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萊因哈特沒有慢慢來的機會。
“解放全部的奴隸?”
一聽到萊因哈特的命令,奴隸商人們便炸開了鍋。
“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萊因哈特平靜的說道:“你們之前已經解放了獸人奴隸,現在,把人類奴隸也都解放了吧。”
“恕我直言,陛下。”敖格爾在奴隸商人們的眼光威逼之下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前:“這件事情根本行不通。”
“釋放了奴隸者,可以按市價兩倍獲得鹽巴。”萊因哈特說道:“這樣也行不通?”
“行不通,陛下。”敖格爾苦笑著搖了搖頭:“首先,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奴隸實際上是一種屬於奴隸主的財產,您讓我們釋放奴隸,本質上相當於……”
他猶豫了一下,他身後的一個奴隸商人嚷嚷道。
“搶劫!”
卡麥爾皺起眉毛,向前一步,但萊因哈特攔住了他。
“我知道,所以我用鹽巴和你們交換。”
萊因哈特說道:“鹽巴的價格貴比黃金,我用它來和你交換,以財產換財產,這不是商人們最喜歡的買賣嗎?”
“能允許人說不的才算是買賣。”敖格爾的言外之意是萊因哈特現在就是在搶劫:“您說的沒錯,鹽巴的確貴比黃金,但它終究不是黃金。”
敖格爾侃侃而談:“鹽巴如今之所以能賣出高價,是因為鹽巴是一種稀缺的東西,如果真的按您所說,用兩倍價格的鹽巴去換奴隸的話,那麽奴隸商人們的手中都會擁有一大批的鹽巴,周邊國家鹽巴的貶值是可以想象的。”
“而且,手頭上有了鹽巴,我們總要把鹽巴賣出去,要賣鹽巴就要組織車隊,而要組織車隊就需要足夠的人力,奴隸是最好的人手。”
“其次,您這次來隻召集了幾個大的奴隸商人,卻要宣布釋放全國的奴隸……”
“只要大的奴隸商人們願意帶頭。”萊因哈特說道:“小的奴隸商人們自然會跟從。”
“不。”敖格爾又搖了搖頭:“您莫非是認為,奴隸只在奴隸商人們的手中?不,並非如此,在城市聯邦……不對,在如今的自由獸人國當中,百分之八十,甚至是更多的奴隸,實際是在一般市民的手中的。”
萊因哈特微微一愣。
“在奴隸商人們的手中,奴隸不過是商品罷了。”敖格爾簡單的解釋道:“既然是商品,自然是賣出去才有意義。”
萊因哈特理解了這一點。
“在索多瑪城當中,一般的自由市民的手中都有著兩三名奴隸,其中不只有精乾的勞力,還有負責洗衣服做飯的家務奴隸,協助處理事情的文書奴隸等等,這些奴隸已經是市民們不可缺少的財產,甚至已經和市民們有著相當的感情了。”
敖格爾攤了攤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您要強行解放全部的奴隸,就相當於是在和所有的自由市民們為敵——而前幾天向您宣布效忠,認可您為王者的,並不是那些奴隸,而正是這些自由市民。”
“這就涉及到第三點了,那就是奴隸的忠誠。”
“就算是解放了奴隸,您也未必能獲得他們的忠誠,大多數奴隸並不是天生就是奴隸,他們是戰敗的國家,氏族,部落的後裔,當您解放了他們,有很多奴隸肯定不會想留在這個地方,而是回家……您要不要攔住他們?”
“如果攔住他們了,您和奴隸商人們又有什麽區別呢?如果不攔住他們,
那您除了白白的付出鹽巴,那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我可以得到一個好名聲。”
萊因哈特說道。
敖格爾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
“對,但……除了好名聲呢?”
萊因哈特沉默了。
他釋放奴隸,自然不是為了讓那些奴隸回家,而是希望那些奴隸成為新國家的力量。
“最後一點。”敖格爾說道:“就算是奴隸商人和自由市民都解放了自己手中的奴隸,您養的起這些奴隸嗎?”
“釋放獸人奴隸,自由的獸人奴隸尚且可以加入軍隊當中,但是人類奴隸,尤其是那些壯年勞力之外的奴隸,您的財產……嗯,如今國庫當中的財產,雖然以收稅的名義收上來了一批,但根本不夠養活那些自有奴隸的。”
敖格爾尖銳的說道。
“您可以將周圍的荒地分給奴隸們,但是在奴隸們獲得收成之前,養活他們的糧食從哪裡來呢?”
“而且,因為鹽巴貿易,與鹽之示巴的存在,整個平原適合耕種的土地並不多,而其中的大多數已經有主了,來自於剛剛被剝奪了奴隸的市民階級……您難道還要將他們的土地搶過來給奴隸嗎?”
面對敖格爾的話,萊因哈特無言以對,他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那麽多, 隻覺得解放了奴隸,便可以用奴隸來對付他們原來的主人,對付那些奴隸主了。
但是經過敖格爾這麽一分析,在素來有蓄奴傳統的城市聯邦貿然的提起解放奴隸,似乎和直接宣布他現在的王國完蛋也沒有什麽本質區別。
事實證明,政治並不是一件想當然的事情,萊因哈特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了一旁靜默的鹽之示巴。
在這頭龐然巨獸,與高居在這龐然巨獸之上,操控著這一切的命運眼中,這樣的蝸角之爭一定顯得極其的可笑吧?
即便是已經和超我合一,萊因哈特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心力憔悴。
只不過,萊因哈特抬頭看向鹽之示巴的動作,倒是嚇了敖格爾和奴隸主們一跳。
顯然,萊因哈特無論如何,還是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的。
不想玩了,他還是有用鹽之示巴掀桌子的能力。
奴隸商人不想釋放奴隸?殺了!
市民階層不願意放棄奴隸?殺了!
自有奴隸不夠忠誠?殺了!
奴隸想要背叛?殺了!
殺光了奴隸商人和市民階層,自然就有足夠多的財富和糧食養活那些奴隸了。
如果今天站在這個位置上的是安德隆,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而如此做的後果,安德隆又怎麽會在乎?
只不過,萊因哈特終究不是安德隆。
“陛下。”終究是害怕萊因哈特掀桌子,敖格爾最後還是畢恭畢敬的說道:“臣以為,解放奴隸不是不能做,但我們還是要徐徐圖之,一點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