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玩意?”
朱祁鎮拎著扳手走過來,滿臉不可思議。
“臣弟請求出使安南,平息安南國與佔城國之間戰事!”
朱祁玉已經打定主意,態度很堅決。
“你……”
朱祁鎮想了想,把扳手一扔,然後說道:“跟我到禦書房!”
兄弟二人來到禦書房,朱祁鎮便急不可耐地問道:“你怎知,朕準備去安南?”
“啊?”
朱祁玉愣住,我哪知道你要去安南?
我是說,我想去安南啊!
朱祁鎮又說道:“你在京師監國監的好好的,瞎跑什麽?朕不日便準備動身,你再跑了,誰來監國?”
“臣弟……臣弟……”
朱祁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你才是皇帝啊,你不好好在紫禁城待著,動不動就跑沒影了,還要怪我?
我只是個藩王好不!
“你是不是想說,世界這麽大,你想去看看?”
朱祁玉眉頭一挑,道:“臣弟正是此意!”
朱祁鎮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說道:“也罷,既然你有這份心,朕也不攔著,只是,你知不知道安南國現在的形勢如何?如果朕同意你出使安南,你準備如何進行,有沒有詳細的方案?”
對於安南國和佔城國的戰事,朱祁鎮表面上派靖安郡王出使,其實早已暗中布局。
現如今張輔在雲南按兵不動,派出使者前去談判,效果並不理想。
事實上,這個結果本就在預料之中。
因為大明想要出兵,需要有個正當的理由。
否則的話,兩個小兄弟乾仗,你這個當大哥的直接橫插一杠子,算怎麽回事?
等到談判崩裂,安南國不服從大哥的調停,那就對不起,大哥只能出手了!
當初太宗皇帝征安南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樣的套路。
甚至在張輔離京之前,如何出兵,從哪裡進攻,補給路線,所有的戰略戰術都已經確定下來。
如果朱祁玉不來請願,朱祁鎮已經準備動身了。
“臣弟準備親率使團出使安南,與安南國王陳清利害關系,同時,命靖安郡王和黔國公征集雲貴一帶的兵馬,如果談判破裂,隨時準備發兵!”
“你就這麽跑過去,到時候被人扣下,張輔等定會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那時該當如何?”
朱祁玉卻大義凜然道:“倘若安南國以下犯上,我大明出兵便名正言順,若能趁機收服交趾,臣弟死而無憾!”
朱祁鎮看得出來,小老弟是真的急了。
或許是因為,他親眼看到大明不斷在前進,心中的熱血被點燃,想自己闖一番天地。
就算他不是朱祁玉,不是大明的郕王,任何一個二十歲的熱血青年,都有自己的夢想。
這也是好事,自從朱元章建立藩王製,百年來,各地的朱氏子孫已經成為朝廷的累贅,特別是靖難以後,藩王不掌兵,徹底淪為養豬模式。
眼下新政已經全面鋪開,大明不需要閑人,是時候給各地藩王動一刀了。
小老弟作為天下藩王之首,若能帶好這個頭,倒也是件好事。
“懷恩!”
懷恩在外面候著,聽到傳喚,趕忙進來。
“奴婢在!”
“取安南國輿圖!”
“是!”
輿圖打開,朱祁玉驚奇的發現,似乎皇上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圖上將安南國和佔城國的兵力部署,以及大明的進軍路線,都標記的清清楚楚。
怪不得皇上說準備動身,原來早有預謀!
“靖安郡王就在雲南,從這裡進攻安南是最近的路線,但問題是山高林密,不適合大規模作戰,因此……”
朱祁鎮將手指劃向東面,說道:“真正的殺手鐧,是在海上!”
“海上?”
“不錯,吾弟可帶兵從天津衛出港,一路沿海岸線航行,繞過安南國,抵達佔城!”
朱祁玉皺起眉頭,說道:“若是從海上進攻,臣弟擔心,朝廷現在的寶船數量不夠,無法運輸大隊兵馬。”
“打安南,根本不需要大隊兵馬,有神機營足矣!”
三大營改建已經完成,五軍營的成為常規作戰部隊,並已經逐漸裝備上新式火器。
戰鬥力提升最大的是三千營,現在成為特種作戰部隊,已經達到全員裝備正統十五式,單兵作戰能力極強。
前不久的江南平倭,三千營將十倍於自己的倭寇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其戰鬥力完全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其實,神機營的變動也很大,裝備了二十門重型飛虎炮,五十門輕型飛虎炮,另有大量的地雷、手雷等新式火器。
當初征伐漠北的時候,神機營的火力就是明軍最大的優勢。
只不過,對於這種單一兵種的部隊,需要多兵種協同作戰,否則,很容易被針對。
朱祁鎮似乎看出小老弟的疑惑,便解釋道:“兵貴在精不在多,神機營早已準備就緒,自天津港出海,先抵達佔城。與此同時,由靖安郡王掛帥,黔國公任副將,自雲南進兵,安南國的主力必會北上阻擊,這時候,只需帶神機營突襲清化,便可一舉拿下!”
對於出兵計劃,朱祁鎮已經和李珍、陳瀛等人商議過多次。
這一次作戰,並不以殲滅為目的,而是要徹底擊垮安南國都,因此,需要攻城部隊。
如果依然由三千營打頭陣,正面擊潰安南主力自然不在話下,可是,如果這些人龜縮在城中防守,就會變成持久戰。
這樣一來,明軍的優勢就會大打折扣。
伐漠北的時候,因為蒙古人大多遊牧而居,騎兵的作用就顯得尤為重要。
打安南,則需要攻城掠地,這時候,就該神機營出馬了!
朱祁玉很震撼,沒想到,人家把行軍路線都已經定好了。
甚至放棄常規部隊,直接啟用神機營。
對於神機營的戰鬥力,尤其是新式火炮的威力,朱祁玉並不擔心,只是……
“皇兄,我軍對安南地形並不熟悉,而神機營的打法是以遠程打擊為主,如果被敵人針對,遭遇伏擊,該如何是好?”
朱祁鎮擺擺手,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佔城國的兵馬難道是擺設?”
如是一說,朱祁玉就明白了。
大明是替你們佔城國出頭的,你們也不能站一旁看著,該打頭陣打頭陣,該送補給送補給。
什麽,你不同意?
那就別打安南了,先把你滅了吧!
想通這一節,朱祁玉頓時興奮起來。
“既如此,臣弟何時動身?”
“嗯……”
朱祁鎮沉吟片刻,說道:“你就不打算再考慮考慮?”
“皇兄制定的行軍路線堪稱完美,臣弟只需執行便是,不需要考慮!”
“打仗這種事嘛……戰場上瞬息萬變,也不能完全按照計劃行事,該下決定的時候,需當機立斷。你在萬裡之外,也不能什麽事都向朕請示,該變通的時候自然要變通……”
“臣弟明白,這不是還有靖國公呢,到了佔城,遇到大小事務,臣弟會和靖國公商議。”
看到小老弟躊躇滿志,朱祁鎮便說道:“那好,回去準備吧!”
朱祁玉行禮:“臣弟告辭!”
泰寧侯陳瀛,自漠北回來,晉升靖國公。
自北伐歸來,陳瀛都憋壞了。
武器裝備更新的倒很快,可是,沒仗打啊!
眼看這些新式火器,試射的時候威力驚人,若不拉出來實戰一番,豈不浪費?
雖然皇上已經制定了征安南的路線,可是,靖安郡王都走大半年了,這仗還沒開打,急啊!
於是,接到命令後,陳瀛急不可耐地來到郕王府。
“殿下,何時出發?”
朱祁玉正吃飯呢,看到陳瀛比自己還急,便說道:“至少讓我吃完飯吧!”
陳瀛:……
郕王妃汪氏看到這番情形,識趣地放下碗快。
“妾身吃好了,殿下慢用!”
汪氏離開後,朱祁玉這才說道:“行軍路線都定好了嗎?”
陳瀛趕忙道:“回殿下,早就定好了,您是不知道,自漠北回來之後,神機營上上下下都快憋出病來,就等著安南這一戰呢!”
朱祁玉卻慢裡斯條地說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我大明乃天朝上國,怎可輕易對鄰國刀兵相向?”
陳瀛一愣,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祁玉放下碗快,說道:“對安南出兵,總要有個理由吧?”
“理由……”
陳瀛想了想,說道:“佔城國是大明附屬,安南國攻略佔城國,便是理由。”
“還不夠!”
朱祁玉搖了搖頭,說道:“安南國也是大明的附屬國, 現在兩國交戰,我大明作為天朝上國,應以調停為主,至少要等靖安郡王派出去的使者,帶回安南國不尊上喻的消息,才可發兵。”
“那……還要等多久啊?”
“放心吧,很快就有結果了!”
陳瀛隻得悻悻道:“萬一安南國同意調停呢,這仗不打了?”
“若同意調停,自然就不打了。”
“可是……”
“不過,安南國需歸還攻佔的佔城國領土,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
陳瀛眼前一亮,道:“明白了!”
朱祁玉澹澹一笑:“去準備吧,至多一個月,便要啟程!”
陳瀛抱拳:“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