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金鳳娘裹著一陣香風,向床榻快步走來,周鈞立馬閃身躲到了牆根。
金鳳娘瞧見此舉,頓時眼神變冷,開口道:“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閤去……二郎莫不是在外頭另結了新歡,倦了鳳娘?”
周鈞心中一凜,這金鳳娘敢在坊內指使家丁,截道擄人,當真是膽大包天。萬一這女人被惹惱了,可真是什麽事兒都乾得出來。
想到這裡,周鈞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哪有什麽新歡?”
金鳳娘不依不饒的又問道:“那這幾日裡,為何你在坊裡數次看到我的馬車,連個招呼都沒有,卻是裝作一副沒有瞧見的模樣,匆匆離去?”
周鈞聽見這話,才算是知道這金鳳娘為何要擄人了。
周鈞心道,我哪裡知道你家馬車是何模樣。
話說回來,我上次在你府上差點被那綠帽俠一劍殺了,和你斷了聯系,好像也沒什麽不妥。
不過這些話,周鈞隻好在心裡想想,卻是不敢現在說出口。
心中思緒回轉,周鈞故作訝異的問道:“你還不知道我家的事兒嗎?”
金鳳娘一愣:“二郎家中之事?”
周鈞暗道,她果然不知。
周鈞說道:“數日前,我阿耶被奸人誣陷,略賣良人一案,你不知道?”
金鳳娘睜大眼睛,身體一顫:“略賣良人?”
周鈞:“略賣良人,按律當絞,我阿耶身陷縣獄,凶險萬分。”
金鳳娘連忙搖頭道:“前幾日裡,我想辦法把那姓王的殺才,打發到安東去了。後來便去找你,卻不料你來去匆匆,對我熟視無睹,就以為你變了心……”
“那案子後來怎樣了?可需我找人斡旋?我金家祖翁與京兆尹素來有舊,想來對方也會幫仄一二。”
聽見金鳳娘這話,周鈞有些感動。
原本以為這金鳳娘對上一任周鈞,大抵是欲念使然,卻不料也存著幾分真情實意。
周鈞搖頭道:“周家上下打點,再加上長安縣縣令明察秋毫,我阿耶的冤屈已經被洗清了,那誣陷小人也被判了流刑。”
金鳳娘聽完長舒了一口氣,拍手笑道:“那就好。”
說完,這美婦的手便不安分起來,慢慢摸到周鈞的蹀躞(褲腰帶)上。
周鈞連忙抓住她的手,苦笑道:“我話還沒說完,周家的事端還沒結束。”
金鳳娘奇道:“沒結束?”
周鈞便說起接下來發生的事,周定海因為上了市署的惡冊,不得不用作保換帖的辦法,讓他頂了奴牙郎的位置。
但因為得罪了市吏和同行,奴單難尋,周鈞不得不起早貪黑,從沉單中找尋買家。
那金鳳娘被抓住雙手,聽進去多少周鈞不知道,但女子手上傳來的溫度越來越高,眸底之間的欲求越來越盛,卻是一點點的成了現實。
金鳳娘將嘴巴湊到周鈞耳邊,吐氣如蘭:“這有何難,你明日隨我去見一趟祖翁,讓他將金家的差事分你一份,必定保你吃穿不愁。”
“二郎,春宵苦短,莫要耽了良辰……”
金鳳娘一邊說一邊居然抬起美足,在周鈞的蹀躞上輕輕一撥,那平日裡雙手都難解開的腰扣,居然就這樣被她用腳趾給解開了。
周鈞低下頭看了一眼,頓時被眼前的一片雪白晃了眼睛。
這婦人,不僅衣著單薄,襦裙下居然連小衣和褻褲都沒穿!
平心而論,金鳳娘雖說年過三旬,但保養得體,
樣貌身材都是中上之選。 這樣的美婦,倘若放在前世,開個直播間加點美顏,那絕對是妥妥的頂流網紅。
然而,民警出身的周鈞,雖說也是血氣方剛的男兒,但對於這種私情相好之事,真的無法泰然自若的接受。
周鈞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來,佯怒吼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可仰人鼻息,效犬乞骨?!鳳娘可是與那些個看事之人一般想法,認為周某乃是驕縱紈絝,難堪大用?”
身形不穩的金鳳娘,被掀倒在了床上。
看見周鈞因為自己失言而惱怒,她連忙說道:“二郎莫惱,鳳娘絕無看輕之意。”
周鈞轉身看向金鳳娘,正色問道:“鳳娘與鈞相好,僅是因為皮相之色?”
金鳳娘愣住了,往日裡隻與周鈞行那床底之歡,何時被問過這樣的問題。
倘若答是,豈不直說自己下賤?
但倘若答否,金鳳娘又疑惑,自己和周鈞相好,究竟是為了什麽?
沒給對方思考的時間,周鈞又道:“長揖雄談態自殊,美人巨眼識窮途。鳳娘倘若相中周某的是這一身皮囊,那這長安城裡俊俏的小生如過江之鯽,敬請自便……但倘若看中的是周某本人,應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金鳳娘聽見這一句,呆坐在床沿上,兩眼發直,頓時癡了。
周鈞推開房門,大步離開了。
走出閨閣,來到院中,周鈞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節操算是守住了。
向前走了兩步,周鈞突然發現那暗處候著一人。
走近一看,卻是穿越第一晚,那位贈衣帶路的老仆婦。
周鈞連忙走上前去,向那老仆婦作了一個揖,口中說道:“某在此謝過大娘。”
那老仆婦有些吃驚,面對周鈞的行禮,連忙閃到一邊,連連擺手。
接著,那老仆婦在前面帶路,周鈞在後面跟著。
二人又來到膳房門前。
老仆婦駐足示意周鈞稍等片刻。
她先是打開膳房旁的一扇小門,從裡面不足五平米的小間中取出一物,卻是周鈞上次偷情落在鳳娘那裡的衣物。
周鈞接過衣服的時候,朝小間那裡看了一眼。
那裡面放在窄床、桌椅等物,想來應該是這老仆婦的休寢之處。
不過,在小間的牆上,周鈞卻是看見一件突兀的事物——琵琶。
一位燒火看門的老仆婦,居然在房中還存著一把琵琶?
周鈞沒來得及細想,老仆婦已經關上了房門,走向了小院的後門。
跟著老仆婦從後門中走出來,又從她手中接過承馬的馬韁,周鈞站定在街巷之中,展開衣物看了看。
不僅上面的汙漬和塵土被洗了個乾淨,就連那些崩線和破洞,也被同色絲線補了起來。
周鈞即便細看,都看不出來修補的痕跡,心中歎道,端是一把好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