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把這個藥搗碎,還有這個,拿新鮮的冷泉水來為觀主清洗!”
火靈觀之中,一隻大刺蝟指揮著一隻稍小的刺蝟,還有三個童子團團轉。
“先把這個喂給觀主喝下。”白三刺說完。
鄧定一把搶過碗,將一個丹藥揉碎,並用水衝開,然後用湯杓喝入觀主的嘴裡。
觀主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頭髮有些地方已經完全燒沒了,只有一塊塊燒傷的皮肉鮮紅。
“師父,來喝藥!”鄧定輕聲的說著,觀主沉默的喝著藥。
他的身上很多地方燒傷,被白三刺指揮著三人搗藥敷上了藥,一團忙活之後,東方泛白,天將要亮。
三個童子,加兩隻刺蝟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沒有說話,這裡沒有人知道怎麽去安慰觀主。
白小刺和白三刺會在這裡,是因為白小刺來找樓近辰的,然而卻看觀主被火燒,於是跑回去喊來自己的三姨,若非如此,恐怕這火靈觀的三個小弟子根本就不知道怎麽辦。
此時他們仍然有著深深的恐懼和不知所措。
他們都在等著樓近辰回來,不知不覺間,樓近辰竟已經是火靈觀的主心骨。
而此時樓近辰卻是在季夫子那裡。
他將自己遇上事告訴季夫子。
季夫子看著他,便給他說了秘靈教的事,說道:“秘靈教在泅水城一帶早就有活動,十多年前,馬頭坡的事,應當就是白皮生做的,他用馬頭坡一村的獻祭,祭煉了他的這一件可吊人性命的法器。”
季夫子將那一棍灰色的繩子還給樓近辰,說道:“可惜,他這法器選材並不怎麽好,後續的祭煉也不得法。”
說到這裡,他又看著樓近辰,說道:“你被這東西纏上了,居然還能夠掙脫,看來你觀想法與其他的煉氣士還是有區別的。”
樓近辰笑道:“同樣的事物,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想法,同樣的太陽,自然有不同的想象。”
“不錯,同一門法,不同的人修出來的東西常常會有很大的不同。”季夫子說道。
“秘靈教的事,不必你管,你還是快點回去吧,昨天晚上,有五髒神教的巡察使到火靈觀中,將你觀主的‘心鬼’給收走了。”
樓近辰一愣,轉身便出了季氏學堂,他沒有問自己夫子為什麽知道沒有阻止,因為夫子說了是五髒神教的巡察使這個身份,雖然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身份代表著什麽,但是卻知道有這個身份在,這就是五髒神教內部的事。
季夫子是外人,肯定是不好插手的。
季夫子看著樓近辰離開,心想著:“秘靈教的人居然可以請動五髒神教的人,雖不知道他們用什麽方式請動,但五髒神教向來不喜教外的人插手他們教中之事,倒是讓燕觀主受了連累。”
他心中想著這些,轉身來屋內,那裡的桌子上面擺著一個箱子,他將箱子打開,裡面有黑布包裹著東西,他小心的將黑布打開,裡面是一面鏡子。
鏡面像一汪黑水,不倒影任何的東西,季夫子小心的打量著,拿出放在桌子上面。他知道這大概是一面與人聯系的鏡子通靈寶鏡,只是他還沒有摸清楚怎麽用。
……
樓近辰沒有在路上走,而是在天上飛,大步踏空,人如大雁一般,從天空落在院中。
一入這院中,他便聞到了虛空之中仍然未散去的一股火焰灼燒的氣味。
來到觀主的房間之中,第一眼就看到三個沉默的坐在那裡的師弟、師妹,
他們看到樓近辰進來,瞬間站了起來。 然後他又看到兩隻刺蝟,舉著雙腳向自己打招呼,但是他腳步沒有停留,快速的來到床邊,看到觀主狼狽的樣子,頭髮胡須都燒的沒幾根了,身上到處都是燒傷。
他心中瞬間湧起一股強烈的怒火。
壓著心中怒火,朝對白三刺表示感謝,因為其中的傷都被敷上了藥,肯定是白三刺的醫術,又問白三刺,觀主傷勢怎麽樣。
“妾身覺得,觀主的傷應是沒有多大的問題,但是……”白三刺後面的話,樓近辰已經猜到了,因為他從季夫子那裡知道,觀主的心鬼被收了。
“樓近辰,你回來了。”這時觀主突然出聲了,其他的人連忙圍上來,因為這還是觀主受傷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樓近辰聽到了觀主聲音之中的一絲無助,他突然發現,平日寡言少語,有幾分高人風范的觀主,其實是一個孤單無助的老頭。
此時的他,像極了一個老人突然病倒之後,在等著家中唯一個成年孩子回來。
“觀主,我回來了。”樓近辰來到觀主的身邊說道,他靠得近了,竟是發現了觀主睜角有淚。
“你讓他們都出去。”觀主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仍然是被大家聽到了,不等樓近辰說話,他們已經轉身出去,並輕輕的關上了門。
“樓近辰,我的心鬼被人收了。”觀主帶著一絲悲切的說道,樓近辰從未見過觀主這個樣子,他的心被狠狠的觸動著。
“我本群魚山下一伐木之人,二十七歲時偶得煉氣法,不明識字,不明其意,便一邊砍柴,一邊用砍柴的錢請人教我識字,三十三歲時,老母逝去,而我卻無所成,既未娶妻成家,亦未攢到錢財,母親是帶憂慮而去的,我是個不孝之人。”
“之後,我四處流浪,四處尋法,凡知有人講法處,必去聽,卻終煉氣不成,降服不了妄念,母親臨終時的眼神,一直在烙印在我的心中,致使我不但降服不了妄念,還將好不容易養出來的精元都飛散到天地之間了。”
“直到偶然的機會,我幫助了一位五髒神教的大人物後,他傳我‘點心化煞法’,方才有些許成就,於是我辭歸家鄉,在當年的伐木營地上建了這一座火靈觀,隻想安安靜靜的修行,可是卻偏不得安生。”
“樓近辰,你說,我本來在觀主安靜打坐靜修,突然有人闖了進來,說我勾結秘靈教,還把我的好不容易修出來的‘法術’給收了,你說,還有沒有天理。”
平日裡的觀主寡言少語,這一次卻說了這麽,還流淚痛哭。
若是別人看到這一幕,或許會笑,但是樓近辰沒有,他突然也有點想哭,世上太多人勤懇一生,老來卻什麽也沒有。
觀主是真的是難過,這是受了無妄之災的委屈無處伸冤的悲傷。
樓近辰知道,若沒有自己,觀主只是一個人在這裡靜靜的修行,可能就不會有事,而這事很有可能是自己去畫樓那捅了秘靈教的窩點。
他知道,觀主其實是一個堅強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貧窮之時,將僅有的錢去拿來學字,只是為了讀明白煉氣法上的知識,四處流浪學法。
“一個二十許的人,居然就祭煉了一件法器,將我的‘心鬼’收走,他有本事,就與我役火鬥法,不要用法器。”
樓近辰聽明白,觀主這是被人用法器收了‘心鬼’不服氣。
他不由的想,在另一邊,一個人可能努力了一輩子,很多東西都有了,但是他賺一輩子才賺到的東西,可能是別人一出生就有的。
觀主努力修行一輩子,沒有一件法器,對方不過二十許,便有法器傍身。
“觀主,他的法器是什麽?”樓近辰問道。
“他的法器名叫攝元葫蘆,祭煉方法是屬於教中立了大功的人才會被傳授,此寶煉成之後,可攝一切無形元氣,對於修習五髒神法的人來說,尤為克制。”
“那就是說,他對於肉身其實是沒有多大效果是不是?”樓近辰問道。
“是。”觀主說道,他似乎想到了,眼中出現一絲的希翼。
“觀主,別人年紀輕輕就有法寶,但是你也有一樣別人沒有的東西。”樓近辰說道。
“什麽?”觀主問道。
“你有弟子,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樓近辰說道。
“你想做什麽?”觀主緊張的問道。
“我去找他,他奪觀主辛苦修行的心鬼,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什麽顏色。”樓近辰說道。
“他是五髒神教的巡察使,若是他出事了,神教會有專人來查的。”觀主本是心生希翼,但是想到對方身份,又擔心起來。
“觀主放心,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此人定是與秘靈教有勾結,他可以憑此借口收觀主你的心鬼,我為什麽不可以。”樓近辰鏗鏘的說道。
樓近辰說完便站了起來,既然觀主生命沒有大礙,他也就放心了,起身來到門口,讓鄧定、商歸安、南南他們照顧好觀主,又請兩刺蝟留下,畢竟白三刺號稱群魚山中醫藥第一的刺蝟。
他帶上劍,朝著泅水城中而去,他要去找季夫子,雖然他心中隱隱有一個計劃,但還是想問問季夫子,畢竟他可能比自己知道的多。
再一次來到季氏學堂中,竟是發現苗青青也在,她的身邊還有一位華服女子。
看到樓近辰進來,季夫子問道:“燕觀主沒事吧?”
“觀主無大礙,但觀主被栽髒嫁禍與秘靈教有勾結,還被剝奪‘法術’,如此大辱,如此大仇豈能不報。”樓近辰說道:“夫子,我料此人必與秘靈教有勾結,夫子可知他身在何處?”
他的聲音之中,竟是殺機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