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兒!”
“乖孫!”
兩人躺在床上,絲毫沒有半點警覺,即便外面爆炸連天,也沒能將其吵醒。
劉老頭狠狠搖晃了兩人,嘴裡不斷呼喚著二人名字,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探了探鼻息,是正常的沒有問題,但現在的酣睡表現,卻是極度不正常。
來不及思考太多,無奈之下,劉老頭背起老伴兒,抱起乖孫,準備逃出崗亭。
可惜速度太慢,崗亭窗口的玻璃已經被烤化,大火將整個崗亭吞沒在裡面。
燥熱的空氣,使得劉老頭每一次呼吸都灼燒著肺部,腦袋傳來陣陣缺氧的暈厥感。
但他不能暈過去,老伴兒和乖孫還等著他救出去。
劉老頭強咬著牙齒,彎著腰讓老伴兒不至於從背上掉下去,一隻手抱著乖孫,另一隻手提著崗亭內的滅火器砸開了滾燙的鐵門。
大火好似找到了宣泄口,猛烈的往崗亭裡面衝。
霎時滅火器噴出了陣陣乾粉,四周塵煙彌漫,極致缺氧的情況下,一時間火勢無法衝破這道屏障。
火勢缺氧而無法向前,劉老頭缺氧就不行了。
原本年紀就大了,經歷了爆炸、奔跑、摔傷,背上馱著幸福,手上抱著未來,劉老頭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一瓶滅火器很快噴完,根本不足以支撐他逃出生天。
劉老頭癱倒在地面,喘著濃厚的粗氣。
四周已經滾燙到了極點,灼燒的空氣,使呼吸道生疼不已,令他不得不強行屏住呼吸。
火勢再度來襲,倒在地面的劉老頭,顧不得滅火器被燒的通紅,強忍著手掌劇痛,再次提過一瓶,對準熊熊烈火開噴。
只可惜他沒有力氣了,滅火器剛噴出一點兒乾粉,就再也握不住了。
大火找準機會,衝入崗亭內。
滾燙的火焰,瞬間將三人的毛發和衣物燒光,劇烈的疼痛感,讓劉老頭徹底繃不住了。
“啊!”
“救命啊!”
“痛!好痛啊!”
雙手再也無法抱住家人,劉老頭忍不住在起泡的臉上、身上不斷的抓,就連抓出血也無法緩解他的痛楚。
“爺爺!”
“我好痛啊!”
“嗚~好痛!好痛啊!”
乖孫被灼燒的痛感喚醒,撕心裂肺的喊叫著。
“老頭子!”
“痛!好痛啊!”
“我受不了了,老頭子,痛!”
老伴兒也醒了,乾裂的嘴唇裡吐出痛苦的叫聲。
耳邊回響的家人聲音,徹底喚醒了劉老頭僅存的意識,他強忍著疼痛,伸出已經開始碳化的四肢,握緊了地面燒得通紅的水果刀。
劉老頭一發狠,對準腹部,狠狠的一刀劃了下去,一條從左腰到右腰的狹長傷口出現,鮮血頓時灑了一地。
劉老頭眼睛含著哀傷,對著身旁的孫子說道:
“乖孫!”
“來,到爺爺‘懷裡’來,這樣就不疼了。”
鑽進去後,一下子溫度驟降,乖孫渾身稍微舒服了一點兒。
“爺爺,你快進來,這裡好舒服,不會燙,也不會疼。”乖孫天真的話從裡面傳出來。
“好的,爺爺先讓奶奶進來陪你。”劉老頭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將老伴兒拽了過來,將老伴兒的頭顱囊括了進去。
“奶奶,你也進來了,爺爺呢?讓爺爺快進來。”
“先前被燙的好痛,記得給我塗藥藥哦。
”乖孫奶聲奶氣的說道。 “乖~一會兒就不痛了。”老伴兒流著淚,安慰著乖孫,短暫的涼爽感,讓她恢復了一點兒意識。
緊接著,身體的灼燒感加大,除頭部以外,正在加速碳化。
為了不嚇到乖孫,老伴兒硬是沒有吭聲,一直散發著慈祥的笑容。
“爺爺,你怎麽還不進來?”
“裡面好熱,好燙,孫孫快受不了了。”感受到‘懷裡’愈發滾燙,乖孫也愈發著急。
可惜他並不知道,劉老頭已經死了。
劉老頭硬生生扛著灼燒,劃破了肚子,用血與肉,為乖孫開辟了一線生機。
只是在無情的大火下,僅僅只是延緩了乖孫的死亡時間罷了。
“爺爺!”
“奶奶!”
“好痛!又開始痛了!”
“好痛啊!痛死我了!啊啊啊!”
乖孫在‘懷裡’不斷掙扎,四肢和全身被滾燙包裹,窒息感、灼燒感,還有那逐漸發紅的碳,無時不刻在折磨著他。
意外發生的情況下,什麽死亡方式最痛苦,火災一定排在最前面幾位。
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在死前能把人的意志折磨到極致!
沒過多久,劉老頭和老伴兒完全被碳化,發紅的裂紋,就像一顆顆燃燒後的木炭, 加大了對‘懷裡’的灼燒。
終於在‘懷裡’的老伴兒頭顱和乖孫徹底沒了人類的樣子,直到喪失生命的前一秒,乖孫焦炭般的嘴唇仍在張合,訴說著自己的痛感!
江沱水泥廠,被大火席卷,當天夜晚除了一個人之外,無一幸免的被燒成了焦炭。
“嘀嗒~”
“嘀嗒~”
講完所有一切,劉老頭眼淚滴落在地面,內心誕生一種壓製不住的躁動。
畢達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點燃一支香煙又遞了過去。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劉老頭,只能靜靜的陪在他身旁,在需要的時候遞上一隻手。
隔了很久,劉老頭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眼角的淚水也變幹了,他一支又一支的吸著燃燒的香煙,舒緩著記憶中的痛苦。
畢達見他終於恢復過來,也開始陷入了沉思之中。
從劉老頭的描述來看,不尋常的有好幾處。
首先第一個就是江申,他為什麽要咬掉馬明的尾指,到底在劉老頭二人發現他的時候死沒死。
第二個就是那片草叢裡,到底有什麽東西在作祟。
第三個詭異的大火為什麽會蔓延的那麽快,是誰放的火。
三個問題,每一個都讓畢達摸不著頭緒,尤其是那場驚天大火,身為當事人的劉老頭都不知原因,實在是令他頗為意外。
嗯?
不對勁兒!
畢達瞳孔微微放大!
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此前在看林芙提供的卷宗裡有一個幸存者,他的名字就叫做江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