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機器人而言,死亡可能只是暫時的。
數據是一種可以複製的東西。
所以羅厲想不通,為什麽安瀾會跟北風指揮官做交易?
他想了片刻,而後恭敬地詢問安瀾:“大人,高等機器人每個月都會將意識數據上傳至存儲中心,如果不幸戰死,再為他找一具新的身體就行了,為什麽要為他與北風指揮官談判?”
“嗯,可以復活,但復活的只是一個月之前的他。”
安瀾的投影背負雙手,臉色平靜,站在大屏幕前。
他淡然地說:“我希望他能記住這段時間的屈辱,這對他的進化很有幫助。”
在靈能的幫助下,機器人進化出了人類的情緒思維,但這種進化並不完全,在每一個機械個體上的表現都有所不同。
思考者機器人高傲且易怒,總是讓憤怒吞噬理智。
安瀾喜歡這個下屬的能力,但並不喜歡他的性格。
“屈辱可以讓人成長,阻攔他進化之路的,並非他的靈能等級,而是他的情緒思維。”
“明白了。”羅厲城主點頭,“可是大人,北風指揮官怎麽辦?放任他逃出廢甲城的區域嗎?”
在兩人身前的大屏幕上,那個小紅點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廢甲城與荒野的邊界趕去。
一旦蘇夏逃入廣袤的荒野,再想追捕他就難如登天了。
“一隻小蟲子而已,他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安瀾依舊表現得自信且淡定,“把消息告訴珊瑚城的城主,他知道該怎麽做,那個叫‘趙四’的叛徒是個不錯的棋子,好好利用,可以讓北風自投羅網。”
珊瑚城在廢甲城的西南方向,兩座城市中間隔著一大片荒野。
綠洲營地就藏在這片遼闊的荒野中。
王三和趙四都背叛了北風組織,目前王三已經涼了,但趙四還在珊瑚城享樂,大肆揮霍他通過出賣同胞獲得的金錢。
“明白了,我這就去聯系珊瑚城。”
“再發布一個懸賞,要讓荒野上那些‘流浪傭兵組織’聽見。”安瀾淡定地吩咐,“懸賞獎勵為一百萬現金與一箱初級靈能藥劑。”
“大人,懸賞目標是那個逃亡隊伍嗎?”
“不,只是北風指揮官,其余人可有可無。”
“是,我這就去辦!”
荒野是個好地方,什麽都能往裡裝。
這裡有人類難民的組織、反抗組織、流浪傭兵組織等等,某些不為人知的區域還可能藏著蟲族的恐怖巢穴。
流浪傭兵組織是個很奇葩的存在,小的組織只有幾人或十多人,大的則有幾百人,組織成員幾乎都目無法紀,許多人曾是罪犯,就算不是罪犯,也大多喜歡暴力或者極度嗜血。
他們經常劫掠城市周圍的弱小鎮子,製造各種血淋淋的慘劇,偶爾也會收錢幫人乾髒活。
人類反抗陣營與機械族陣營都不認可這種組織的存在。
當然,只是表面上不認可。
反抗陣營的人力薄弱,很少去跟這些流浪傭兵硬碰硬。
至於機械族陣營,起初他們想徹底消滅這種組織。
但後來……
機器人做了個分析,發現留著這些危險暴力的組織在荒野上遊蕩並不是壞事。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暴力,這種組織很難被徹底剿滅。
而有暴力就會有畏懼,周圍的城鎮人類會感到害怕,會需要保護,而機器人就能以“提供保護”為理由,合理地在各個城鎮進行統治。
後來機器人就學聰明了,先破壞某個區域的穩定,讓其陷入混亂,然後再以保護為借口佔領,這一招簡直屢試不爽。
“大人,懸賞已經發布了。”羅厲城主恭敬地說。
“嗯,很好。”安瀾微微頷首。
“但荒野上的那些流浪傭兵可能也攔不住北風指揮官,就怕……”
“怕什麽?”
“一旦北風指揮官養好傷,以他的聲望,肯定能輕松地拉起一支隊伍。”羅厲說出了憂慮,“到時候,我們城市的西南區域就不安穩了。”
“放心,他要是敢回來,我會親自動手。”
安瀾,機械族4.1級靈能個體,整個廢甲城的第一人,是這片區域唯一一個四級靈能強者。
強大的實力為他的自信提供了支撐。
“捏死北風的難度,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大多少。”他冷漠地說,“但這兩天我無法行動,新時代就要開啟了,我需要留在這裡坐鎮。”
“新時代?”羅厲城主疑惑。
“鈦安粒子的特性出現了變化,第二條進化之路可能要出現了,上面的人擔心會出事……”
當初,大量隕石墜入藍星。
隕石內部粘稠的原始靈能溶液流淌了出來,促進了許多生物的進化。
而隕石的外殼則是一種藍星上從未發現過的特殊金屬, 這種金屬被命名為鈦安,目前只是簡單的應用於製作合金。
……
此刻,地球,學校寢室。
幾個室友正圍在電腦前,討論關於《仰望星空》遊戲的背景與相關資料。
在暴風雪公司的官網上,赫然掛著這個遊戲1.0版本的名稱——鈦安時代!
……
蘇夏正在月色下的灌木林中穿梭。
這一路並不寧靜,因為他手裡的思考者頭顱一直說個不停。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思考者的高傲已經被徹底擊碎了,他並不想這樣屈辱地回去,他隻想死。
他用那斷斷續續的電音說:“殺了我……我已經毫無用處……殺了我……”
蘇夏搖頭:“看開點,朋友,你並不是毫無用處,你還可以當反面教材啊!”
思考者:“……”
他終於沉默了一段時間。
蘇夏難得清靜,抓緊時間趕路,他選的這條路線比隊伍其余人的路線更長,路上偶爾還會碰見一些凶殘的野獸。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凌晨四點。
蘇夏終於來到了廢甲城的邊界。
再往外走一段距離,就是廣袤自由的荒野了。
根據約定,蘇夏需要把思考者的頭顱留在這裡,讓城主的人取回去。
他一臉鄭重地說:“哦,朋友,我想我們需要就此分別了。”
思考者:“你……你這個該死的……”
“不必懷念,我們終將會再見的。”
說罷,蘇夏一腳將其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