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羽身形如同鬼魅,眨眼間移形換位,瞬間擊殺劊子手於無形之中,在場幾乎無人能夠發覺他究竟做了什麽,隻覺得眼前光影莫名地一閃,那劊子手便已橫死當場。
看著高台上馬羽那挺拔的身姿,眾人皆是呆傻半晌,也沒有反應過來,喧鬧的場面竟詭異地寂靜下來,唯有蕭瑟的北風依舊在呼嘯,吹得台上馬羽的衣角在獵獵作響。
佃雲心中不由得一歎,她分明能感受到馬羽的氣息仍在身邊,可他的身影卻已然出現在高台之上,這般詭異的身法,恐怕全天下也難有人能望其項背。
也不知是不是父親的意外離世,激發了馬羽的潛能,如今他在武技上的造詣,可謂是突飛猛進,早已非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了。
馬羽並未在意他人的想法,手起刀落,直接將束縛著大陶青的枷鎖斬斷,將昏昏沉沉的他一肩扛起,又往旁邊的小陶白而去。
高台上的官員、衛兵、隱藏在百姓之中的獨夫騎士團精銳,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官員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他乃是受天子囑托前來監斬的,若真讓馬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功劫了法場,那他的下場簡直想都不敢想。
他渾身頓時汗如雨下,心臟仿佛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般,費了好大勁,方才從嘴裡擠出一聲嘶吼:
“有人劫法場!快攔住他!”
嘶吼聲如旱地驚雷,讓圍觀的百姓們都炸開了鍋,個個頓時有些慌不擇路,想要逃離當場。
再加上混跡在百姓中的精銳們,一個勁兒地分開百姓們的圍堵,往馬羽身邊蜂擁而去。
不知情的百姓們頓時如同驚弓之鳥,迅速作鳥獸散。
那牛高馬大的劊子手都在眨眼間成為他人的刀下亡魂,若是還在此地戀棧不去,遲早會被殃及魚池。
這群被黃金大人洗腦的狂熱信徒們,此時表現出來的模樣,卻和那些懂得趨利避害的尋常百姓沒什麽不同。
若是讓他們為黃金大人而放棄自己的生命,恐怕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慷慨赴死,可如今黃金大人並未像傳聞那般出現於此,又面對這般凶險的情況,他們自然是不可能毫無懼色。
場中頓時人擠人、人踩人,擁擠著亂成一團,獨夫騎士團的精銳們也陷入到百姓們逃命的渦流之中,一時半會兒全然脫不開身。
而看台上的衛兵們實力本就遠遜於馬羽、精銳們,再加上朝堂被黃金大人的勢力所把控,他們身為宮廷衛兵,毫無用武之地,久而久之也就疏於訓練,此時更是姍姍來遲。
馬羽毫無阻礙地來到小陶白身邊,同樣是乾淨利落地將枷鎖斬斷。
“陶家兄弟!醒醒!快醒醒!”
馬羽一左一右將他們扛起,卻空不出手來繼續解救左超,無奈之下隻得當場嘗試喚醒二人,看他們能否自己行動。
可連著叫喚幾聲,陶家兩兄弟卻只是能對馬羽的呼喚做出反應,完全沒有自我行動的能力。
但好在,緊急關頭,佃雲的身影從百姓們之中穿梭出來,迅速支援而至,從馬羽的手中將倆兄弟接過。
馬羽這才能空出手來去解救左超,可就是這麽片刻地耽擱,高台上的衛兵已然迅速殺至,裡三層外三層地將馬羽團團圍住,手中尖銳的刀刃在驕陽之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馬羽迅速彈出右臂的神翼鏢、繩鏢毫無保留地揮使而出,一短一長、一正一奇,利用昔日從虎牙那偷師學來的虛實相掩之道,
如同一把利劍一般直刺入衛兵的包圍圈中。 他必須要速戰速決,盡快趁著法場混亂之際,將三人救出去,拖得越久,局勢對他們而言就越發不利,若是不能爭分奪秒,別說是左超和陶家兄弟三人,就連他與佃雲,甚至是艾傑夫遣來援助他們的精兵,都插翅難飛。
馬羽十八般武藝不敢有絲毫保留,在衛兵包圍圈中如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無不掀起陣陣血雨,寸草不生。
而佃雲在接過陶家兄弟之後,本想立刻撤出法場,先將這兩兄弟交到法場外等候的精兵手中,在折返法場支援馬羽。
可她一介女流,要同時扛起兩個牛高馬大的壯漢,實在是有些吃力。
扭頭見法場中的衛兵、獨夫騎士團的精銳們竟是被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擒住馬羽一般,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反而是全往馬羽身邊擁擠而去。
再見到法場外的精兵見法場生亂,已然支援進法場之中,她乾脆沉下心來,在精兵們的掩護之下,開始細致地為陶家兄弟檢查身上的傷勢,看看能否用醫術讓他們清醒過來,這樣不說能讓帶傷的陶家兄弟提供什麽幫助,但至少不會像如今這般拖手拖腳。
若是正兒八經地在戰場上交戰,馬羽或許不是人數眾多的衛兵的對手;但如今在法場這般逼仄的地方,又是突然發動襲擊,衛兵們難免心神震蕩束手束腳,上百號衛兵竟是被馬羽一人給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眼見著離昏迷不醒的左超越來越近,馬羽心中漸漸有些激動起來,他一早便知道法場中被黃金大人設下天羅地網,此行北上本就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卻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順利得讓他心中不免升起困惑。
他雖隻與黃金大人交手過一次,但也久聞其威名,知道其心計手段絕對不止於此,莫非是還有什麽暗中的手段在等著自己不成?
馬羽心中隱隱泛起一種不安的情緒,但眼下隻得暫且按捺住,一步步向著左超身邊逼近。
而就在馬羽即將觸碰到左超的那一刻,一道甕聲突然從衛兵之後傳來:
“放異獸!”
這話像是官員說的,但聲色卻與那官員有著明顯地不同,聽起來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馬羽情不自禁地轉頭望去,卻驚見一開始保護著官員走上行刑台的那名護衛,竟是由黃金大人身邊的護法虎印喬裝打扮而成。
虎印的偽裝實際上有些拙劣,一眼就能看穿,可馬羽一開始哪會注意這麽一個不起眼的護衛,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虎印。
虎印乃是虎牙的親弟弟,也是黃金大人的貼身護法,若是他都在此,豈不是說明黃金大人也絕對在這法場之中?
沒想到黃金大人會降臨法場的消息,居然不是空穴來風。
馬羽心中頓時打起十二分警惕,耳邊響起一聲高亢地嘶吼,轉頭一看,法場大門之外,一隻長相如同巨大麋鹿一般地異獸,猛地掙脫衛兵們的束縛,朝著法場之中橫衝直撞而來。
朝廷可還未完全掌握驅使異獸的方法,只是靠著最基本的激怒異獸,以達到殺敵的效果,而這樣做的代價,會導致異獸根本不分敵我,只知道一味地殺戮,正如眼前這般。
馬羽頓時有些出離憤怒,法場中絕大部分百姓可都沒來得及逃出去,他們在異獸的面前,就像是泥捏的一般,異獸所到之處,幸運的人斷胳膊斷腿,但還能保住一條小命;不幸的直接被踩成一灘肉泥,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這些人可是黃金大人的狂熱信徒,將黃金大人看若神明,堅信著黃金大人總有一天能讓他們擺脫肉體凡胎,成仙成神,而如今黃金大人為了對付馬羽,卻是絲毫不理會這些人的死活,這是何等悲哀?
慌亂的人群為躲避瘋狂的異獸,紛紛擠到高台之前,那木製的高台哪裡抵抗得住,瞬間便分崩離析,塌落開來。
馬羽與左超不過是差之毫厘,而又擦肩而過,眼疾手快地射出鉤繩釘入法場木牆之上,方才堪堪吊在半空中穩住身形,免於被卷入擁擠的人潮之中。
虎印似乎也並未預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本正直奔著馬羽襲來,突然坍塌的高台卻讓他心中一驚,沒有落腳之地,雖是第一時間提氣輕身,連連蹬著紛飛的碎木,試圖穩住身形,但仍是不可避免地跌入人群之中。
再看昏迷的左超,他雖也一同跌落,但坍塌的碎木卻恰好在他的頭頂上交錯縱橫,給他架出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間,不僅免於被異物砸擊,也好巧不巧地將他與紛亂的人潮隔絕開來。
見左超性命無虞,馬羽心中頓時松口氣。
他雙腳等在木牆之上,正要解開鉤繩,去往左超身邊,卻不知為何,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直立,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
他目光一凜,迅速轉頭望去,剛好和異獸那雙砂鍋般大小的瞳孔對視,馬羽頓時遍體生寒,心底連連幾聲:
“糟了!”
法場之中人潮擁擠,唯有馬羽利用鉤繩高懸於木牆之上,雖然躲開人群的踩踏,但也恰好將自己的身形,完完全全暴露在異獸的目標之中。
正所謂樹大招風,這點對於異獸而言,也沒有任何區別。
如今的馬羽,在異獸的眼中,就如同黑夜中的燈火一般,那麽吸引眼球。
異獸雙眼泛紅,透著歇斯底裡的光芒,鼻間呼吸粗重,口舌上濁沫橫流,眸子盯死馬羽,發出一聲高亢的嘶吼,竟是全然不顧身邊的其他人,直勾勾地朝著馬羽奔襲而來。
看著異獸那小山一般奔襲而來的身影,和足有一個人頭般鹿角正對著自己的胸膛,馬羽瞬間心底一沉,他如今僅憑著鉤繩吊在法場的木牆上,行動受阻,恐怕是很難避開異獸這一擊。
而異獸的衝擊,別說是馬羽,只怕是那筋骨堅硬得如同精鋼一般的摩格,都得暫避鋒芒,若是被這一擊被擊中,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尚且兩說,救出左超三人的計劃,必定告吹!
場中的佃雲也意識到馬羽如今的處境,臉色一白,和精兵們配合著往馬羽身邊靠近, 試圖援助於他,可慌張的人群卻死死攔在他們與馬羽之間,即便使用蠻力也沒有一點辦法,隻得眼睜睜地看著異獸離馬羽越來越近。
馬羽面色沉毅,將鉤繩的繩索連繞幾圈,試圖將自己固定地更加穩妥一些,緊接著翼劍彈出,他雙腳踩穩在木牆之上,死死盯住奔襲而來著的異獸。
他可不是那種束手就擒的懦夫,即便只有著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拚盡全力去賭上一賭!
異獸轟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勁風陣陣吹襲在馬羽臉上,讓他原本的易容偽裝開始一點點皸裂,看上去就像是面皮在脫落一般,甚是駭人。
馬羽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此時能夠保住性命都已是萬幸,哪還顧得上會不會暴露真實面目呢?
十丈、五丈、三丈、五尺……異獸的鹿角越來越近,馬羽的心神也越來越緊繃,他喉嚨中發出一聲沒有意義的嘶吼,提劍就欲拚個你死我活。
而就在這般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不知為何,那狂怒的異獸卻是突然間停下前衝的步伐,巨大的鹿頭望向半空,眼神中滿是忌憚與戒備。
馬羽心中的那根弦就像是繃斷一般,冷汗如雨下,他滿是困惑地順著異獸的目光望向天空,卻見到一道身影遮蔽了陽光,漆黑如同魅影一般急速俯衝而來。
於此同時,如同落雷般的尖嘯聲滾滾席卷而開,即便是六神無主的信徒們也不由得停下腳步,抬頭望去。
馬羽的臉上滿是驚喜的神情,頗有些劫後余生的後怕感,忍不住叫道:
“鬼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