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軒聽到陳永華的提醒,頓時就明白了華夏王為何要將自己從松江府喊過來,看來征伐倭國在華夏內部的阻力不小,華夏王是想拉援兵呢。
這個時候支持華夏王的戰略必然能夠贏得華夏王的好感,不過這種關乎國家命運的戰略不能張嘴就來,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都必須要有理有據。
“大王!諸位!大家隻想著我們與倭國的經濟利益,可是諸位有沒有想過倭國對我華夏的威脅?”
“最爾小國能有什麽威脅?”陳永華冷笑道。
“最爾小國?複莆是忘了壬辰倭亂了嗎?一場壬辰倭亂讓大明打的國庫空虛,直接導致了幾年後的薩爾滸兵敗。
大明的國運可以說就是因倭國而衰,可以說沒有壬辰倭亂,就不可能讓建奴趁機而起,這樣的因果都看不到嗎?”
鄭經沒想到劉國軒竟然一招治敵,一下子就點到了要害上,讓人無法反駁。若不是現在不流行鼓掌,鄭經真想給劉國軒鼓鼓掌。
陳永華被劉國軒的話給堵的難受,偏偏劉國軒所舉的例子還無法反駁,可是這是一回事嗎?
“觀光!這不是該不該打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打的問題。”
“複莆倒是說說為何不能打?”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華夏的歲入有兩成往上都是與倭國的貿易收入,這還不算間接的稅賦收入,若是與倭國開戰,這些損失我們能承受嗎?”
“我們可以速戰速決,只要在短時間之內完成戰役目標,也就不影響我們與倭國的貿易活動。”
“你剛才都說了壬辰倭亂導致了大明的衰亂,以史為鑒我們更要謹慎從事,戰爭不是我們想要結束就能結束的。”
看著劉國軒和陳永華各執一詞,誰都說服不了誰,鄭經也是頭疼,他不能將自己後世的印象強加在自己的臣屬身上。
而倭國這些年對於鄭氏的重要性又是其他任何地方都無法比擬,這就讓鄭氏上下對倭國普遍有好感。尤其是鄭氏的身上還有倭國的血統,這就更讓鄭氏上下更是對倭國有親近感。
鄭經必須要打破這種慣性思維,讓華夏上下明白自己是華夏人,最先照顧的是華夏的利益。鄭經很清楚別看現在華夏蒸蒸日上沒人敢拿鄭經的血統說事,若是華夏出現困難,鄭經的血統絕對會是有心人攻擊的手段。
這時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陳莽開口說道:“大王!臣有話說!”
“陳將軍請講!”
“是!”陳莽先給眾人抱拳行了個禮繼續說道:“打不打倭國其實沒有必要討論,宋太祖趙匡胤曾經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臣遍數華夏周邊小國,唯一不願臣服於華夏的國家就是倭國。
而且倭國一直有佔據大陸的野心,而倭國想要進攻大陸就必須以朝鮮為跳板,朝鮮又是我華夏屬國,向來對我華夏恭敬。
朝鮮有事我們不管處在什麽情況都要出手相助,這不僅僅是華夏做為宗主國的責任,更是為了華夏自身的安全。
光在一個島上,倭國就能積攢出發兵幾十萬攻打朝鮮的實力,若是再佔領了朝鮮,整合了朝鮮的實力,我們的遼東還有寧日嗎?
到那個時候我華夏要在遼東部署多少人馬,需要多少軍費開支才能防禦得住,這絕對不是危言損聽,只是臣做為一個軍人本能的軍事判斷。
大家不要忘了,建奴是怎麽鯨吞天下的,身邊有這麽一隻隨時都瞪著眼睛,想要登上大陸咬我們一口的餓狼,我們難道不該先把這頭餓狼打成搖尾乞憐的狗嗎?”
“說的好!知寡人者陳將軍也!”
陳永華與林陛對視一眼,
知道話說到這份兒上再進行阻攔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不過就算不能阻攔開戰,也要說服大王將戰爭控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畢竟華夏的重心必須放在大陸的爭奪上。在天下還未一統之前,其他的問題都是細枝末節,林陛剛要說話被陳永華搶先說道:“大王!既然已經說到華夏千年安危,臣若是再橫加反對確實不合時宜,不過臣還是要建議大王,在開戰之前還是要確定我華夏的戰略目標是什麽?”
鄭經點點頭道:“複莆說的沒錯,寡人之前就說過,這一仗只為了削弱倭國,並沒有滅掉倭國的打算。
二千多萬人口的倭國也不是我們目前的能力能夠滅掉的,我們戰略目標只針對九州島。九州島因島上有築前、築後、豐前、豐後、肥前、肥後、日向、薩摩、大隅九個藩國,因此稱為九州。
《一劍獨尊》
當然現在德川幕府更加細碎的分封,使得島上已經不止這九個藩國,不過這些藩國中最強大的還是薩摩藩與肥前藩。
肥前藩由於有長崎這座外貿港口,常年與我華夏進行貿易,商業非常發達,可以說是倭國江戶、京都之外最富裕的地區。
薩摩藩則是依靠控制了琉球中山國,在琉球與華夏做中轉貿易積累實力,這個倭國的西南強藩就算是幕府都只能安撫,而不敢與其撕破臉。
只要將這兩個藩國滅掉,整個九州島的抵抗力量也就差不多了,清除掉九州島的抵抗力量之後,各個藩國的藩主必須要由我們挑選。
在與倭國幕府談判的時候,要清楚地讓幕府明白,華夏絕不允許倭國有威脅到華夏的力量,倭國也必須納入到華夏的朝貢體系,成為華夏的屬國。”
“大王!單獨打擊九州沒有一點兒問題,九州除了長崎與鹿兒島都是邊鄙之地,倭國真正的精華還是在關東、中國等平原地區,不過幕府會甘心我們將九州島這麽大一片土地切下來嗎?”
“這不是倭國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我們能不能的問題,九州是倭國西南屏障,一旦被我們控制在手中,我們就能通過關門海峽水道,隨時進入倭國東部最發達的地方。
倭國肯定不會輕易地將九州丟掉,這對於他們來說可以說是生死之戰,因此我們自己佔領絕不可取,也就是寡人剛才所說的扶持親近我華夏的倭人擔任各個藩國藩主。
幕府肯定不會同意全部安插我們挑選的藩主,至少不是所有的藩國都讓我們控制,在這一點上,我們可操作的空間就太多了。
倭國想要拿回九州藩國的控制權,那就要付出真金白銀拿錢贖回。根據藩國的大小定價,就看倭國能夠出多少銀子了。
不過有一個地方必須控制在我們的手裡,那就是肥前藩,這個藩國寡人打算讓叔叔擔任藩主,他的身份特殊,既是我鄭家人,也是田川氏的傳人。”
鄭經說完這些話,臣屬似乎明白了什麽,紛紛讚同起來,表示全力支持大王的倭國戰略。鄭經有些納悶,劉國軒與陳莽支持還可以理解,怎麽林陛與陳永華也全力支持。
隨即他明白了,還是出在自己叔叔的身上,敢情臣屬們認為自己這是給叔叔打下一塊可以傳於子孫的江山。
按照華夏的發展,鄭經早晚都是要稱帝的,一旦稱帝,在倭國的叔叔要不要封王,這封地封在什麽地方可是有講究的。
想明白這點,鄭經釋然了,隨他們怎麽想吧!只要能夠遏製倭國發展,甚至慢慢將倭國分裂成幾個小國,那才是最佳的處置。
定下了戰略之後,陳永華返回承天府主持華夏日常政務,松江的駐守暫時交給屬下,此次出征倭國陸軍主將選擇了劉國軒,海軍主將林陛。
以倭國的水師力量,華夏海軍只出動兩個海軍作戰分隊,一個作戰分隊以一艘大型戰艦加五艘大型夾板船,十艘小型夾板船,五艘補給船組成。
陸軍出動了十個鎮,外加一個剛剛成立的炮兵鎮,加強陸軍的火力輸出,由於倭國的城池都比較偏小,而且大多建築在山上,這個城池易守難攻,沒有足夠的火力壓製很容易在倭國手中吃虧。
華夏興武三年、滿清康熙十七年、倭國延寶六年剛過正月。
鄭經便在福州誓師出征,鄭氏走了幾十年的倭國航線,無論是順風還是逆風都是輕松駕馭,海上航行沒有任何的問題。
由於二月份的東海基本都是西北風,從福州到倭國長崎是西南航向東北,是偏風航行,隻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抵達了倭國九州外圍的五島列島。
這片破碎的島嶼是海盜的天堂,混雜居住著各國的海盜,可以說是人渣集中營。鄭氏每年都要對這片島嶼的海盜進行一次打擊,由於這片島嶼的管轄權是在倭國的肥前藩手裡,鄭氏也不好到島上清繳。
因此倭國的海盜之患始終不能根除,這就讓單個的商船根本不敢到倭國交易,每次都是集中了大批的商船由海軍護航到長崎交易。
這樣的到港模式有一個非常大的缺陷,那就是大量的貨物進港會讓本地商人開始壓價接貨,商船大老遠過來不可能再把貨物拉回去,只能低價出售給常駐長崎的地頭蛇。
到達五島列島,鄭氏在倭國的商業代表已經秘密將田川七左衛門從平戶帶到了五島列島的最大島嶼福江島上。
田川七左衛門剛過天命之年,留著倭國武士的月代頭,完全是一副倭國打扮,這是倭國方面的要求。
可以說田川七左衛門是鄭氏留在倭國的質子,鄭經的母親田川氏死後,鄭經的至親長輩只剩下這個叔叔了。
雖然是親人,但是叔侄二人並沒有見過面,以前的鄭經年齡小,鄭成功也不忍心讓鄭經受海上顛簸之苦,等到鄭經長大成人,鄭成功又去世的太過突然。
鄭經繼位之後更是每日為鄭氏的興衰操心,根本就沒有心思到平戶來見自己這位親叔叔。這一次的叔侄見面,二人都是非常的唏噓。
身份地位的約束讓田川七左衛門率先向鄭經行禮道:“臣田川次郎叩見華夏王,大王千秋!”
鄭經趕緊將叔叔扶起來,躬身下拜道:“侄兒鄭經拜見叔父!”
田川七左衛門不敢受鄭經的禮,連忙側身讓開,問道:“大王真的要懲戒九州嗎?”
鄭經點點頭道:“倭國桀驁不馴,這些年對大明就多有不恭,如今更是以中原落入胡虜之手,華夏正統已經轉入倭國為名義宣傳,以華夏正統自居。
倭國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若不是壬辰倭亂神宗果斷,說不定倭人早已侵入中原。如今更是扣住我鄭氏存入長崎的存銀,百般抵賴, 寡人命戶部多次行文長崎代官,都以各種理由搪塞,擺明了就是想要昧下這筆銀子。”
田川七左衛門在倭國長大,對倭國有著很深的感情,說話的方式也不自禁的流露出對倭國的同情。聽到鄭經再次確認要攻伐倭國,便請求道:“臣不反對攻打倭國,還請大王不要濫殺百姓,畢竟百姓無辜。”
“寡人也不是好殺之人,此次征伐是對倭國進行懲戒,讓倭國必須擺正自己的地位,把那些總想著登上大陸的小心思收起來。
還有一個目標就是要給叔父打下一個藩國,讓叔父也成為倭國一大強藩,若是叔父將來能夠一統倭國那就再好不過。”
田川七左衛門嚇了一跳,在倭國這個講究門第出身的國家,田川氏不過是一小藩藩臣,哪裡敢做如此之想。
“大王!此事萬萬不可,倭國最講門第出身,田川氏雖然也是士族,但是卻沒有成為強藩的根基,若是強自上位,也會招致藩內百姓的群起反對。
若是百姓一葵,不但這藩位坐不穩,恐怕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鄭經知道自己這位叔叔從小生在倭國,早已習慣了倭國的階級社會,冷笑道:“我華夏有句古話叫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叔父放心,這個藩國我華夏定會為你撐腰,到時候我華夏在長崎駐扎一鎮精兵,一方面保證華夏對倭國的貿易安全,另一方面也能協助叔叔維持當地的統治。”
田川七左衛門知道鄭經已經下定決心,自己不做這個藩主,他也會找別人來做這個藩主,與其讓別人來禍害九州百姓,還不如自己管理九州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