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怡然居小院內,桂花樹下擺著的躺椅上,張昭閑適的眯眼輕嗅著風中飄來的花香,一陣的愜意。
他的腦海中依舊回蕩著昨日小紅山論道,他所看到的眾人眼中的驚訝與敬佩。
張昭想道此處,心中便一陣爽快,臉上的笑意慢慢綻放開來。
“啪啪”
一陣門環叩擊門扉的聲音響起,張昭不由睜開了眼,便見李達已經快步前去開門了。
“張賢弟今日可在家中?”
張昭很快便聽到了“嘉魚二李”中的李承芳的聲音,隨即便是一陣腳步聲向院內而來。
張昭趕緊從躺椅上起身,前行幾步,迎了上去,見到李氏兄弟後,便拱手道“兩位李兄怎麽有空來我這寒舍?”
李承箕的性子比起哥哥李承芳要跳脫些,見到張昭只是穿了一身短衣短褲,雖然十分的消暑涼快,但難免不雅觀。
不由笑著打趣道“張賢弟,這可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新出的少年宗師在家是如此模樣恐怕要驚掉大牙的。”
張昭聞言不以為意,徐徐說道“白沙先生有言’以自然為宗’,小弟我這也是遵循先生教誨。”
“強詞奪理呀!”李承箕失笑道“我終於知道昨日你為何絲毫不怯場了。”
李承芳一直微笑的看著兩人開玩笑,這時才從懷抱裡取出一個小冊子,遞給張昭道“這是今科的同年錄,你昨日論道,想來是疲累了,我們便替你拿回來了。”
張昭聞言心中一喜,他自然知道這《同年錄》由新科舉人自己編錄,由布政使司衙門出銀刊刻印三百冊,每個舉人人手一冊,各位考官以及省、府、縣各衙門也都要留存。
而且,同年錄以鄉榜名次排列,一個舉人佔一頁,該舉人的姓名、字號、籍貫、妻、兒女、祖宗三代姓名、科名、官職,登記得一清二楚,比後世的大學同學錄詳細得多。
“多謝兩位李兄體諒小弟。”張昭笑著從李承芳的手中接過同年錄。
打開第一頁便是他這個鄉試解元的信息,張昭快速的掃視了一眼,見上面的信息無誤,便“啪”的一聲將同年錄合上,看著李氏兄弟笑道“如今鄉試已經結束,但是上京時間還尚早,兩位李兄這段時間有何打算呢?”
李承芳聞言笑道“如今才九月份,現在上京是早了些,不過陳師應邀入京,明日便會動身繼續北上,我等身為弟子豈能不隨伺左右。”
張昭聞言吃驚道“白沙先生明日便要離開武昌了,我定會去相送的。”
李承芳聞言笑道“我們來此,一是給你送同年錄,二來便是告知你此事了,陳師十分的欣賞你,明日你若去送一送他,想來陳師將十分的高興。”
張昭聞言微笑頷首,他心中對於陳獻章的確十分的感激。
“張賢弟,你何時入京參加會試呀?”李承箕見其兄將此行的正事說完了,不由看著張昭笑著問道。
張昭笑道“我送別了你們後,便也要離開武昌回鄖陽府去了,可能在家待上一個月,十月份便啟程入京了。”
李承箕聞言了然道“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張賢弟乃是解元郎,是該回家一趟,而且,十月份時間正合適,晚了運河便要結冰了,到時怕是出行不便了。”
張昭笑道“我正是如此思慮的。”
“那好吧,明日我們再會。”李氏兄弟見事情都談完了便拱手告辭離去了。
待兩人離去,李達便笑道“阿昭,
這同年錄也給我瞧一眼,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東西了。” 張昭見狀,便笑著將手中的同年錄遞給了李達,而他自己便重新躺回躺椅上閉目養神去了。
.........
翌日,武昌府小東門。
由湖廣巡撫吳琛領頭,帶著滿城的高官賢達前來送白沙先生。
待陳獻章與吳琛,林瀚等人話別後,張昭這才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此次北上,路途艱辛,還望先生保重身體。”
陳獻章看著眼前的俊逸少年郎不由捋須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心仕途,但是你在治學上的天賦實在太高,我希望你日後不要荒廢了你的心學,我先行入京,待你北上後,再與你論道。”
張昭聞言心中感動,誠懇說道“小子孟浪,全靠先生寬容,準許學生在小東山大放厥詞,如今心學已立,學生定會謹記先生的教導,日後不忘繼續專研聖學之道。”
陳獻章聞言不由撫掌笑道“好,有你這句話,我便能放心北上了。”
陳獻章說完便向眾人拱手一禮,然後在李氏兄弟的攙扶下上了轎子,徑直沿著官道北上了。
待陳獻章離去後,林瀚便走到張昭身邊,笑道“白沙先生既然已經離去,為師這個鄉試考官便沒有理由繼續留在武昌城了,我明日便準備回京了。”
張昭聞言絲毫不吃驚,因為鄉試早已經結束了,林瀚若不是為了聆聽陳獻章講學,早就該返京了。
“我明日去送老師。”張昭徐徐說道。
林瀚聞言擺手道“你的心意到了便可,我不喜離別,再者我們過幾個月便會在京師相聚,何必做那依依惜別之態。”
張昭聞言十分欣賞林瀚的這份曠達,聞言笑道“老師既然如此風度,學生便也不做那俗人了,就在此拜別老師了,祝老師此行返京一路順風。”
林瀚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弟子,不由心中愈發滿意,笑著道“那我們師徒便京師再會吧!”
林瀚說完便自顧自轉身離去了。
........
三日後。
在張昭依次拜別了吳琛,耿裕與葉斐然後便乘船離開了武昌城。
漢水濤濤依舊奔流不息,張昭站在甲板上,望著漸漸看不清的武昌城,一時心中感慨不已。
還記得來時,他也是站立在船上,那時的他有對鄉試的憧憬但更多的是心中忐忑,如今返程歸家,他收獲良多。
他結識了日後的首輔李東陽,並且命名了新的詩歌流派“茶陵派”。
他向開啟有明一代心學先河的陳獻章問道求教,並且在小東山論道,定義了大明心學,奠定了他日後的宗師地位。
看著濤濤漢水,張昭想到近日的種種,一時神清氣爽,心中豪情萬丈,待歸家之時他已是解元郎了。
“想來父親他該十分欣慰了,畢竟他一向以三甲同進士的出身而鬱鬱不快。如今他的兒子都是解元郎了。”張昭在心中暗想道。
“少爺,你說夫人她會喜歡我嗎?”站在一旁的如煙一臉擔憂道“畢竟我的出身不好。”
張昭聞言一把握住如煙的纖纖玉手,看著她那愈發明豔嫵媚的臉龐,與那玲瓏有致的身材,不由暗自壓下了心中的欲火。
說來也怪,經過張昭這段時間不懈的耕耘,如煙這顆果實仿佛被快速的催熟了一般,顯的越發的可口誘人。
張昭用手指摩挲著如煙細膩的小手,笑著寬慰道“你不用擔心,我娘十分的體貼,只有你將我伺候好,我娘便不會為難你的。”
如煙聞言不由吐了口氣,放下心來,她以前在青樓裡便聽過姐妹被人梳攏後,帶回了家,卻不容於家中正妻,後來都下場頗慘。
如今幸好張昭還沒有成親,可卻有個娘親,自從上了船她便一直擔心張昭的娘親是個不好相與的,如今得了張昭的寬慰她便放心多了。
琥珀一雙嫵媚的杏眼瞥了一眼張昭,隨即便徑直向船艙而去,張昭見狀心中火熱,揉了揉酸脹的腰肢,便趕緊跟上,心中暗道“待回了鄖陽府,定要尋些牛鞭好好補一補了。”
張昭加快了腳步徑直向船艙而去,那裡的一船春色還等著他去欣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