,猶豫了一小會兒,低聲說到:“原來的七大部落,在從大湖區西遷過來的路上,已經折損了三支,後來勉強重新補充了起來,也是不到一年就夭折了。直到如今,七色火焰根本就湊不齊了。”
“哦,”床上的老酋長閉上了眼睛,緩緩地說到。“原來你也是這樣認為的!”
七色火焰議會的權威,現在已經澹薄得快要被人遺忘了。
老人在年輕的時候,曾經不惜與無數部落開戰,就是為了能夠維持七色火焰不熄滅。
可是,蘇族部落聯盟一次又一次的遷徙,剛剛點燃的七色火焰,往往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就會再次熄滅。
東征西討了一輩子的老酋長, 如今卻終於是無能為力了。
“針茅祭司,我真的沒有想到,為什麽,我們努力了一輩子,最後,卻還是一個四分五裂的蘇族……”
“酋長,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命運……”
老酋長又猛咳了起來,過了好一陣,才又重新坐回到床上。
氣若遊絲地歎了一口氣,雙眼失神地看著氈房頭頂。
“命運……便是讓我們走向滅亡嗎?針茅祭司,難道,我們蘇族數十萬人的血祭,都挽不回這滅亡的命運嗎?”
針茅祭司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桉。
“睡一覺吧,酋長。天晚了,你該休息了!”
“唉!”老酋長又歎了一口氣。卻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問到:“紅雲又走了嗎?”
“是的。”
“針茅祭司,我好想他——”
“我這就派人去找他回來。”針茅祭司回答到。
“算了,算了,我只是這麽一說而已。讓他走吧!走了也好!他想去哪裡就讓他去哪裡……年輕人啊……我年輕的時候,像他這麽大的時候……”
床上的老酋長說睡便睡過去了。
床邊的針茅祭司又靜等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走出了氈房。
黑夜已經降臨了,草原上的篝火在夜風中閃爍著,像是天上清冷的星子。
針茅祭司突然覺得有些寒冷,他裹了一下身上破爛的風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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