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煌言思考了良久之後,還是接受了鄭經的推行新政的想法,這無非就是一個站隊問題,也就是說你的屁股坐在士紳那邊,還是坐在普通百姓這邊。
對於一個有良知的愛國者來說,雖然說從內心來說是他願意站在士紳的一邊,但是士紳這些年的表現實在是令天下人失望,士紳也必須要做出改變。
不然士紳早晚都會走向末路,張煌言不敢想象有一天儒學被丟進了垃圾桶,所有人路過的時候都要唾棄一口的情形。
理論已經跟張煌言講了,至於經營成什麽樣,說實在話鄭經不抱有任何的希望,這個時代的儒生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眼高手低。
鄭經拿下瓊州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鐵礦,鄭經的最低要求就是確保瓊州的安全不被滿清奪佔。這一點上鄭經從來就沒有寄希望於張煌言的殘兵,若是張煌言真是一個長於軍政的人才也不至於被滿清逼到絕境。
要知道在江南張煌言這樣的士紳代表那可是坐地戶,按道理說是天時地利人和至少佔了兩樣,卻依然被滿清打得逼上絕路。
好在張煌言的歲數並不大,能力也還是有的,比起鄭氏手下的文官,也就陳永華能夠略勝一籌。只要在瓊州府好好磨礪一番,將來必然能夠在鄭經的爭霸路上提供巨大的幫助。
與張煌言交接了瓊州府的政務之後,鄭經留下後鎮人馬做為接下來一年駐扎在瓊州的陸師主力。水師將後衛水師全部留在了瓊州,後衛水師是鄭氏水師五個分艦隊中規模最大的一支,足有一萬人馬,船隻上百艘。
陸師其他兩鎮人馬則順著官道一路攻取澄邁、臨高和儋州,最後與鄭經率領的前鋒艦隊在昌化縣會師。
鄭經率領前鋒艦隊帶著何斌等工匠以及第一批準備常駐鐵礦的移民,走海路沿著瓊州府海岸線向昌化縣而去。
三天后,艦隊抵達昌化江入海口,鄭經等人搭乘小船登上陸地。昌化縣漢苗雜處,再沒有大軍壓陣的情況下,鄭經可不敢貿然深入內地。
整個艦隊除了必要留在軍艦上值班的人員,全部下船在河灘上搭建一個簡易的軍營。一邊在這裡等待大軍的到來,一邊安排人手考察昌化江的水文。
未來的鋼鐵製品最方便的交通還是船運,現在考察的就是昌化江的水深,與河道的整體情況。鄭軍水師官兵劃著小船一路上溯五六十裡,其中還遇到了一條由北向南注入昌化江的支流。
考察的結果令鄭經非常的滿意,至少到第一條支流的這一段河道,行使百料平底駁船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鄭經當然知道那條支流就是通往石碌鐵礦的水道,也就是後世的石碌河。看來只要稍加治理這條河道就完全可以利用水運將石碌的鐵礦運出來,這個時代沒有什麽運輸方式能比水運更加方便省力。
明末清初的昌化縣城與後世的昌江縣並不在一個地方,後世的昌江縣是因為石碌鐵礦興起,是個典型的因礦興起的城鎮。
這個時代的昌化縣,就在鄭經等人扎營處不到五裡的地方,昌化縣令當然知道城外來了一群海賊,這群海賊大模大樣的在河口位置安營扎寨,看樣子像是不走了。
偏偏昌化縣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縣,一個縣屬於朝廷編制的官員就縣令一人,連個縣丞、主簿、典史都沒有。
就這樣的一個小縣,縣令哪裡敢招惹這夥海賊,只能緊閉城門派人去儋州求援。至於儋州或者更上一級的瓊州府會不會派人來救援那就聽天由命了。
然而這個時候,儋州城儋州知州面對著城外黑壓壓的鄭軍,正在糾結著如何投降才能不失體面。
至於說抵抗,那是沒有的事,知州老爺還想多活些日子,剛納的小妾還正新鮮著呢。
就在劉國軒準備攻城的時候,儋州城門大開,儋州知州帶著滿城的文武士紳,齊齊出城跪地請降。
這讓想要憋著勁兒好好打一仗的劉國軒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人家都主動投降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劉國軒只能接手儋州防務,留下一隊人馬暫時駐防。
這些投降的人員有官職的,暫時關押起來,等候張煌言處理,沒有官職的士紳,劉國軒揮揮手便將人放了回去。
陸上行軍還要一路接收三座城池,劉國軒足足比鄭經晚了七八天才趕到昌化縣城下。這座小縣城更是乖巧,縣令直接大開城門出城迎接鄭軍進城。
縣令可不傻,一看這都水陸齊聚了,肯定不是什麽普通海賊,再看大纛上高高飄揚的鄭字,再傻的腦子也反應過來,這是鄭氏的人馬來了瓊州。
在被帶到鄭經面前的時候,縣令的腦子還是發蒙的狀態,鄭氏不是在福建那邊嗎,跑這麽遠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幹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
“回大王,小的叫張有德,昌化縣縣令,正八品。”
“跟黎人熟嗎?”
“跟幾個頭人能說上話,不過不是特別的熟悉。”
“寡人要在這裡招募人手乾活,每天管三頓飽飯,每月開一兩銀子工錢,你能招募的到嗎?這件事你做好了,有你的好處。”
張有德眼睛亮了,這樣的待遇,別說是黎人了,就是縣城附近的漢人也願意乾啊!不過張有德也多了個心眼,給這麽好的待遇,不會是什麽特別危險的事吧。
“不知大王要做什麽,小人也好與人分說!”
“不瞞你說,挖礦!”
張有德似乎沒有聽明白鄭經的話,又追問了一句:“大王是說挖礦嗎?”
“沒錯!”
“大王,昌化沒有礦啊!”
“有沒有礦不用你管,你只要能給寡人將人招募來就行!”
“大王有所不知,黎人脾氣多暴躁,若是答應的事最後沒有做到,可是會鬧事的,瓊州府這些年可沒少鬧黎亂啊!”
鄭經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這個不入流的小官,就衝這句話,這個人的人性還沒有泯滅,是個能夠爭取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