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你看到了嗎?”黑暗空間中,呂功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剛剛被收取的鬼魂被中午的陽光灼燒了一下,渾身是傷。好在這空間裡,並沒有傷痛的概念,楊少俠驚恐又好奇地觀察四周。
旁邊,一名模樣比他強一百倍的讀書人同樣正饒有興致地盯著他。還有一名肥頭大耳的道士,正老神在在地半躺在空中,看著有些猥瑣。
不遠處,二老一少,三位道士模樣的修行者緊閉雙眼,盤腿坐在那裡,就像是睡著了。
“是誰在說話?”楊少俠下意識抬頭,卻發現這裡根本沒有方位的概念。
馬仲秋看著一身江湖氣的他,也跟著抬頭。“呂兄,你終於不收道士了。不錯,有突破!”
呂功沒有去理睬馬仲秋的調侃,依然注視著新來的鬼魂,若不是他剛才動作夠快,這魂魄早就在烈日下完全消散了。
這家夥什麽時候不選,非要選這種時候去送死,也是沒誰了。
“楊少俠,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呂功確認,剛才那一幕幕,他是看清楚了的。
“呂功?”楊少俠大驚。沒想到自己就算是死了都擺脫不了那個盒子。
“你現在在我體內,若不是我收留了你,你早已經魂飛魄散。”呂功大聲道。
“你為什麽要救我?”楊少俠反問。
呂功無FUCK可說,真他奶奶的跟這家夥交流不了。“你知道你這種舉動,害死多少人嗎?”
“我都死了,還管那麽多幹什麽?”楊少俠理所當然道,突然他臉色微變,問道:“孩子們都沒事吧?”
“你這時候才想起來,還有那麽多孩子啊?”呂功無奈了。
楊少俠冷哼一聲,顯然知道自己無理,撇過頭。“林若普想要讓我死,我楊少俠就讓他看看,這天水郡是有正義在的!八年來,我們一直被他剝削,如今我相信,我的死能喚醒百姓的血性。”
馬仲秋在旁邊聽得雲裡霧裡的,此時忍不住插嘴。“呂功,這位兄台究竟做了何事?”
呂功將事情簡單跟他說了一遍。
馬仲秋聽完,雙眼熠熠發光,突然對著楊少俠深深一鞠躬。“俠士,請收下馬某的膝蓋!”
馬仲秋是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
旁邊,橫臥在空中的馬青原卻是冷笑了一聲。“沒想到林若普卻是栽在你這種小人物的手裡,可悲,可歎呐。不過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林若普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官,不說他的恩師李享如今已是工部侍郎,就是司天監的人,也不可能讓他這麽快就倒台的。”
呂功聞言,心中微動。
馬青原這樣有茅山背景的道士且因太守泉而畏罪自殺,林若普背後的勢力,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更加恐怖。
“馬青原,到底是什麽人讓你這麽恐懼?”
“什麽人?”馬青原突然大笑起來。“呂功,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未知,才是最讓人恐懼的嗎?太守泉背後的實力,之所以讓人膽寒,最大的原因就是非核心成員,你永遠不會知道,它的涉及面有多廣,更不會知道,它要做什麽。”
“連你也不知道?”呂功好奇。要知道,馬青原可是太守泉的既得利益者。
“我?別說是我了,黃鶴你是見過的吧?你覺得像他那樣的驅物境高手,難不難對付?”馬青原笑問。
“的確棘手!”呂功如實道。
馬青原輕笑:“華朝天下分路二十六,
京府四,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監六十三,郡一千二百三十四。光是在冊的州級判官便有兩百五十四人,你覺得可不可怕?” 呂功聞言,不由怎舌。
華朝的疆域他是有所了解的,他上面所說的,還只是司天監所轄的修行者,若是加上各大仙山和散修,那是多麽龐大的修行者體系啊。
“你是說林若普背後是司天監?”呂功馬青原對此一直諱莫如深,此時也借機問道。
馬青原卻是歎了口氣,道:“你還是年輕啊。”
呂功愕然,知道這件事聊下去不會有什麽結果。
旁邊,楊少俠卻是忍不住開口。“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馬仲秋笑著總結。“他們在說神仙之事。”
“楊少俠,以後做事別這麽衝動了。”呂功心中微歎。
馬仲秋顯然很是喜歡楊少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只有他們兩個不是修行者原因,聞言笑道:“呂兄放心,馬某會幫你看著他的。”
“對了,那個到河神廟報信的小孩,是你的孩子?”呂功突然想到那個病懨懨的小孩,不由問道。
若真是的話,那麽如何安置那小子,也是一個問題,還是得問清楚。
呂功能照顧得了神魂,可照顧不了凡人。
提到孩子,楊少俠目光頓時暗淡下來,輕輕點頭。“不只是他,今天在太守府前靜坐的六十四個,都是我的孩子。”
呂功愣住了。
馬仲秋卻是豎起了大拇指。“楊兄弟可謂神人也。馬某也想請教一下,要娶多少個老婆才能像楊兄弟這麽成功?”
“不都是我生的!我親生的只有一個,就是去河神廟報信的楊太平。其他都是天水郡災民的孩子。以我的能力,收養六十四個已經是極限了。”
呂功心中無比的震撼。
這瘦小的家夥,自己都沒什麽本事,竟然幫災民養了六十四個孩子。
“不管是不是你的孩子,馬某都佩服之至。”馬仲秋由衷道。
楊少俠卻是有些無奈苦笑。“我什麽肮髒活都乾,也只能勉強保證他們不被餓死。其實,我挺羨慕林若普的。他是我的偶像。我一直覺得,若是自己能夠像林太守一樣有能力的話,說不定城裡兩百多個災民的小孩,我一個人就能養得起了。”
他突然聳聳肩,好像是釋然了。
“算了,反正我也已經死了。操心不了那麽多了。與其說我是報復林若普,不如說其實我也扛不住了,選擇了一條最輕松的路去走。其實我也清楚的很,就算是沒有我,他們一樣能夠活下去。”
他自嘲笑笑,努力讓自己擺出一副已經解脫的模樣,只是嘴角的苦澀卻是怎麽都抹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