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羽的身影混在人流之中,隨著人流湧動而挪動著腳步。
此時的他已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隱入普通人群當中,以普通百姓的看似不停地在各個攤販之間走走停停,似乎對各類商品頗感興趣的樣子,實則眼角余光始終在人群之中掃視著,試圖挖出紅衣殺手的蹤跡。
而那紅衣殺手同樣混跡在行人之間,身上的一襲紅衣不知何時已換成普通百姓的素服,他不會馬羽那一手傳承自葛溫的易容術,但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容混在行人之中,卻足以讓人混淆不已。
他的眼神也不斷地在人群之中梭巡著,心中暗暗稱奇。
他原本以為馬羽不過是個任其拿捏的魚腩,想要殺之不過是易如反掌,沒想到他居然還真有些本事,並非是徒有虛名之人,也無愧於是山猿文剛之徒。
本只是依照主人命令前來刺殺馬羽的紅衣殺手,此刻內心也多出幾分爭強好勝之心,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我幻影流厲害,還是你山猿派更強。
紅衣殺手的身影順著人流的方向緩緩走過一個地攤之前,正欲繼續向前,可原本蹲在地攤前挑挑揀揀的一個陌生人,卻突然轉過身來,紅衣殺手頓覺不妙,隻感覺一枚鋒銳的匕首如同靈活的遊蛇一般劃過無辜行人的身邊,自下而上直刺向自己的左側腋下。
他能想象得到,若是自己躲避不及,這枚匕首定能準確地穿過自己兩肋之間,精準地刺入自己的心臟,一擊斃命。
可紅衣殺手卻沒有半點慌張的深切,他目光一凝,在馬羽的死盯之下雙手突然就做出一個手印,而他的身影分明在馬羽的左前方,可當他手印結成,在馬羽親眼目睹之下,紅衣殺手的身形如同瞬移一般出現在馬羽的右前方。
這一擊刺殺落空,若非馬羽收手及時,險些就要誤傷無辜。
而那行人悠悠然從馬羽面前走過,全然不知道就在剛剛那一瞬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
紅衣殺手鼻腔輕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兩個刺客交戰,雙方都在暗處,最忌諱的就是先行出手暴露自己,眼前的馬羽顯然還是太嫩,他袖中匕首彈至掌間,左臂上揚遮掩馬羽視線,右臂下刺直接襲向馬羽脖頸。
怎料馬羽一擊未中,卻也毫不戀戰,當即扭轉身形又混入人流之中,紅衣殺手一擊落空,身形如同泥鰍般從行人們身邊閃過,試圖追擊,可走出沒幾步卻發現馬羽的身影已不見了蹤影。
回想著馬羽前後兩副毫不相乾的面容,紅衣殺手嘴邊勾起一抹冷笑:
“易容術?真是低估你了,好、好!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而馬羽再度易容成一個白發蒼蒼、風燭殘年的老者形象,躬身駝背,慢悠悠地行走在大街上,身上卻早已汗水津津。
即便紅衣殺手變換了服裝混跡在人流之中,憑著毫不出奇的面容偽裝得看似天衣無縫,然而在獲得終末瞳後,馬羽的目力早已得到十足的長進,一眼就看出紅衣刺客掩藏在眼底深處的戒備與殺意。
換作常人,誰會在大街上展現出戒備與殺意呢?此人定是紅衣殺手無疑!
馬羽立即瞅準時機,發動進攻,誓要一擊斃命、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可任他怎麽想也沒想到,這紅衣刺客居然還會瞬移!自己險些就栽在他的手中。
馬羽的心中既是後怕,卻提著的心也慢慢放松下來,他本以為紅衣殺手已然到了能夠和光幻影的地步,對自己可謂是碾壓般的威脅,
這下發現原來是瞬移,彼此的實力並沒有明顯的差距,還有一戰的能力。 緊接著,馬羽卻是在心中無奈地苦笑,即便只是瞬移,那紅衣殺手也是個棘手的敵人,可是萬萬不能夠掉以輕心的。
他集中精神,用心感受著周圍看似喧鬧的大街上,暗藏的殺機。
可馬羽卻沒發現,人群之中的紅衣刺客抬眉看了看天色,暗自計算一下時間,知曉此行的目的已然達成,於是淡淡一笑再度結出手印,身形頓時瞬移至一個老者身前,舉起匕首就刺。
而那走路都一步三頓、顫顫悠悠的老者,卻正是馬羽喬裝易容而成,面對攻擊他敏捷地舉起匕首相抗,雙方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便已對攻不下數十個回合,各自揮舞匕首的手臂化作無數道殘影,如同消失在半空中。
一時間清脆的叮叮當當金屬碰撞之聲響起,行人紛紛駐足四望,滿臉疑惑尋找著聲音地來源,卻始終一無所獲。
紅衣殺手左掌前推擒住馬羽手中匕首的刀柄,右掌後拉抵住刀背,雙手同時用力將匕首從馬羽手中卸下。
馬羽不甘示弱,順勢右掌一開一合,臂上翼劍瞬間彈射而出,直刺紅衣殺手面門。
讓馬羽沒想到的是,紅衣殺手在此刻卻是收了手,再結手印,身形已然瞬移至人群之中,身影被人群給遮蔽住,馬羽只能在人群的縫隙之中看到他若隱若現的臉龐。
此時的他正對著馬羽輕笑,嘴巴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卻又悄然無聲,當他把話說完也不再戀戰,一步步向後撤開,最終消失在人群之間。
馬羽緊皺眉頭閉目感受,一直隱隱縈繞著的凌冽殺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紅衣殺手居然真的就此退去了?
他回想著紅衣殺手臨走時的唇語,口中呢喃一陣,半晌才明白紅衣殺手說的究竟是什麽:
“今日一戰就此結束,剩下的讓你我下次再做了結。”
馬羽眉頭緊鎖,心中的陰鬱始終揮之不去,這個殺手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只是為了走個過場一般,馬羽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只能苦中作樂般無奈感歎,幸虧這人遇到的是自己而非焦玉,否則焦玉恐怕絕非是此人的對手。
焦玉二字剛從腦海中閃過,馬羽的表情卻是瞬間僵住,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猜想。
不對!他與焦玉共同來此,若是有人想對他們痛下殺手,不可能隻對他動手而對焦玉置之不理。
莫非焦玉他……?
馬羽面色變得十分慌張,心跳如擂鼓一般咕咚跳個不停,一邊安慰自己焦玉聰明絕頂,手中又握有火銃,定然有對敵的方法;一邊不顧行人看到鬼似的眼神,撕扯著臉上的偽裝,匆匆往客棧方向趕去。
這撕下自己臉皮的可怕一幕,著實是把行人給嚇得不輕。
可馬羽哪顧得上他們,火速趕回客棧一看,消失半天的焦玉仍是未曾歸來。
他轉頭又火急火燎地找到客棧掌櫃的,想要向他打聽焦玉究竟去往何處。
而掌櫃的對這兩個邋裡邋遢的客人早就心存不滿,聽到馬羽的逼問也只是敲著算盤,鼻子裡哼氣不願搭理他。
每耽擱一秒,焦玉的處境救回更加危險一分,馬羽哪有閑心與他糾纏,見他愛答不理的模樣,氣得是火冒三丈,一把伸手將他從櫃台裡拽了出來,手中翼劍彈射而出,抵在掌櫃的咽喉之上:“要麽說,要麽死!”
掌櫃的體胖腰圓,少說也有兩三百斤,卻做夢也沒想到居然被馬羽單手給提了起來,頓時被嚇得屁滾尿流,而在氣頭上的馬羽下手也沒輕沒重,搭在掌櫃脖頸上的翼劍劃破掌櫃的皮膚,不斷滲出鮮血,掌櫃的還以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於此,更是嚇得肝膽俱裂、面無人色,顫顫巍巍地伸手指向奉元路城外:“早……早上我看到……看到他拿了一……一封卷軸,往城外去……去了……大人……大人饒命啊!”
馬羽懶得跟他計較,他們無冤無仇,只是不可能要他性命,便冷哼一聲隨手將其拋下,奪門而出向著城外狂奔而去。
可憐那掌櫃的兩三百斤肥肉又被嚇得手軟腳軟,癱在地上像灘爛泥似的,爬了半晌也沒爬起身來,在地上掙扎的模樣又活像隻背殼的王八。
馬羽匆匆趕到城外四下張望,眉頭皺得像擰在一起一樣,即便知道焦玉出了城,卻也不清楚他的具體位置,《馬可軸卷》還被焦玉拿了去根本無從尋找,實在讓他心煩意亂。
就在此時,馬羽敏銳地聽到遠處林中先是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他本無心理會,與陌生女子比起來,還是焦玉更重要些,卻沒想到下一秒焦玉熟悉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還伴隨著一聲巨大的雷鳴聲。
馬羽認出那雷鳴聲乃是焦玉手中火銃的聲響,心中瞬間既喜又憂,喜的是焦玉還活著,並未遭遇不測,而且雖然聽不到他在喊些什麽,但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也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憂的是既然已經動用了火銃,焦玉手中已沒有任何反製的手段,再拖得晚些恐怕就來不及。
馬羽立即動身衝入林中,幾個呼吸間便已殺至焦玉身邊,遠遠地看到焦玉和一個黑袍女子的身影藏在密林之中, 焦玉用身軀死死護住女子,似乎正在與什麽人對峙。
當距離更近些,馬羽這才發現與焦玉對峙之人,一身白色貼身短打勁服,半張白色面巾遮面,額上同樣一條白色絲巾,上面繡著一個小小的“春”字。
這副模樣,與馬羽先前遇到的那名紅衣殺手,除去身上衣物的顏色和額上絲巾所繡著的字外,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毫無疑問,無論是先前馬羽所遭遇的紅衣殺手,還是焦玉所遭遇的白衣殺手,都是出自同一個組織,就是為了刺殺他二人而來。
焦玉手中火銃槍口冒著青煙,雙手死死地抓住火銃不放,力道之大使得指間關節都在泛白,足見其內心有多焦躁不安。
焦玉不會武技,唯有一把火銃傍身,他曾以為有此火銃,天下再也無人能夠傷得了他,可沒想到今日三槍齊射,眼前的殺手不閃不避,舉手投足間卻見火銃的攻擊悉數彈開,焦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整個人都傻眼了。
眼前的白衣殺手身手、實力都比馬羽隻強不弱,焦玉絞盡腦汁也不知該如何讓應對,莫非只能等死?
白衣殺手的身形飄然而至,手中匕首直取焦玉首級,焦玉內心慌張,可想到身後還有個姑娘,卻死咬牙關,半步也不肯退,閉上雙眼如同認命等死了一般。
忽有一道勁風襲來,那白衣殺手猝不及防,被一腳狠踹在胸膛,整個人發出一聲悶哼倒飛而出。
焦玉愕然睜眼,眼前的白衣殺手卻變成了那道熟悉的背影,馬羽氣喘籲籲地轉過頭來:
“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