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大唐之中,畫月和孔攸算是周鈞眼下最信任的二人。
畫月自不用多說,至於孔攸,周鈞起初還對其抱有些許戒心。
但自從他直言自立一事,周鈞也逐漸明白了他的心思。
家人被卷入政鬥,只剩一人獨活,孔攸對於這李唐沒有敬,只有恨,甘願將身家性命皆系於周鈞一人,所圖之念,不過復仇二字而已。
而周鈞,初來大唐之時,原本還抱有一些存念,本希望警醒又提點當世之人,延續李唐輝煌。
哪曉得一番經歷下來,周鈞卻是明白了,大唐之亂,並非起於藩將,而是禍起朝堂。
權相、門閥、皇親,乃至當今聖人,恐怕皆是大唐由盛轉衰的罪人。
土地兼並、奸相攬權、衡勢謀術、東西對立、策戰不力,無論哪一個,都是大唐的多年頑疾,根本無法在短期內解決。
即便周鈞真的能阻止安史之亂,此後的藩鎮割據、重稅傷民、朋黨之爭,也會將大唐拉入到無盡深淵,並最終將其引至中華文明史上的最黑暗時期——五代十國。
周鈞現在想來,孔攸有句話或許說的是對的。
面對一道滿是瘡孔、即將崩塌的堤壩,最好的方法不是站在堤壩面前,用土石去填補它,而是站在河岸旁,挖出一條溝渠,將積存的洪水引至其它方向。記住網址m.zw
次日,周鈞回了長安,又去了都官司視事,忙了一天,下午放廨的時候,卻在安上門外看見了一群意料之外的客人。
來者有六七,皆穿長月袍、作回紇打扮,領頭之人乃是一中年男子,身旁又一小郎。
周鈞見了,笑著迎上去,開口道:“磨延啜,別來無恙?”
那中年男子笑著回道:“不用稱呼官爵,還是叫我突利施吧。”
周鈞點頭應了。
突利施身邊的小郎,學著唐人的禮儀,用不太標準的官話,向周鈞說道:“周二郎。”
周鈞依稀記得這小郎,好像是突利施的大兒子,便回了一禮,說道:“我記得你,赫達日。”
赫達日見周鈞準確說了自己的名字,面色一喜,用力點頭。
周鈞向突利施問道:“你們怎來了此地?”
突利施說道:“我遵照父汗之令,向大唐獻上了回紇的禮物,再過些日子,就要回去了。返程之前,我與唐官說,想要遊覽長安,第一個便是來拜訪你。”
周鈞朝突利施身邊瞧了,果然有一位鴻臚寺的譯官作陪。
見赫達日正在扭頭看著長安的街市,周鈞提議道:“站在此處說話,未免有些不合時宜,不如這樣,我們換個地方?”
突利施聽了,當即同意。
倘若談到長安的娛樂場所,周鈞最熟悉的地方,怕是只有一處。
周鈞帶著回紇一行使節,入了平康坊的中曲。???
瞧見曲中小橋流水、別苑深深,又聽見吟詩作對、絲竹錚錚,從沒有來過此處的突利施一行人,滿心好奇。
周鈞先是去了故冉居的前院,讓一名婢女去尋解都知。
婢女見周鈞一身官袍,不敢怠慢,連忙去了後院去尋解琴。
解琴來到前院,瞧見周鈞一行人,先是一愣,得知來者皆是貴客之後,便告假母,將一處清淨的獨院收拾了出來。
入了獨院,突利施先是繞著院子走了一圈,接著便朝周鈞感慨道:“唐人在住所和飾品上,真是獨具心裁。”
周鈞笑著引眾人坐了。
不多時,又有婢女端著果脯蜜餞,走了進來。
周鈞本來還有點擔心回紇人,不懂禮數,惹出事端。
但出乎他的意料,
這幾位回紇使節,皆出身貴族,舉止得體,有些人甚至還能說大唐官話。待得樂伎、樂工入場,音樂響起,優戲上演,回紇使節一邊瞧,一邊開心的拍手叫好。
周鈞見鴻臚寺的譯官,正聚精會神看著優戲,便挪到突利施身邊,開口問道:“骨力裴羅可汗可好?”
突利施放下酒杯,皺著眉頭說道:“父汗諸事操勞,又舊恙複發,身體並不是太好。”
周鈞開口詢問細節。
突利施說道:“烏古斯九姓擊破突厥右廂,又殺了白眉可汗。接下來,關於如何分配戰利品,還有哪個部族的首領上任汗位,卻出現了爭執。”
“葛邏祿叫得最凶,又聲稱要奪走草場,所以回紇與其發生了戰爭。僅僅不過七天,葛邏祿便落敗西逃,剩下的部族見狀便不敢反抗回紇,父親也終於登上了汗位。”
“但是,這一場仗打下來,父親和我都知道,葛邏祿其實是不服的,他們的逃走只是暫時的,早晚有一日還會發難。”
周鈞點點頭,又問道:“那骨力裴羅可汗身體有恙,又是怎麽回事?”
突利施歎了口氣:“父汗數年前曾被突厥人的暗箭所傷,當時只是簡單包扎,也沒怎麽去管它。”
“之後,傷口惡化,找了族裡的巫醫幫忙上了藥粉,雖然性命無礙,但傷口卻總是不見全好。”
“這段日子以來,那傷口常常會有黑血流出,找了許多醫師也無濟於事。”
周鈞聽了,仔細回想了一番史書。
歷史上,骨力裴羅擊敗葛邏祿,成為懷仁可汗之後,沒過多久便去世了。現在看來,應該就是舊傷複發後的結果。
周鈞又向突利施問了骨力裴羅傷口的部位、大小、深淺、病狀等等,根據當警察時的經驗,這恐怕就是局部組織損傷感染所引起的病變了。
而且,這種病變已經深入了肌理內部,並開始擴散,除非進行手術,否則僅僅只靠尋常藥物,卻是很難再根除了。
關於這件事,周鈞倒是有了個想法。
他對突利施說道:“我知道一種藥,或許可以治好骨力裴羅可汗的傷,但是這種藥非常珍貴,怕是尋來不易。”
突利施眼睛一亮,大喜道:“倘若真的能治好父汗的傷,即便是用一座金山來換,我也絕對不會皺眉。”
周鈞沉吟片刻,對突利施說道:“你我乃是摯友,何談利字?尋藥一事,你且寬心,由我來想辦法。”
突利施用力點頭道:“我知道周二郎從來不說大話,我便在這長安城中,等著你的好消息。”
周鈞向突利施問清了回紇使節返回的日期,便離開了平康坊。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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