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真讓他一個人弄啊?”

　　目送葉銘背影遠去，楊超雄臉上怎麽都不是滋味。

　　如果說以前葉銘來幫忙，體現一下天才氣質，他們能夠接受，也很服氣的話，那麽唐教授讓葉銘自己“單獨”設計個項目，那楊超雄就真有點接受不能了。

　　大家都是普通人，還是比較容易接受某些天才在某個領域的表現的。

　　別的不說，就拿去年隔壁電科搞的ACM邀請賽舉例——一幫985，211的戰隊直接被高中的OI戰隊屠榜。

　　而且不止省內，ZJ那邊也是，Z大搞個ACM，結果前9全特麽是高中生。

　　你敢不服?

　　但工科搞課題不一樣。

　　牛逼的智商不是必須的，它更需要的是廣博的見識和經驗、細心和耐心，以及“福至心靈”的靈光一閃。

　　“你不服氣?”唐教授回到辦公桌後坐下，含笑看著楊超雄。

　　這小夥已經跟了他四年，是什麽脾氣性格，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楊超雄表面上看起來嘻嘻哈哈，喜歡插科打諢，而且遇到問題還一驚一乍的那種——如果換了個老師，或許早就給其打上了“不穩重，難堪大用”的標簽。

　　但唐志高卻是知道，一切都是表象。

　　楊超雄這小子，有著一股子科研人特有的狠勁和不服輸的倔勁。

　　別看他喜歡嚷嚷，但只要問題沒解決，他能給你嚷一年，直到撞到南牆，要麽把牆撞破，或者把頭撞破為止。

　　“是有點。”楊超雄坦然點頭:“您和陳教授打算申請的腦機AI輪椅課題，我們光是開題討論就討論了好幾次……總不能他一個人頂我們一幫博士碩士吧?你說是不是，師兄。”

　　馬俊一直在旁思索老師的用意，此時聞言沉吟了幾秒後試探性地道:“毋庸置疑，葉銘肯定是有才的。”

　　楊超雄:“……這不廢話麽。”

　　馬俊微微一笑:“開題討論我也參加過一次，我就問一句，你和其他師兄弟們，誰去翻了一下生物和神經領域的書?”

　　楊超雄隨即愕然，片刻後他叫道:“拜托，師兄，這是跨專業的大課題啊！各司其職好嗎！”

　　“我倒是覺得，各司其職只是負責的任務不同，真正要快速推動項目，還是得大家都要對交叉學科有起碼的了解才行。所以光是葉銘這個態度就值得肯定，您說是不是，老師。”

　　唐志高含笑點頭:“說得對！而且誰說讓葉銘頂你們一幫人了?他就算再有天分，也是個本科生，精力和經驗都是有限的，但靈感卻不一樣，說不定他就能帶來一些足以推動項目的靈感呢?”

　　“而且，我也確實想看看他的動手能力到底強到哪種地步了。”

　　說著唐志高衝楊超雄搖頭一笑:“還有，你啊，有時候就是沉不住氣。你看人家葉銘，都不問一聲論文的事——你說你發第一篇論文的時候，問了我多少次?”

　　“額……”

　　*

　　*

　　葉銘走在前往宿舍的路上。

　　他沒聽到唐教授對他的“誇獎”，不然準會臉紅。

　　因為就算他知道投稿CVPR起碼要一個月才會有響動，但他還是每天都在看系統給的發論文的任務進度。

　　現在任務完成度剛好卡在百分之四十，一直沒動，那就意味著還沒聲兒。

　　“完蛋，忘記請教唐老師匯編了。”

　　走著走著，葉銘突然停了下來。

　　伊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匯編語言是一門面向機器的低級語言，我認為你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

　　“……都是假象。”葉銘索性找了張椅子坐下，望向逐漸變得鬱鬱蔥蔥的校園，嘴角含笑:“好吧，如果單論語法，我確實掌握了。你讓我寫，我也能寫得出來。”

　　“那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

　　葉銘眉毛慢慢皺了起來，沉默片刻後輕聲道:“伊塔，你現在能夠同時模擬生成的晶體管數量是多少個?”

　　“你這個問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我並沒有嘗試過上限。”

　　“那好，我告訴你，人類最強的單一處理器，晶體管數量在千億級別以內——你覺得，你模擬一下，能模擬出幾個出來?”

　　“我思考一下。”

　　葉銘一怔:“我操，別……”

　　但他提示得晚了一點。

　　他隻感覺到腦海中瞬間被“白光”所充斥。

　　這“白光”，是一個個通過不同方式連接起來的邏輯門——伊塔直接生成並露了一手“晶體管是如何誕生的”。

　　這片白光在腦海中綿延不絕，仿佛要直抵他思維的彼岸。

　　好在伊塔並沒有“思考”多久。

　　“很抱歉——我剛才生成了1000億的10次方個晶體管。”

　　“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死機了呢。”葉銘松了口氣:“那就是10000億個晶體管……”

　　“我說的是次方。”

　　“那就是……”葉銘愕然，隨後瞬間起身！

　　“臥槽！你說啥?”

　　1000億的十次方，那就是……1e+110！

　　“我的意思是，這種邏輯門結構，很低級。”伊塔的聲音平靜地傳來:“我不認為你讓我掌握這些低級的結構有任何意義。畢竟我能理解你給予我的知識和定理——我認為，數學才蘊含著真正的奧妙。”

　　“……”

　　葉銘深深地吸了口氣。

　　廢話！

　　在一個超級AI眼中，人類的傳統計算機確實可以渣得不行。

　　但她現在又不能具現到現實為人類服務……

　　那就算她再牛逼，又有何用?

　　無非就是幫葉銘求點什麽大素數——還不敢公之於眾的那種——葉銘總不能說我是做夢夢到一個超級大的素數，對吧……

　　而且就算葉銘有數據分析要用到超算的算力，但那些數據的誕生和算法也是基於現有的計算機體系的，告訴伊塔一個公式和幾個數字就坐等她一秒報出答案是不現實的。

　　所以，葉銘的想法就是，既然伊塔這麽牛逼，那他就讓伊塔模擬一台傳統計算機，從邏輯門到電路到匯編再到C語言……

　　就類似於，他在一台超級AI裡面裝上一台基於馮·諾依曼結構的超級虛擬機系統。

　　然後再通過腦機接口，那麽他就可以讓伊塔成功地通過那啥“涉波共振”技術，把她寫的“程序”以及結果直接傳導到現實中來，並與人類計算機的系統直接對應。

　　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地在工作中幫到自己。

　　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更加快速地掌握人類已有的科技和信息。

　　“以後不要說邏輯門低級了。就算你是量子超算，你的底層架構也是由量子組成的，那個更‘低級’。”

　　“哦?你知道我的底層架構?”伊塔的聲音帶著一絲好奇:“你說說看。”

　　“……我知道個鬼，我猜行不行?”

　　“宿主當然行。”

　　“……少廢話，你別休眠了，自己領悟該如何提高邏輯門的整體運行邏輯，我要請人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