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是夜,洛陽皇城,含元殿(新明堂),戌時三刻。
二層殿閣之內,放眼望去,金磚玉瓦,富麗堂皇。
滿座賓客皆是綢羅錦袍,案台高桌放滿佳肴名膳,上百位舞伎飾以珠翠,衣以錦繡,自帷中出,伴著音律,翩翩起舞。
聖人李隆基於上元節當晚,宴請文武百官又勳爵王公,於含元殿閣樓共同賞燈。
坐在殿閣的上座,楊玉環憑欄向外望去,只見城內處處張燈結彩,歌舞之聲未有斷歇,上陽宮內的太上玄元真仙燈樓,更是燈火通明,如墜仙境。
楊氏虢國夫人,又攜大姐韓國夫人和八姐秦國夫人,同向楊貴妃恭賀上元安康。
楊玉環瞧著三位姐姐,笑著說道:“上元佳節,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如此生分?”
虢國夫人知道楊玉環喜音律,又愛新巧,便說道:“姐姐們從嶺南特意為玉環尋了一隻雪鸚哥,不僅能說人語,更能唱歌。”
楊玉環聽見此話,面露喜色,連忙開口使人拿來。
有內侍取來鳥籠,又掀開帷帳,只見一通體雪白的鸚鵡,站在籠中,正探頭四處張望。
虢國夫人用話語逗了雪鸚哥,只聽後者唱了南方俚曲,字正腔圓,頗有章法,不由引得楊玉環笑了起來。
看著楊玉環在逗樂鸚哥,虢國夫人湊近說道:“楊氏修祠,家廟立碑,想求得聖人禦筆撰注,不知可否?”
楊玉環正瞧著鸚哥開心,也沒多想,只是應道:“這有何難,我與三郎說聲便是。”
虢國夫人聞言,轉過頭,與大姐和八姐相視一笑,不再多言。
另一邊,東都百官跪伏於地,向聖人上元問安。
李隆基吃了些酒,興致頗佳,開口說道:“朕與群臣宴,樂在時和,屬此上元,當得歡樂無窮已,歌舞達明晨!”
有臣子說道:“大唐天威,古往今來,未有可及之!突厥煙消雲散,吐蕃一戰齊喑,皆是陛下之功!”
李隆基撫須頷首。
有臣子說道:“國庫充實,百姓安居樂業,國內處處皆是歌舞升平,卻是古未有之的盛世!”
李隆基面有笑容。
又有臣子說道:“陛下以秉志公誠,勵精圖治,任用賢才,太子又勤勉多思,揆文奮武,大唐他日必是千秋萬世之功業!”
聽見這話,李隆基臉上的笑容慢慢退了,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待得百官歸席,高力士躬身向李隆基請問戲牌。
後者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高力士小心瞧了一眼李隆基的臉色,應了一聲,便開口令樂工、樂伎起戲。
看著殿內的戲舞,李隆基突然朝身邊的高力士問道:“皇甫惟明告右相專權的奏狀,可遣人送去使李林甫看了?”
高力士點頭說道:“李林甫已看過了。”
李隆基:“他如何自辯?”
高力士:“李林甫說,臣手中的權力皆是陛下賜予,臣做的事情,沒有半分私心,也皆是為了陛下。”
李隆基笑了笑:“這個李林甫,倒是沉得住氣。”
思考片刻,李隆基又朝高力士問道:“皇甫惟明在奏狀中,是不是還說刑部尚書韋堅,有宰相之才?”
高力士身體一顫,未敢猶豫,只能答了一聲是。
李隆基面色無波,只是不再言語。
就在這時,有人高聲喊道:“上陽宮,上陽宮!”
李隆基瞧見殿中眾人紛紛離開席位,
不由心中生疑,便讓高力士去瞧瞧怎麽回事。 不一會兒,高力士一臉震驚的回來稟告:“陛下!太上玄元真仙的燈樓……起火了!”
上陽宮,申時三刻,距離燈樓起火還有兩個時辰。
周鈞和畫月來到上陽宮的大門前,驗了魚符,又入了燈樓下方。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落日余暉照上燈樓,在地面拉出很長一道影子。
再過小半個時辰,太陽完全落山,太上玄元真仙燈樓便會被點亮,成為洛陽上元節當晚最引人矚目的那一盞花燈。
站在燈樓的入口處,周鈞看了眼頭頂宛如天梯一旁的螺旋木階,深深籲了一口氣,一手扶著身旁的木梁,一邊向上爬著。
二人好不容易來到燈樓中段的拱堂,只見十幾位工匠正在忙著檢查機關和燈盞,確保太上玄元真仙燈,在上元節當晚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周鈞四處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金有濟和柳小仙,就連毛順大師也不在這裡。
於是,他找到一名工匠,開口問道:“毛順大師在何處?”
工匠回道:“大匠師去了燈樓上段的望塔。”
周鈞:“金有濟可曾來過?”
工匠:“來過,還帶了一個工匠過來,說是來幫忙的。”
周鈞與畫月對視了一眼,二人來到拱堂的盡頭,找到了通往望塔的木梯。
這木梯與下段的螺旋階梯不同,乃是兩根直木,中間綴以落腳木的腳手梯。
周鈞看著這一眼望不到頭的腳手梯,頭有些發暈,最後還是咬牙,向上爬了去。
經過好一番折騰,周鈞和畫月總算上了望塔的底層,還沒進入望塔的內間,便聽見了激烈的對話聲。
毛順:“我說過了!你們必須離開!”
金有濟:“我和女兒倘若離開此處,必會喪命,還請毛匠發發慈悲!”
毛順:“這我管不著,總之這裡不收留你們,你們愛去哪裡去哪裡!”
金有濟:“我也知曉,藏匿我們,便是以身犯險,定會連累毛匠。但是,我女兒被賊人追殺,實在無處可去,我們也不久留,只求躲過這幾日的風頭!”
毛順:“老夫並非擔心會連累自己,而是這裡實在不是你們藏匿的好去處。”
柳小仙:“大師不畏權貴,小仙亦有耳聞,為何不允我們暫借此地?”
毛順:“這事兒……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總之你們不能留在此處,速速離開!”
躲在門口的畫月,此時朝周鈞小聲問道:“毛順為何不允許柳小仙他們留下來?”
周鈞也有些納悶,按照平日相處來看,毛順大師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更何況金有濟還是他手下的匠人。
就在周鈞還在思索的時候,燈樓中段的拱堂,傳來了匠人們的呼聲:“毛順大師,時辰到了。”
身處內間的毛順大師,應了一聲,看了眼金有濟和柳小仙,無奈的搖搖頭,之後便扳動身邊的木杆。
片刻間,只聽得整個燈樓傳來了曲軸和齒輪咯吱作響的聲音,無數捆著沙袋的繩子上下穿梭,燈樓的機關猶如上了發條一般開始運行。
桐油順著戎管和木槽,流入指定的燈軸之內,又有火石在楔子的碰撞下,燃起火花,點燃了整座燈樓上下三十余處燈間中的二百多盞花燈。
一瞬間,整個燈樓由原本的暗寂一片,變得通身上下華燈綻放,猶如白晝一般的亮光,將整個上陽宮照的宛如仙境,如夢如幻。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