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專門裝訂了一本冊子,用來記錄土木堡之後各種新政舉措。
懷來縣,開發農副產品特色小鎮,負責人,羅通。
蔚州,攤丁入畝創新試點,負責人,商輅。
新式火器研發,負責人,工部右侍郎黎叔林。
水泥混凝土研發,負責人,平鄉伯陳懷。
忠烈祠建造,負責人,工部左侍郎陸祥。
東海倭患,石亨。
收復交趾,英國公張輔。
蒸汽機研發,空白。
看著最後一頁,朱祁鎮也實在是頭大,蒸汽機這玩意太複雜了,交給誰合適呢……
這時候,懷恩上前稟報:“皇上,錦衣衛指揮使袁彬有密函上奏。”
朱祁鎮接過來一看,信函是密封的,上面有錦衣衛的大印。
拆開後,從裡面拿出一個小信封,在信封一角標注了一個?的字樣。
朱祁鎮看到信封角落的記號,突然抬起頭看向懷恩,問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麽?”
“啊……奴婢,奴婢……”
“下去!”
“是!”
懷恩灰溜溜地走出禦書房,心中忐忑不安,自從王振案之後,太監這個曾經很光彩、很有地位的職業瞬間跌至低谷,自己還是低調些的好,萬一哪天不小心惹惱了皇上,脖子上吃飯的家夥可就沒了。
朱祁鎮這才打開裡層的信封,角落的標志是專門留給宋顧惜的。
當初從絕聲衛的情報得知,原來她的真實身份是白蓮聖女的時候,朱祁鎮的第一反應是誅之。
可是轉念一想,此人既然早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心懷不軌,豈不是早就動手了?
因此,通過一番密談之後,最終選擇了招攬。
他給宋顧惜留了個?的符號,並說明,以後有什麽重要情報,可以送去北鎮撫司,只要錦衣衛看到這個符號,會第一時間送進宮去。
這封信的內容很簡短,說的是最近幾日有一個叫貝琳的讀書人,自稱是欽天監的,整日泡在聽雨閣買醉,並且說西北地區將會發生地動,到時候天下大亂,如此雲雲。
得知這個消息後,宋顧惜起初並沒有太在意,可是,此人卻說的真真切切,有鼻子有眼的,讓她不得不重視起來,於是才寫了這封密奏。
朱祁鎮不由得皺起眉頭,心說這是什麽情報?
還以為又出現反賊了呢!
這段時間以來,王振案共查抄出現銀三千多萬兩,曹吉祥謀逆案查抄出現銀八百多萬兩,康能等人殺良冒功一案查抄出現銀三百多萬兩,這樣的來錢速度簡直比搶銀行還要快。
以至於他現在巴不得有人造反,然後派人去抄家。
本以為又要發一筆橫財,看完之後,不禁大失所望。
什麽啊,還地動……
朱祁鎮把密函扔在一旁,心裡煩悶,便從禦書房出來透透氣。
不經意間,抬頭看向天空,突然愣住。
只見天邊的雲層呈波浪狀分布,整齊而有序。
他呆呆地看著天上,想起方才的密函,眉頭皺了起來。
這是放射雲,還有個名字,叫地震雲!
“樊忠,樊忠!”
樊忠趕忙上前,問道:“皇上,怎麽了?”
“換衣服,出宮!”
“皇上,這次是去哪啊?”
“聽雨閣!”
樊忠撓了撓頭,心中暗道,明明有著三宮六院還要出去尋花問柳,這樣好嗎?
“發什麽愣,
走啊!” “哦,是!”
兩人換上便裝,輕車熟路地來到聽雨閣。
“公子,您來啦!”
老鴇子馬上迎了出來,笑得跟花一樣。
朱祁鎮點了點頭,繼續上二樓。
“公子,顧惜姑娘有客人,不如讓憐香和惜玉陪陪您吧,這二位姑娘是孿生姊妹,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朱祁鎮擺了擺手,問道:“顧惜姑娘接待的是不是一位姓貝的讀書人?”
“喲,您認識啊?”
“貝公子是我朋友,今日我就是專程來找他的,你不用管了!”
說完之後,朱祁鎮轉身向二樓走去。
“哎,這個……不合適吧……”
老鴇子剛要阻攔,卻被樊忠擋在身前,雙眼一瞪,頓時就不敢吱聲了。
“那好,您……您請便……”
樊忠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扔過去,冷冷道:“以後凡是我家公子來此處,你乖乖聽話便是,銀子少不了你的!”
“好,好,明白了!”
老鴇子拿了銀子,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朱祁鎮來到顧惜姑娘房門口,聽到裡面有人大聲說道:“……一群屍位素餐的老頑固,呵呵,說我發瘋,我還就瘋給他們看看,老子不幹了……”
聲音越來越小,後面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
他伸手一推,發現房門沒關,直接便推開了。
宋顧惜聽到外面的聲音,轉身出來,看到是皇上親臨,趕忙款款下拜。
“民女宋顧惜參見皇上!”
“起來吧!”
朱祁鎮擺擺手,指了指裡屋,問道:“什麽情況?”
“又喝醉了,在那裡發牢騷呢!”
朱祁鎮邁步來到裡屋,看到一名年輕人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沒瘋,你們這群廢物……”
宋顧惜上前問道:“皇上, 這種小事情您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你錯了,這可不是小事!”
朱祁鎮看著面前這人爛醉如泥的樣子,問道:“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講給朕聽聽!”
“是!”
宋顧惜稍稍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位貝公子是兩天前來到聽雨閣,他說自己在欽天監任職,通過夜觀天象,發現西北地區將有地動發生,然後便將這個發現上奏給欽天監的監正,卻被認為是在危言聳聽,嘩眾取寵。這位貝公子也是個急脾氣,當著大家的面和監正吵了起來,最後被欽天監以不敬長官之罪除名,然後就跑到這裡買醉來了。”
“他這幾日一直留在聽雨閣?”
“可不是嘛,每天就是喝酒,喝醉了就發牢騷,醒了繼續喝,奴家感覺這件事有些蹊蹺,本想著跟皇上說一聲,派個人去查一查究竟是怎麽回事,卻沒想到,皇上您親自過來了。”
朱祁鎮聽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點點頭,說道:“能不能把他叫醒,朕有事要問他!”
“這個……”宋顧惜面色為難道,“怕是不好辦,他剛剛又喝多了,此時便是強行叫起來,恐怕也說不明白。”
朱祁鎮想了想,然後說道:“去打一盆涼水,越涼越好!”
宋顧惜有些不明所以,卻沒有多問,轉身出了房門,不多時,端著一盆子清水走進來。
“皇上,這是剛剛打上來的井水。”
朱祁鎮伸手試了試,甚是冰涼,帶著幾分寒意。
然後,他雙手端起水盆,奮力一揚,直接澆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