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旁邊一輛摩托車閃過。

　　“日你媽，人都涼了，你過去有啥用。”王康以為是醫生，小聲嘟囔著。

　　學校裡，辦公樓前所有燈都亮了，教導主任把老師都喊起來，聚在辦公樓前布置任務:“各班班主任，馬上去男生宿舍。去點本班人數，宿舍管理員，把宿舍大門關了，都把人盯住，任何人不能進出。女老師去女生宿舍，都把人盯住，一個都不能亂。趕緊去。”

　　“怎回事麽?大晚上把人喊起來，欺負人麽。”不明情況的老師大聲抱怨著。

　　“呀！”一個女老師忽然癱軟在地。

　　所有老師回頭，看到門口進來的十幾個人，站在校門口的大燈下面。他們跑了一身冷汗，此刻又被冷風吹了，臉上煞白，有的身上還帶著血跡，就像是陰間來的鬼。老師們都嚇得亂喊亂叫。

　　“日你媽，膽小的女老師都給我滾，膽大的留下，去女生宿舍，快！”教導主任氣的直跺腳。

　　話說完，幾個女老師互相攙扶著，跑向宿舍，甚至有兩個男老師，也趕緊跑開了。

　　“張平胡小軍，老子非把你倆開除了不可。”教導主任指著兩個嚇跑的男老師罵，又指了指剩下的十幾個人說:“剩下的各年級分配一下任務，趕緊去清點人數。”

　　又指了指門口回來的人喊:“你幾個，趕緊回宿舍，快點！”

　　門口十幾個學生趕緊往宿舍方向跑。主席台下，十幾個男女老師半分鍾不到，就分配好班級，拿來手電筒，向學生宿舍走去。

　　老師們剛走，一輛警車閃著燈，衝進學校，跳下來四個沒穿警服的人。

　　“誰是管事的，啥情況?”一個警察問。

　　教導主任趕緊上去遞煙，說:“是這，半小時前，有學生報告說，兩個學生打架，有人受傷，受傷的已經送醫院了，打人的還不知道誰?”

　　“你怎啥都不知道麽?王強、武軍，你倆趕緊去醫院看看人怎樣了?”警察指了指後面兩個年輕警察說。

　　兩個警察又跳上車，倒出學校大門，往西開去。

　　“你怎稱呼?”

　　“我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我叫趙聯社。”教導主任趕緊答道。

　　“趙主任，你趕緊帶著我倆了解一下情況。”

　　三個人急匆匆往後院走。

　　男生院裡，各班聚在宿舍門口，正在清點人數。

　　“主任，郭東旭跑咧。”王康跑過來說。

　　“怎回事?”

　　“剛王北嶺給我說，他看到武龍剛躺在地上，武龍剛給他說郭東旭捅了他一刀，翻牆跑咧。”

　　“趙主任，你叫幾個了解情況的學生出來，我問一下具體情況。”又對身後跟著的警察說:“趕緊回去叫人過來。”

　　身後的警察轉身往外跑。

　　“都查清了麽，還差誰?”教導主任朝人群裡喊。

　　得到的回應，是學生們更大聲的嘈雜。

　　“都安靜了，各班負責人過來說。”

　　“一年級三班不差人”，“二年級五班不差人”，“一年級六班不差人”……

　　清點完，就差已經跑了的郭東旭和躺在醫院的武龍剛。

　　“把人都攆宿舍去，不要在外面站著。”教導主任喊。

　　各班負責人把人都趕回宿舍，院子裡隻留下十幾個老師和一個警察。學生全都趴在窗口往外看。

　　警察說:“趙主任，誰了解情況，叫出來問一下。”

　　教導主任趕緊點頭哈腰說:“對著呢，

對著呢，我把這事忘了。王康，誰知道情況嗎?叫出來問一下。”　　“我班王北嶺知道。”

　　“叫出來麽。”

　　“王北嶺，王北嶺，出來哈。”王康朝一間宿舍喊。

　　不一會，王北嶺被屋裡的人推出來，站在門口顫顫巍巍。

　　“娃娃，你嫑怕，你知道啥，給咱說一哈。”警察走過去說。

　　“我…我…我看著武龍剛躺倒那，大腿底下一攤啥東西，就是那。”王北嶺結結巴巴地說著，指了指對面，那兒有一攤黑糊糊的東西，已經被踩得亂七八糟。

　　“這兒麽?”警察拉著王北嶺過去。

　　“對…對著哩。”王北嶺說話更結巴了。

　　“咱出去說，你別害怕。”

　　警察牽著王北嶺，出了男生宿舍院子。

　　“嫑害怕，前前後後發生了啥事，你給咱說清楚。”

　　“對著哩，你趕緊說。”教導主任跟出來，插了一句。

　　“你嫑說話，看把娃娃弄的緊張的。”警察訓斥了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站在後面，低頭哈腰。

　　“是這，我半夜覺得肚子疼，起來上廁所。”王北嶺忽然挺直了腰板，流利地說:“回來的時候，在外面就聽到武龍剛哭哩，進這院子一看，他躺到宿舍門口，大腿底下一攤黑乎乎的東西。我走到跟前，他旁邊還有一個刀子。他給我說，是郭東旭捅了他，還翻牆跑咧。我就趕緊回去，把我宿舍人叫出來，把他抬去醫院。”

　　“你這不是挺好麽，怎剛才說話結結巴巴?”

　　“你是警察麽，我害怕的。”

　　“你嫑怕，我不逮你，你剛說還有個刀子，在哪?”

　　“就在他躺的那。”

　　王北嶺把警察又帶到那攤黑糊糊的東西跟前，指了指旁邊。

　　“哎，我們抬人的時候還在這，這會不見了。”

　　“你確定麽?”

　　“就是在這裡，這麽長呢。”王北嶺兩隻手比劃了二十多厘米。

　　“趙主任，趙主任！”

　　“怎了?警察同志。”趙主任趕緊跑過來。

　　“這邊上還有個刀子，二十多公分長，你查一下，誰拿了。”

　　“對對對，馬上查，你幾個老師過來一下。”

　　站在各宿舍門口的老師，慢慢悠悠朝主任這邊走過來。

　　“快點！磨蹭啥呢！”主任挺直了腰板喊:“各班負責人，馬上去查一下，誰從這拾了個刀子，二十公分長的。”

　　老師們馬上怎怎呼呼跑開，他們也就站在門口不進屋裡，指派兩個學生，一個鋪蓋一個鋪蓋翻來搜。

　　不一會兒，幾個老師老師交上來五把長短不一的刀子，教導主任的臉都氣炸了，叉著腰訓斥:“怎回事麽?平時給你們說要經常檢查，就是不聽，你看…”

　　警察打斷了教導主任:“嗨嗨，先不說這個，這幾個刀子上都沒有血，都不是麽。”

　　“再去尋，把褥子底下都尋一下。”

　　十幾個老師又跑開，喊幾個人翻床板找。

　　“主任，尋到了，這個上面帶血呢。”一個老師引著學生，學生手裡握著一把帶血的刀子走過來。

　　“放到這，哎，證據都糟蹋咧。”

　　警察指了指旁邊的台階，那個學生把刀子放在那。

　　“你他媽拿這幹啥?”教導主任聲音大了八分，聲音差點掀了屋頂。

　　“我覺得這刀子好看，嗚嗚…”送刀子過來的學生嚇得哭了。

　　“這是凶器，你還膽大得很！嫑叫喚咧，站到那。”

　　教導主任指了指身後的牆，那個學生面對著牆小聲啜泣。

　　警察走到血跡跟前，搖了搖頭，本來就臉盆大的血跡，已經被踩了半個院子的血腳印。

　　“隊長，你出來一哈。”去醫院的警察回來了一個，在院子外面喊。

　　隊長跑出去小聲地問:“醫院那個怎樣了?”

　　“醫院那個涼了。”回來的警察小聲地答。

　　“趙主任，誰了解那誰，嗯，跑了那個叫啥?”

　　“郭東旭。”

　　“啊，誰了解郭東旭的情況，他家住哪，他平時喜歡去哪耍?”

　　“王康，出來一哈。”

　　“怎了?主任。”

　　“郭東旭平時表現怎樣?愛跟誰耍?”

　　“他平時老實很，沒遲到過也沒曠過課。他平時跟郭平川耍得好，他倆是一個村出來的。”

　　“叫出來。”

　　“郭平川，你出來一哈。”王康小跑進去，朝他們班宿舍喊。

　　“跟我沒關系，我啥都不知道。”郭平川在裡面一邊喊一邊往床底下鑽。

　　“我知道跟你沒關系，叫你出來問一下他家在哪哩。”

　　“南坡村，三隊，巷子東頭。”

　　“你出來一哈，不逮你。”

　　說話間，郭平川被幾個人從宿舍裡面推出來，王康拉著他的胳膊到教導主任跟前。

　　“娃娃，你甭怕，我問你倆問題，”警察隊長說:“郭東旭跟武龍剛有啥事麽?”

　　“叔，我知道的不多，你叫我回去麽。”

　　“你不要害怕麽，知道啥說啥。”

　　“武龍剛跟他們班幾個人，總是搶郭東旭的錢哩。 ”

　　“還有誰?”教導主任問。

　　“我真的不敢說。”

　　“搶了幾回?”警察問。

　　“每星期天一到學校，武龍剛就帶著人堵到宿舍門口，把好幾個人的錢都搶了。”郭平川放下了警惕，回答越來越流暢。

　　“你怎不給老師說?”王康問。

　　“開學給你說過一會，你啥都沒說，倒是武龍剛帶著人把我們打了一頓。”

　　王康想要趕緊逃離這裡，一點一點往院子裡面挪動。

　　“這回也是因為搶錢麽?”

　　“嗯，昨天武龍剛過來搶錢，郭東旭喊叫著要把他殺了。”

　　“知道咧，那你知道他家在哪麽?”

　　“知道，和我一個巷子裡，南坡村三隊。我估計他不會回去了，他上星期給我說他不上學了，要去城裡頭打工。”

　　“他屋城裡有親戚麽?”

　　“不知道。”

　　“好咧，你進去吧。”

　　郭平川像得了赦令，趕緊跑回宿舍。

　　“是這，趙主任，你先把學生穩住，我組織人去找郭東旭，你看能給我尋個照片麽?”

　　“沒問題，我馬上給你尋。王康，你去，趕緊尋一張郭東旭的照片麽?”

　　“我這哪有麽?”

　　“學生證上麽，扣下來。”

　　王康趕緊跑回前院找照片。隊長用塑料袋子裝了凶器，去門口等他們的人。留下怒火上身的教導主任還指揮十幾個男老師找刀子，他們把學生的被子一個一個抱出來，把床板翻過來，發誓要把所有帶刃的都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