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德霍格和藍誰都沒想著要站出來充當一下保安的角色——劍與鈴蘭也不需要保安這個角色。
面對著來勢洶洶的卡佩家族的眾人,妮德霍格淡定的保持著吃瓜看戲的心情,哪怕是無法被稱之為麻煩,但是要是有人願意給店裡的阿諾德添一下賭的話,妮德霍格還是樂見其成的。
只不過,雖然兩人很沒有危機感的站在一邊,表現的完全像是一般路過的群眾一樣,但是身上穿著的女仆裝卻依舊很難讓人完全忽視掉。
“喂!那邊那個穿著不檢點服裝的小矮子!”
中年男人還沒有說話,他身邊那個頭戴著尖頂鐵帽子的侍從就開口了。
說是鐵帽子,實際上是一個尖頂的頭盔,足有半米多高,全覆式的頭盔戴在侍從的頭上,在面部的位置也完全沒有留下縫隙,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愁苦的男人的面容,鐵頭盔的周圍荊棘環繞,又描繪有諸多奇異的神話傳說,看上去恐怖莫名,與其說是裝飾品,還不如說是一種刑具。
當然啦,黑龍小姐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至於藍……她就算是看出來什麽端倪,但她也不會說。
只不過,不管他是什麽人,招惹妮德霍格顯然都並不明智。
妮德霍格一開始沒有意識到‘穿著不檢點服裝的小矮子是在指自己’,很顯然,黑龍從來不會把自己和小矮子劃上等號,而不檢點的服裝——首先,妮德霍格身上穿的女仆裝雖然裙子稍微短了一點,但也絕對只在膝蓋之上一寸左右,完全沒有露出什麽不該露的地方,盡管比起傳統女仆裝的那種直到腳踝的裙擺來說稍顯浮誇,但也談不上什麽不檢點。
不過,在藍突然噗嗤一笑,然後揶揄的看向了自己之後,妮德霍格還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滅世黑龍小姐心平氣和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告訴自己對方是來找阿諾德麻煩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對方也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罷了,自己就大人大量,這次就隻弄死他,不去找他祖宗十八代的麻煩好了。
就在妮德霍格在心中勸著自己莫生氣的時候,戴著鐵尖帽子的男人又向前走了幾步,就要伸出手來摸向她的腦袋。
黑龍小姐的頭髮平滑柔順,小圓臉豐潤可愛,看上去的確是一副手感不錯的樣子,任誰看到都忍不住摸上一把,在剛剛從鍋裡出來的時候,也確實被阿諾德和卡俄斯接連揉來揉去過。
但!是!
這不代表,任何一個從哪裡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家夥,就能隨意的觸碰她的腦袋了。
作為高傲的龍族,滅世的黑龍,妮德霍格抬起頭來,雙目的豎瞳微微向內一縮,像是有熾烈的火焰在燃燒。
一股恐怖的氣息從她的身上開始蔓延出來,就像是某種漆黑而黏膩的黑暗,在以她為中心向外蔓延著,腐敗而衰朽,象征著萬物之終結命運的黑色的氣焰開始積蓄,只等那恐怖的黑龍從被人冒犯的疑惑與震驚當中回過神來,就要將那會把諸世界全部焚盡的怒火傾瀉而出。
而在這股殺意的最中心,就像是那些在風眼當中而因此一無所覺的人一樣,頭戴尖頂鐵帽的男人一無所覺的向著妮德霍格伸出了手。
“喂!妮可!”
卡俄斯蹦蹦跳跳的推開了劍與鈴蘭的大門,跑了出來。
妮德霍格打了一個寒戰,身上那股毀天滅地的氣息頓時煙消雲散,連吐槽一下自己的名字什麽時候被改成了妮可的念頭都沒有,趕緊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卡俄斯的身邊。
“卡俄斯,你來啦。”妮德霍格的口氣甜膩的讓人牙疼:“累不累啊?要不要我給你先捏捏肩膀?”
“不累哦!我們出去玩吧。”卡俄斯興致勃勃的睜大了眼睛:“師父說今天可以提前下課誒。”
“又是從哪兒來的沒有教養的野丫頭。”尖帽子侍從冒昧而狂妄的說道:“快把你們家大人叫出來。”
和妮德霍格的反應不同,卡俄斯盯著侍從,有些不解的歪了歪頭。
“戰禍的鐵帽神官,還是留點口德吧。”
紅從劍與鈴蘭當中走了出來。
“整個劍丘帝國,甚至於戰禍本人都可能會因為你而惹禍上身。”
鐵帽神官立刻回過頭來,看向了紅,盡管看不出他的臉色如何,但從他默默握緊的拳頭當中,證明了他顯然並不高興。
戰禍,兵主,嚴酷的秩序與專政之神,劍丘帝國的守護神,一位邪惡的守序神明。
只有祂的高階神官,也就是祂的神眷者,才有資格佩戴上那高頂的尖帽,那尖帽象征的是戰禍本人手中所握持的長矛,同樣也意味著那森嚴尖銳布滿荊棘的神官之路和戰禍教堂那林立如同槍林般的高塔,當這樣的一頂帽子出現在什麽地方,就意味著嚴酷的秩序已經被帶到了何處。
只有那些戰禍的敵人,那些蔑視著暴政神明之威嚴的人,才會稱呼他們為鐵帽神官。
而這樣的一位鐵帽神官,居然親自為卡佩家族的中年男人充當馬夫和侍從,足可以看出卡佩家族雖然沒有位列劍丘帝國的公爵與侯爵之列,但是與戰禍教會的關系一定非比尋常,的確不是魯斯塔娜這樣的小國可以招惹的起的。
只不過,紅卻只是淡淡的看了那鐵帽神官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了一邊面色不好的中年人。
“卡佩家族的家主?前幾天被我殺的那個,是你兒子?”
聽到紅那麽說,中年人臉上的表情更不好了。
“他為了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送個好點的禮物,丟了自己的命。”
紅冷淡的說道:“滾吧,別讓他白死。”
“殺人償命。”鐵帽神官說道:“這是戰禍定下的法則。”
紅的臉上勾勒出了一抹極其嘲諷的笑容,然後又恢復了淡然:“戰禍的法律約束不了你們,也約束不了我。”
“真是大言不慚。”
鐵帽神官雙手收攏在了黑色的披風之下,像是已經握住了什麽武器。
鐵鏈晃動的聲音如同幻覺一般在空氣當中響起,周圍的陽光似乎已經暗了一個色調,一股血腥味彌散開來,眾人仿佛置身於某種酷烈的刑房一般。
“夠了。”
中年人開口說道。
鐵帽神官微微一愣,又從自己的披風當中抽出手來,他的手上已經穿了幾個血洞,正在潺潺的流血,滴到了地上,不過他本人看上去好像對這樣的傷痛完全沒有感覺一般。
“希爾科,我們走。”
中年人也不解釋,而是漠然的走上了馬車,好像他來這裡不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報仇,而是單單的為了來見紅一面一樣。
鐵帽神官站在原地, 鐵帽子之下究竟是什麽表情難以想象,但他最終也只是一言不發,走上了馬車。
卡佩家族的人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有妮德霍格一臉鬱悶。
她就這麽白白的被人罵了一句小矮子,還差點被人摸了頭?
“走吧走吧!”卡俄斯則很快回過了神來:“我們今天玩捉迷藏!”
妮德霍格臉色一白,和卡俄斯的捉迷藏在她的心目當中危險性僅次於和卡俄斯摔跤,但又不敢反抗,眼巴巴的看著藍和紅,兩人卻又都不看她,只能被卡俄斯拎住了命運的後脖頸給拽走了。
藍笑嘻嘻的湊到了一直盯著卡佩家族車隊的紅的身邊。
“不愧是紅。三言兩語就嚇退了那些家夥。我還以為,你見到了老家人得和他們敘敘舊呢。”
紅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我從煉金工房的實驗室當中誕生。”紅說道:“劍與鈴蘭就是我的家。”
“還有,小妮可走了,剩下的傳單在開店之前,你自己都得給我全部發完,發不完的話……”
紅活動了一下指節。
“你就去求主人給你造個新的身體吧。”
而在卡佩家族的馬車上,獨自坐在車廂當中,铩羽而歸的中年人終於想起來了,是在什麽時候見過紅的那張臉。
在森嚴的帝國皇宮之中,在黑暗而嚴酷的皇帝書房裡面。
冠上六侯之一,參與了那場征伐地獄的大戰,並最終沒有回到這個世界來的——
“傳說當中的……護國劍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