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自然是知道尚之信為何會對自己不滿,當初聽從了金光的建議,想要將平南王的爵位傳給次子尚之孝,可是平南王手中的兵權大半卻掌握在尚之信的手中,尚之孝哪裡敢接這個燙手的位置。
弄不好自己的王位還沒坐穩,就會莫名其妙掛了,尚之孝死活不同意自己接掌平南王爵位,於是事情變成了僵局。
在北江南岸等了一天的鄭軍並沒有等到清兵渡江來攻,黃廷知道清兵已經放棄了東莞,東莞這個誘餌並沒有起到圍點打援的作用。
看來東莞這一萬人馬並不是尚可喜的嫡系,損不損失尚可喜並不心疼。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不客氣了,黃廷下達了總攻的命令。隨著四個鎮的人馬同時發起猛攻,王國棟頓時感覺到了滔天的壓力。
《控衛在此》
王國棟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死活不會相信,如此火力凶猛的軍隊就是十年前被大清打得屁滾尿流的鄭氏海寇。
然而感慨並沒有什麽卵用,面對鄭軍洶湧的炮火,和遠距離的火槍射擊,王國棟心如死灰,可是他們卻不敢投降,他的家卷都在廣州城內,若是他敢投降,等待他家人的就是無邊黑暗的命運。
別人不知道尚可喜有多狠,王國棟可是非常的清楚,當年廣州府被尚可喜屠殺了七十萬人,和尚可喜比起來,什麽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都會暗然失色。
指望這樣的人能有什麽惻隱之心,那簡直就是相信鱷魚的眼淚。面對鄭軍密集的火力打擊,城牆上根本就站不住人,更別說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王國棟從來就沒打過這麽窩囊的仗,這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當第一批鄭軍士兵在戰友的掩護下登上城牆的時候,王國棟知道已經大勢已去,向著鄭軍發起了自殺式衝鋒。
隨著王國棟的倒下,東莞的守軍放下了武器,這一戰就俘虜了六七千人的俘虜,這些俘虜很快就會被安置到各個工地上進行基礎設施建設,為他們的罪行贖罪。
如此多的俘虜,單單是看守就是一個問題,不能將寶貴的野戰兵力用做治安軍。這就是鄭軍人口不足的弊端,看似繁花似錦,可是行動起來又到處都是漏洞。
為了保證俘虜的安全,黃廷忍痛留下一個千總的人馬駐守東莞用於看守俘虜。其余人馬在海軍的掩護下全部渡過了北江,向著廣州城進軍。
大軍剛剛全部渡過北江,先頭過江的斥候隊,便送回一個消息,敵人在前方二十裡外的新塘駐扎了大概五萬人馬。旗號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大纛。
洪暄與黃廷對視一眼,立刻打開地圖找到新塘的位置,二人發現尚可喜選擇的這個地方河流水網密集,並不適合軍隊機動,鄭軍想要進攻廣州,必須擊敗攔路的滿清軍隊。
洪暄感慨道:“尚可喜這老東西不愧是久經沙場的宿將,選擇的戰場如此刁鑽,我們除了正面進攻之外竟然沒有任何的辦法。”
黃廷冷笑道:“實力差距擺在那呢,某家看來這老東西根本不是限制我們,而是限制他自己呢,我鄭氏最大的劣勢是騎兵。
而滿清最大的優勢是騎兵,老東西選擇這麽個到處都是圩塘的地方做戰場,看似想要困住我們,實則是放棄了滿清最大的優勢。”
洪暄笑道:“某是海軍,陸上的仗不歸某打,這是你黃華明的事,不過你我共事多年,某還是要提醒你,這滿清的三藩王都是用火器的老手,你可別陰溝裡翻了船。”
黃廷也認真了起來,沉聲說道:“滿清別的火器不足為慮,唯一擔心的是紅衣大炮,這些笨重的火炮本來並適合野戰,
不過考慮到尚可喜的地理優勢,很有可能提前布置了紅衣大炮的炮兵陣地。想要將傷亡降到最低,首先就要打掉尚可喜的炮兵陣地。可是想要先敵一步打掉敵人的火炮陣地,就必須要事先標定好敵人炮兵的位置。
不同於我們的陸戰炮輕便容易移動,滿清的紅衣大炮想要重新更換陣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事先找到敵人的炮兵陣地,我軍就能率先開火,在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將其火炮陣地摧毀。”
“這種固定的火炮陣地位置應該是敵軍的軍事秘密,估計我軍的斥候很難靠近敵軍的外圍,尤其是敵人有騎兵的這個優勢,我軍斥候一旦被發現那就是十死無生。
斥候探查這一條基本上行不通,想要找到敵人的炮兵陣地就需要敵人先開炮。只要敵人的火炮一開火,我們就能找到敵人的準確位置。
利用我軍陸戰炮射速快的優點,後發而先至,一樣能夠打掉敵人的火炮陣地。想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必須要確定敵軍火炮的大致位置,然後通過計算,算出各個區域的坐標與彈道。
只要發現敵人火炮的位置,立刻就能按照計算好的彈道調整火炮的角度。”
黃廷驚奇地看著洪暄說道:“老夥計你可以啊!什麽時候學會了這麽多東西,這東西咱老黃學了好長時間都學不會。”
“那是你們陸軍要求不高,不是專業的炮兵將領並不要求懂火炮和彈道,而我們海軍就不一樣了,海軍作戰全靠火炮,若是不懂火炮,我這個艦隊長官如何指揮作戰。”
從二人的對話就能看出海陸軍之間的差距,海軍的要求越來越高,一些跟不上海軍發展腳步的軍官只能選擇退居二線,進入黃安的後勤部隊。
黃廷為了打好這一仗,專門跟洪暄借了兩名專業炮兵為陸軍解算彈道,標定作戰區域,看著炮兵在圖上畫著密密麻麻的網格,標定著一個個的區域。
黃廷感歎道:“這他娘的以後打個仗沒點兒學問都不行了,這蠻力與個人武勇在戰爭中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小了。”
洪暄也是有所感悟地說道:“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要說延平王給我鄭氏帶來的最大變化是什麽,在某看來不是那些工廠和掙錢的產業,而是教會了我們看待問題的理念。
以前咱們打海戰的時候怎麽打?無非是跟陸上一樣,駕著船拚命衝鋒,然後靠幫之後跳蕩作戰,基本上還是延續了陸戰的打法。
我們在與西夷作戰的時候,還沒等靠近敵人的時候,船就被擊沉了,哪有跳幫作戰的機會,這就是當年,西夷幾條船就讓我們損失慘重的原因。
如今我們的海軍也掌握了這種戰法,甚至還將這些新的學問發揚光大,老黃,以後還是要多學習,五十歲怎麽了,只要學習就不怕晚。”
黃廷是真的受到了刺激,狠狠地一拍大腿說道:“這場仗打完了,咱老黃就跟延平王申請,進陸軍學堂深造,再不學習真的跟不上形勢了。”
“都說知恥而後勇,相信王上聽到你老黃的這番話,一定會非常的高興,當你老黃從陸軍學堂出來,咱鄭氏就多了一位決勝千裡之外的大將。”
被洪暄這麽一誇,黃廷有些不好意思了,五十多歲的人竟然捂住了臉,洪暄故意露出惡心的表情說道:“你老黃滿臉大胡子,捂住臉也是個李逵。”
“咱老黃就算是李逵,也是斷桉的李逵,而不是劫法場的李逵,你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