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芬本來就沒想過上高中，出了學校沒一星期，就讓李養民找了村裡的中介，和幾個同學一起去南方打工了。李養民和小芬媽送走了女兒，想著女兒每個月能掙好幾千，越想越高興，兩個人也不管地裡的農活了，立刻帶著小兒子去西京城好好玩了半個月。

　　養民媽也找了中介，給楊楠珂安排好了打工的事。但是楊楠珂還是想繼續念書，死活不去打工，把她氣得好幾天不說話。

　　養民媽身體越來越差，地裡的農活全都壓在楊楠珂身上。整個暑假，鋤草、澆水、施肥、打農藥，楊楠珂每天累得飯碗都端不起來。但是幾乎每天傍晚，李婷都會來地裡接他，這是他每天最快樂的時刻。這些天，那一大家人竟然不再罵他了，這讓他感覺很奇怪。

　　七月底的時候，李婷去了趟初中學校，帶回來他們都考上城裡的高中的好消息。本應該高興的事，但是楊楠珂想著高中的學費，愁得每天晚上都睡不著。他還記得呂小丹爸爸的話，書念出來了就不會受這樣的苦了，但是想想高昂的學費，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離開學還剩一星期，下午從地裡回來，養民媽把楊楠珂叫到灶房，對他說:“你還念不念書。”

　　“我肯定想去。”

　　“想去你自己想辦法弄錢交學費，奶這兒沒一分錢給你。”

　　“我去哪弄麽，不行打工去算了。”

　　“早都給你尋人安排了你不去，你現在說這話。你有這想法自己去尋人給你安排，我不管。”

　　“我還有個想法，我想去河北邊問一下。”

　　“也可以，過去了在不要再回來了。”

　　“你今天有點不對勁，怎了?”

　　“哎，埋你爺那天我見了你媽，奶想了好幾個晚上，越想越對不起你。前幾年把你留在這，就是你舅逼我們跟你媽要那七萬塊錢。這幾年我一家人沒把你當個人，從十一二歲開始，一年四季地裡活讓你乾得沒停，冬天屋裡柴火都是你收拾的，讓你天天伺候我這一大家子，就這還天天罵你打你，你受委屈了。”

　　“你們罵我倒不怕，你們罵我媽我受不了。”

　　“你操心她幹啥，你媽再不容易，現在在城裡過好日子呢，過來過去還有小車坐，你呢?我老兩口虧欠你，沒給你吃過一頓好飯，沒買過一件衣服、一雙鞋，冬天連雙襪子都穿不上。這幾年河北邊好幾次來人跟我們要你，我們都沒讓你回去，一方面還是因為錢，另一方面你在這能幫我們乾不少活呢。你明天去那邊，就不要過來了，他們肯定能對你好點。”

　　“你別說這些，那我走了你怎辦?地裡活越來越多，你乾不了。”

　　“你走吧，你舅能管好我，我們這些年對他好，吃的喝的遞到手裡，他不可能對我不好。”

　　“那倒是。”

　　說到李養民，他那還欠自己家三萬多呢。剛開始兩年，李立榮還會提幾句，後來李養民跟他吵了架，差點氣死他，現在沒人敢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