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側堂,周鈞見孔攸還坐在那裡沉思,便出言讓他去後廂休憩,明日再回灞川。
話未說完,門外來了下仆說道,有一外蕃僧侶,正等在門房,想要見周鈞一面。
周鈞聽了外蕃僧侶四字,隱約猜到了來者的身份,便讓孔攸稍等片刻,接著讓下仆引那僧侶進來。
待得那人入了堂門,周鈞看過去,果然是經教修士伊斯。
相比半月前,伊斯的一身教袍變得更加破落,面上菜色更甚,身體也瘦弱了不少,想是被趕出經教寺之後,吃盡了苦頭。
周鈞原本以為伊斯過來拜訪自己,是為了化緣,沒料到後者開口說道:“周二郎,我過來是向您道別的。”
周鈞有些吃驚,問道:“你要離開長安?”
伊斯點點頭,剛想走過來,腳步虛浮,險些摔倒。
周鈞向孔攸做了個吃飯的手勢,後者點點頭,去了後廂,取了些蒸餅清水,又回到側堂。
看著伊斯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周鈞唏噓不已,只是一個勁的勸道慢些。
好不容易混了個半飽,伊斯長籲了一口氣,面露感激,對周鈞不停稱謝。記住網址m.zw
周鈞擺擺手,對伊斯問道:“怎會落魄至此?”
伊斯用力抿著嘴唇,極力壓製著情緒,開口說道:“經教寺長老羅含吸納教徒,隻願接納貴族和富商,卻因為擔心降低教中規格,所以拒絕平民的加入。”
“我和教中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伴,反對這種歧視性的對待,所以先是向其抗議,接著便被趕出了經教寺,流落街頭。”
“在這之後,我們在長安之中,向平民宣講教義,本以為壯大平民信徒,就能使得羅含回心轉意,改變初衷。哪料到他買通了官府,禁止我們傳教,使得我們這些人再也沒了活路。”
孔攸聽到這裡,對周鈞說道:“自太宗起,經教入大唐,便一直受佛道二家聯手抑製。”
“武周朝時,佛道二家曾一起發難,上書朝廷,要求取締經教。”
“經教為求自保,重金購禮,遍交皇親高官,又花了一大筆錢,助則天大聖皇帝修建天樞塔,這才使得經教夾縫求生,存了下來。”
“自那之後,經教便遠離平民教徒,堅持結交權貴,又從富商中斂取錢財。”
周鈞聽了這些話,點點頭。
經教長老羅含,遠離平民,隻納權貴和富商為信徒,這個決策眼下看起來,並不算錯。
但是,缺乏平民信徒基礎的經教,在百年後的會昌滅佛運動中,因為遭受到了牽連,被連根拔起,在之後的歷史上逐漸勢微。
所以,長遠來看,經教隻發展上流社會信徒,卻輕視平民信徒的做法,是錯誤的。
伊斯繼續說道:“我之前曾經寫信給河東、關內、河北、河南等地的經教分支,後來得了回信,才知道他們那裡也是一般的情況。所以,我便想著出遊,尋找有同樣看法的教徒,大家聯名上書教宗,令其改變羅含的做法。”
周鈞聽到這裡,心中有些驚訝,這伊斯雖然脾氣執拗,但在經教之中人脈極廣,無論教宗,還是分支,居然都與其有著相熟的關系。???
孔攸又去取了些食物,帶給了伊斯,見後者開始大快朵頤,便不動神色的朝周鈞使了個眼色。
周鈞跟著孔攸走到側堂的另一邊。
孔攸壓低聲音,朝周鈞問道:“此人名為伊斯,可是二郎當初在回紇救下的那人?”
周鈞點頭。
孔攸:“此人品性如何?”
周鈞回想了伊斯在歷史上的作為,開口道:“有勇有謀,忠驅義感。
”孔攸又問道:“伊斯此番巡遊,遍尋教徒求變,二郎覺得,可有成功的可能?”
周鈞仔細考慮了一會兒,說了一個字:“難。”
孔攸:“不錯,經教上宗與長安經教相隔太遠,教令難以傳達,此為一;長安經教於武周朝險些被廢,幸得錢財疏通,才得以留存,故而不尊平民,隻圖權貴,此為二。”
“故而,伊斯這一番努力,到了最後,必不能如願。”
周鈞聽著孔攸話中有話,便直接開口說道:“伯泓倘若想說什麽,直接說了便是。”
孔攸:“可借此人之手,立信起宗。”
周鈞一愣:“伯泓說詳細一些。”
孔攸:“二郎可知將來之事,何不從中挑選一些,以天書之式,借伊斯之手,傳於民間。”
周鈞聽了此言,眉頭緊鎖,在原地踱步後說道:“此舉乾系事大,弄得不好,反會引火燒身。”
孔攸點頭道:“確實,伊斯並未歸心,倘若此時向其坦言,即便二郎對其有救命之恩,也有被告發的風險。故而,吾等不可出面,只能暗成天書,投於此人門前,令其自發行事。”
周鈞心中有疑惑,便問道:“倘若某寫下將來之事,投於伊斯門前,你怎知他會告於民眾?畢竟,擅傳天機,對於朝廷而言,可是逾製的大罪,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條。”
孔攸:“伊斯自上宗而來,入了大唐經教寺,本可隨波逐流,安逸享樂。他卻為了傳福於民,甘願與長老頂撞,甚至被趕出經教寺,都在所不惜。由此可見,此人心中存著大義,不計風險,以民眾為本。”
周鈞點點頭,又問道:“倘若投天書於伊斯,他看了之後,卻以經教之名宣眾,這樣一來,豈不是為了他人做了嫁衣?”
孔攸:“伊斯接了天書,心中必定是半信半疑,某料他必不會以經教為名。而且,天書之中,可以循文寫些立言,令其不敢假名。”
周鈞仔細思索,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伊斯接了天書,倘若以此為憑,尋求經教眾的支持,推翻羅含,借此上位,又當如何?”
孔攸:“天書之內容,不可少,也不可多,半年之期較為合適,這樣一來,伊斯見了,也只是知之甚少。而且伊斯此番巡遊,遍訪大唐經教分支之後,某估計他對於經教之教義,怕是會生了離心。”
伊斯會懷疑經教的教義,生出離心?
歷史上,伊斯在安史之亂爆發時接手了經教,之後便一直在改革經教,他將經教原有教義與佛道二家進行了融合,獨創了全新的教義,並一手建立了大秦景教,使得『景教』之名傳遍大唐,被稱為將經教推至黃金時代的賢人。
這樣的人,會背離經教嗎?
周鈞面上有些不信,但還是同意按照孔攸之言來試一試。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 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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