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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已經過去了三日。
周鈞騎馬來到上陽宮的大門,依舊能看到院場內,那太上玄元真仙燈樓的些許殘骸。
漆黑的焦木,再加上無數散亂的雜物,讓偌大的花燈場地,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廢墟。
周鈞今日到上陽宮,是來向將作監的駱南鬥辭行的。
進了匠營,周鈞一眼就看見了台階上的駱南鬥,後者正呆坐在那裡,愣愣的看著燈樓的廢墟。
周鈞走了過去,拱手行禮道:“水火無情,也是難料,此等禍事,還請駱少監看開一些。”
駱南鬥勉強的笑了笑,招招手,示意周鈞坐下陪自己說話。
周鈞依言坐在了一旁。
駱南鬥:“火災結果出來了,燈樓在設計上出了紕漏,再加上上元節當晚毛順大師和一眾工匠的操作不當,這才引得大火。”
周鈞:“這是……何司給出的結論?”
駱南鬥:“工部,還有禦史台。”
周鈞:“將作監沒有參與調查?”???.
駱南鬥搖頭道:“將作監本想協助調查,卻不料被工部否了,隻說是為了以防隱瞞內情,不許它部插手此事。”
周鈞聽了點點頭,心中想道,看起來工部和禦史台負責調查燈樓火災的官員,也被安祿山買通了。
駱南鬥:“燈樓燒毀,吾等官身,受了朝廷的斥責、又罰了俸祿,這些倒是小事。只是可惜毛順大師,還有那二十多名工匠,葬身火海,此乃大唐之憾事。”
周鈞點點頭,先是歎惜幾句,又說了自己即將返回長安一事。
駱南鬥道了別,又與周鈞約定,再聚長安時,來駱宅做客。
從上陽宮中出來,周鈞騎上乘馬,最後看了一眼上陽宮的宮門,接著便策馬向南趕去。
到了禦史台的廨所,周鈞向門房報了魚符,又寄了馬匹,便來到柳載的房前。
扣響房門,周鈞走了進去。
柳載一隻手拄著木杖,另一隻手扶著牆根,雖然行動依舊艱難,但臉色明顯要比之前好上了許多。
看見周鈞,柳載笑著說道:“二郎來了,瞧瞧,再用不了多少時日,我就能正常下地了。”
周鈞賀了一聲。
柳載坐到案邊,丟開木杖,又揉了揉腿,開口問道:“新羅略賣案可有進展了?”
周鈞聞言,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柳載問道:“還是沒有柳小仙的下落?”
周鈞:“或許她離開洛陽了吧?”
柳載:“那樣可就麻煩了。”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
柳載與周鈞對視了一眼,前者開口說道:“請進。”
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推門入到房中。
周鈞瞧見來者的模樣,面上一怔,脫口而出:“楊參軍?”
楊釗看到周鈞也在房內,起初有些吃驚,但很快便鎮定自若的見了禮,說道:“釗已遷入禦史台,做了監察禦史。”
周鈞聽了,心中仔細回憶,在史書中,楊國忠在職事金吾兵曹參軍之後,的確做過一段時間的監察禦史。
楊釗朝著柳載拱手道:“釗初來乍到,見過柳禦史。”
柳載還了一禮,但心中疑惑,楊釗跑來找他做什麽?
楊釗又說道:“柳禦史偵破新羅略賣案,救出數十新羅女子,此等大功,省中已有遷令,怕是很快便要下來了。”
柳載:“新羅案何談告破?本案的關鍵證人柳小仙,依舊逃亡在外,只有找到她,才能找到本案的幕後元凶……”
楊釗打斷了柳載,說道:“上官已將此案的偵破,全權交由釗來負責,柳禦史安心養傷便是。”
柳載一聽,睜圓眼睛問道:“交由你來負責?為何我從未聽過此事?”
楊釗:“這些日子,柳禦史傷病在身,自然不知外面的事情。”
柳載還想再問,周鈞一把拉住了他,開口道:“在長安時,我曾與楊禦史相識,他才智過人,又辦事仔細,聖人也誇其為能士。”
聽見周鈞的誇獎,楊釗洋洋自得,面露笑意。
周鈞朝柳載說道:“夷曠安心養傷,這新羅略賣案,且安心交給楊禦史便是。”
柳載看了眼周鈞,咬了咬牙,朝楊釗拱了拱手,不再說話。
待得楊釗走出房門,柳載朝周鈞問道:“那楊禦史新近上任,對案情不熟,如何查案?”
周鈞說道:“他對案情熟不熟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上官想不想繼續查案?”
柳載聽出周鈞的話外之意,想通其中曲折,右手成拳,恨恨砸在案台上。
周鈞站起身,寬慰了柳載幾句,便出門離開了官廨。
騎上馬,周鈞謹慎的行進在市坊之中,繞了幾個圈,在反覆確定沒有人跟蹤的情況下,來到了范吉年贈給他的那處宅邸前。
周鈞翻身下了馬,輕輕扣響房門。
過了許久,門後傳來了聲響,畫月將門開了一條縫,先是左右看了看,又將周鈞連人帶馬拉了進來。
將馬匹交給畫月,周鈞去了後廂,找到躲藏在此地的毛順,還有那二十來名工匠。
周鈞先是對毛順和工匠們說道:“工部和禦史台給了結論,上元花燈因為設計不善、操作不當,故而引發火災。當晚在內職事的所有匠人,都葬身火海。”
眾人聞言松了一口氣。
這一結論出來,就意味著毛順還有工匠們,都無需擔心背上逃犯的罪名。
毛順細思之後,朝周鈞問道:“周二郎,老夫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些不對。上元當晚,雖說在燈樓裡的確燒死了幾十個人,但只要仵作前去驗屍,就能發現那些人不是我們,為何工部和禦史台會得出我們葬身火海的結論?”
周鈞:“因為工部和禦史台負責調查火災的官員,已經被人買通,他們必須掩蓋住那些刺客的身份,便把那些人的屍體當作是你們,報了上去。”
畫月此時走過來問道:“那麽如此一來,毛順大師還有這些工匠們,豈不是不能再露臉了?”
周鈞點頭道:“毛順大師,還有各位匠人,你們倘若出去被人瞧見,要麽會被人滅口,要麽會被抓起來追究上元燈樓焚毀的罪責。總之,這洛陽是肯定不能住了。”
毛順灑然道:“老夫本就不想呆在這裡了,重新尋個地方,也好不再受人歧視,無憂無慮。至於我手下的這些匠人們,都是些跟隨十多年的老夥計,從前或多或少都受過我的恩惠,都是可靠之人。”
聽著匠人們的應和,周鈞對毛順說道:“明日我去租上幾輛大車,大家一起回長安。我會提前寫信,讓人在灞橋村候著,再將你們帶到會寧。在那裡有一處茶坊,你們暫且住下,等這段風波過去之後,再做其它打算。”
毛順點頭道:“一切聽二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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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 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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