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盡管知道這是鄭經的離間之計,可是聽著鄭經當著他的面就肆無忌憚的拉攏他的臣子,心中也是無比的憤怒。
即使是心中已經出離的憤怒,康熙的臉上依然是一臉和煦的笑容,這讓偷眼觀察康熙表情的鄭經暗中咂舌。
這哪裡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皇帝,分明就是一隻成精多年的老狐狸,若不是自己有後世的記憶,憑借著穿越者的身份,就憑著原來的宿主,怎麽可能鬥得過這個心思深沉,不形於色的權謀大師。
鄭經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有著傳奇色彩的皇帝,只見這位略顯消瘦的臉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小坑,鄭經知道這是康熙小時候出天花留下的後遺症。
要知道這個時代,天花的致死率非常地高,不過天花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一旦得過天花之後,終生不會再感染天花病毒。
至於康熙做為皇帝為什麽會那麽瘦,這就要說康熙的另一大特點,那就是非常的好色,一輩子生了五十五個孩子,其中三十五個兒子,二十個女兒。
這樣的繁殖能力,也就是當年大明養豬的藩王能有一比,大明的藩王除了造人沒有別的事做,康熙可是上朝理政,禦駕親征,天下各地到處跑。
同樣是皇帝,他的兒子雍正不怎麽好女色,便吃成了一個大胖子,可見這開車還真是一把刮骨的刀。
這位這麽在女人的肚皮上耕耘,竟然能夠活到六十九歲,不得不說這些傳奇人物的體魄就是異於常人。
在互相介紹之後,鄭經起身舉起酒杯說道:“歡迎各位前來我華夏軍艦上做客,由於出征在外條件有限,若是有些怠慢,還請諸位海涵,請!”
說完鄭經將酒杯放到唇邊一飲而盡,眾人也連忙端起酒杯,滿清君臣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酒杯上。
原來鄭氏海寇宴客使用的酒杯竟然都是從西夷那邊舶來的透明琉璃杯,這海寇如此的奢侈,竟然用如此貴重易碎的琉璃杯做為酒具,若是宴飲的過程中碎上幾個,豈不是損失慘重。
滿清君臣哪裡知道這些玻璃酒具都是承天府為了製造望遠鏡,生產鏡片的副產品,如今這些產品已經開始在南洋銷售,售價要比西洋運過來的玻璃製品低三成以上。
等到條約簽訂完成之後,這些玻璃產品就會通過商業渠道進行大陸市場,短時間內玻璃製品絕對是斂財的好工具,而且還不傷百姓根本。
康熙是個健談之人,鄭經的開場白說完,便接過話說道:“在你們漢人看來朕是胡人君主,是蠻夷,不過朕要告訴你們的是,朕從小就熟讀經史,並不比你們漢人的儒生學的差。
朕不但是滿人的皇帝也是漢人的皇帝,在朕看來滿漢本是一家,也本該就是一家,我大清代替大明就是一場非常普通的改朝換代。
如今天下亂成這樣一鍋粥,是朕這個皇帝沒有做好,朕應該向天下百姓道歉,不過請諸位相信朕,無論是你們,還是吳三桂早晚都會歸於我大清的治下。
任何想要分裂天下之人,都將是華夏的歷史罪人,朕承擔不起這個歷史責任,吳三桂承擔不起,你鄭氏同樣承擔不起。”
鄭經沒想到康熙一張嘴就是一番天下一統言論,當下反駁道:“清國皇帝所說的天下一統沒有問題,問題是誰該佔據主導地位,我華夏也承認滿人是華夏的一員,你們的祖上是我大明欽封的龍虎將軍。
是鎮守一方的土司建州指揮使,可是說你們本是華夏之臣,大明沒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而你們卻以臣欺君,肆意凌辱大明百姓,六次入關對大明百姓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整個北方因為你們的寇略民不聊生,
你們入關成為天下之主依靠的是武力,而不是百姓的擁戴。就算是入關成了天下之主,你們從來沒有認真對待百姓,反而還是一副高壓態勢,將華夏百姓當成豬狗。朱國治那樣的酷吏,貪官,你們竟然為了遏製吳三桂的發展,將其派到雲南作惡,可是沒想到吳三桂利用這個人激起了雲南百姓同仇敵愾之心。
隨著劊子手的手起刀落,雲南百姓拍手叫好,徹底的站在了吳三桂一邊,這就是人心。你們可有想過人心向背,在你們的邏輯裡,那就是不服就殺,直到殺到無人敢於反抗,都甘心跪下來做奴才,甚至是做奴才而不得。
這也是為什麽吳三桂一個藩鎮會帶起這麽多的反抗力量,那些起來反抗的都是吳三桂的支持者嗎?”
康熙抓住了鄭經最後一句話的漏洞,立刻反駁道:“那些人不過是一夥投機者,只要吳三桂一旦式微,都會跪地向朕乞降。
那些人根本不配做朕的對手,只有鄭氏始終如一,堅持自己的信念、抱負,願意為華夏衣冠而戰。若說這天下英雄,唯鄭兄與朕爾!”
鄭經沒想到康熙會這麽說,《三國演義》看多了吧,鄭經對於康熙這種將自己放在和他一個位置的說法很是不屑。
咱堂堂穿越者會跟你個土著論英雄,不管你是什麽人都是渣渣。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人家滿是誠意的誇讚,鄭經也不能不回應。
既然玄燁跟自己稱兄論弟,那自己也就不客氣了。當即笑道:“玄燁老弟客氣了,依寡人看來你我都不是英雄,不過是我們的父輩給我們提供了施展才華的舞台。
要說英雄,明太祖朱元璋一個碗起家,驅逐韃虜恢復華夏,那才是真英雄。如今無論是你們,還是吳三桂,亦或是我華夏都沒有資格稱為英雄。
在寡人的定義裡,對內打出什麽成績都不值一提,無論勝敗我們損失的都是華夏的力量,華夏的力量應該用在對外上面,北邊的羅刹人已經越過了北海,用不了多久就能侵入到黑龍江,若是再不加以製止,我華夏的奴兒乾都司都不複存在。
本來那裡是你們的轄區,既然你們只顧著對付自己人,這個責任寡人替你們扛了,條約簽訂之後,寡人就會帶兵北上與羅刹人作戰, 將他們趕回他們的老家。
西北方向的準噶爾也在蠢蠢欲動,若是不加以遏製,西域將成了準噶爾的牧場,這些土地都是華夏固有的領土,是從大漢以來一直都屬於華夏的領土,不能在我們這些不肖子孫手裡丟棄。”
康熙明顯的愣了一下,沒想到鄭經不但婉拒了自己的英雄稱號,還認為康熙也不是英雄,不過是坐享祖宗蔭庇而已。
可是仔細一想人家說的也不錯,鄭經說的也不錯,自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的開拓,不但沒有開拓,而且還不斷的喪城失地,沒被罵敗家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康熙知道自己這一局吃虧了,不過他可不是一個輕易服輸之人,略一沉吟便又說道:“鄭兄這話朕不讚同,自古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要把祖宗的江山發揚光大更難,朕就是要做一個開拓之君,做閃耀歷史天空的千古之君。”
鄭經很想說,玄燁老弟的夢想不錯,夢不要醒繼續做下去。不過這種場合並不適合這種嘲諷的話語,鄭經只能禮貌性的微微一笑,沒有反對康熙的話。
不過鄭經也不打算讓康熙在華夏的軍艦上大放厥詞,接著康熙的話題道:“既然玄燁老弟打算做開拓之君,那麽我華夏對羅刹國的征討,滿清方面給予怎樣的支持?”
甩出這個話題,鄭經便看著康熙,等待他的回答。康熙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拿捏的。當即反問道:“與羅刹人開戰也是我大清的既定計劃,現在因為吳三桂內亂,讓朝廷無法騰出手來,等到朝廷騰出手來自然會將羅刹人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