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冰與馬順在親衛的帶領下踱步進入了大帳。
姚冰快速掃視帳內,首先見到端坐上首的是個三十上下,身材魁梧的壯漢,此人神態慓悍,正雙目炯炯的打量他,沒來由的姚冰心中便是一寒。
待姚冰見到帳中的石青時,懸著的心這才稍安,因為此人上次來龍門寨時還是他出面迎接招待的,兩人也算有些交情了。
石青自然看出姚冰的拘謹,不由上前一步笑道“想不到這麽快便再次見到姚兄弟了,來我給你引見一番。”
石青說著便指了指端坐不動的王洪對姚冰笑道“此人乃是我軍主帥王洪,他乃是太平王的心腹之人,勇猛冠於義軍。”
姚冰聞言連忙拱手一禮,笑道“鄙人有幸,今次能結識王將軍。”
王洪聞言微微頷首,細細打量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書生,隨即笑道“我聽石兄弟說過你,他可在我面前誇讚你許多回了。”
姚冰聞言笑道“王將軍過獎了,我是個愚魯之人,比不得王將軍在太平王手下得用,屢有顯赫的戰績。”
王洪聞言眼中稍有得意之色,隨即笑道“二當家請坐。”
姚冰連忙在帳中坐下,馬順隨即在他背後侍立。
王洪這才瞧見馬順,見其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頗為英武,不由笑著對姚冰讚道“二當家身後之人乃是勇士也。”
馬順聞言趕緊出列行禮,連連謙遜。
姚冰這才笑道“不瞞王將軍,這位馬兄弟的確了得,頗得我家大首領的器重,此次大首領遣我來拜會將軍,因為我文弱,這才讓馬兄弟護持一二。”
王洪聞言這才釋然,隨即笑道“王彪還是有識人之明的。”
姚冰說道“聽聞將軍與我家大首領乃是舊識。”
王洪聞言,默然片刻,腦海中回憶起六年前,他們追隨“漢王”劉通縱橫荊襄的往事。
片刻後,王洪才笑道“是呀!我與王彪都曾在’漢王’麾下效力過。”
姚冰見一番客套後,王洪態度親和了幾分,不由笑道“既如此,那我就直言了,此次我家大首領遣我至此,便是催促將軍早日拔營,直驅鄖縣。”
王洪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隨即笑道“那我也不與你客套了,本來我便要遣人去聯系龍門寨的諸位,怎奈你竟然先到了,我很疑惑二當家為何能如此及時?”
姚冰聞言心中一頓,隨即平複心緒,收斂笑意道“原來將軍是在懷疑在下呀!”
石青見狀,趕忙解釋道“姚兄弟不要惱怒,王將軍並非懷疑你,他只是素來謹慎而已。”
王洪聞言也解釋道“我承蒙太平王信重,給予我重任,我不敢輕忽,並非有意輕視二當家。”
姚冰來之前便知道,想要取信對方,並非易事,所幸他早有說辭。
於是姚冰也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多慮了,既然王將軍有疑慮,我便解釋一番好了。”
王洪聞言微笑頷首,靜等姚冰解釋。
姚冰徐徐說道“幾日前,我家大首領瞧著約定的日期快到了,便派出人手,密切關注鄖縣的情況。”
“只是不幸打草驚蛇了,而鄖縣縣令張明遠是個有能力的,見狀立馬組織城北的流民遷入城內,我家大首領眼見如此,隻得提前發動。”
王洪聽到此處不由皺眉,心中惱怒龍門寨的無能,讓自己失了先機,於是問道“王彪已經攻城了?”
姚冰聞言回答道“沒有,王將軍有所不知,
我們山寨實力弱,大首領未等到【太平王】的大軍到達,不敢倉促出兵,只是派人在城北遊弋,阻撓流民遷入城內。” 王洪聞言這才釋然,若是姚冰信誓旦旦的說王彪已經攻城了,他可要懷疑了,畢竟他是知道王彪此人素來狡詐的,在【太平王】的人沒到之前,王彪是不會折損自己的人馬去為【太平王】攻城的,因為王彪也擔心為【太平王】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他人。
姚冰繼續說道“除了在城北牽製鄖縣外,大首領還派人南下一路探查貴軍的動向,當得知將軍已至,大首領大喜,連忙讓人掃蕩鄖縣的南下之路,消除鄖縣的哨探,為將軍北上掃清障礙,隨即便派我前來拜見將軍了。”
姚冰說完,心中噗通直跳,緊緊盯著王洪,看他如何反應?
王洪聽了姚冰的說辭,也覺得沒有什麽明顯的漏洞,反省自己是否謹慎過頭了。
姚冰見王洪依舊沉吟不語,不由心中暗急,隨即看向石青。
石青也很著急,他如今在心中對王洪腹議不已,人家都解釋得如此清楚了,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他石青此次可是為了建功才來的,豈可讓王洪耽擱了他的事情。
石青又見姚冰看來,便一咬牙上前一步,對王洪道:
“將軍謹慎是應當的,可是太平王遣我們來是為了攻取鄖縣,建立功業的,這機會便在眼前,將軍為何躊躇不前呢?”
王洪環視一圈,見石青一臉急切,姚冰則臉色陰沉,也知道自己是不好再推遲的,便失笑道“石兄弟所言極是,那一千人的前軍便由石兄弟率領,跟著二當家先行。”
石青聞言自然是大喜過望,他獨領一軍,無人掣肘,此戰首功舍他其誰。
姚冰聞言則是欲言又止。
他此行沒有誆騙到王洪急躁出兵,若如此,一戰擒殺了王洪,“義軍”無首,自然大亂,便可畢其功於一役了。
但是能讓這千人的前軍進入埋伏圈,讓張少爺能取首勝,打擊一番敵軍銳氣,他此行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另外,他也不敢再勸說王洪了,免得惹人懷疑,反而得不償失。
姚冰想到此處,便笑道“那我便與石將軍先行一步,還望王將軍能趕快跟上,我家大首領很想再見王將軍呀!”
姚冰說完便起身拱手一禮,隨著石青出了中軍大帳,點兵北上而去。
........
鄖縣之南十裡有一山谷,此谷道由兩山相夾而成,谷道由南向北逐漸變狹窄,以致最北處,隻可通一人。
山谷兩旁的山峰險峻,人趴在山峰背面能較好的遮掩身形,此種地形向來是埋伏的好地方。
“阿昭,還不動手嗎?”楊鋒趴在山峰上對一旁的張昭道。
張昭看著陸陸續續從谷道通過的敵軍,沉吟片刻後才道“再等等,等敵軍全部進入後再關門打狗。”
楊鋒聞言微微頷首,他是一直信服張昭的。
谷道中,位於全軍前列的石青騎在馬上對一旁的姚冰道“此地頗險呀!”
姚冰聞言神情一窒,隨即笑道“石將軍不用憂慮,大首領早已派人掃蕩過一遍,此地雖險,我軍通過自然無礙的。”
石青聞言微微頷首,他也不是沒想過遣人上山探查一番,但這不是姚冰信誓旦旦說北上之路暢通無阻嗎?這不是他石青急於到達鄖縣,先一步王洪建功嗎?
石青看了看身旁氣定神閑的姚冰便也放下心來,繼續催促軍隊前行不止。
眼開大軍快到那個隻容一人通行的谷口,一直緊緊跟隨姚冰的馬順便向對方使了眼色,隨即一夾馬腹,快速靠近姚冰,然後在石青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將姚冰提到自己身前,揚鞭驅馬直衝谷口。
石青見狀先是愕然,隨即反應過來,先是大喊“攔住此人”隨即也是一揚馬鞭向谷口衝去。
可惜他終究是晚了一步,先是從山上一陣箭雨拋灑而下,而他坐下的馬大驚,隨即從山上滾落的大石堪堪將谷口堵住,石青望著姚冰消失的背影,與被封住的谷口,一時憤恨驚懼不已。
如此變故,讓這些毫無章法的“義軍”頓時亂做一團,他們有人被從山下拋射的箭矢射成刺蝟,有的被從山上滾下的石塊與圓木擊中,不幸的人直接身體變形鮮血染紅谷道。
而那些見機快的一股勁的向南邊開口大的谷口奔去,可是當所有人都衝向那個生路時,它便成了死路。
一路上“義軍”人推搡著人,這個踐踏這那個,有的急了,直接抽刀將身前阻擋自己的“義軍”砍倒在地。
一時谷道中恍若人間地獄,而當那些幸運兒一路奔逃到南邊的路口, 等著他們的是一排排手持長槍手握藤牌的士兵,留給他們的唯有絕望。
長槍前刺將那些先衝過來的“義軍”串到了一起,前面有敵,後路斷絕,前衝不敢,後退不能,這些義軍開始崩潰,就在槍陣前叩頭求饒。
“哎!”
張昭見狀歎了口氣,吩咐身旁的楊鋒道“敵軍膽氣散盡,可以接受投降了。”
隨即便有人高聲宣告“降者不殺”。
陸陸續續的義軍放下了武器,都被捆敷起來。
“辛苦你了。”張昭見到姚冰笑著說道“此戰我們能一舉吃下這千人,都是你的功勞。”
姚冰臉色蒼白,實在是這血腥的場景讓他這個書生十分的不適,聽聞張昭的話,他還是強打精神笑道“此戰全耐張少爺指揮得當,我只是盡了些綿薄之力罷了。”
張昭聞言不置可否,指了指一旁的人頭,對姚冰道“此人可是敵軍首領。”
姚冰聞言看去,便見地上放著的是石青的頭顱,此頭剛砍下,脖子處的鮮血依舊汩汩的流淌著,頭顱的臉上雙眼瞪著滾圓,臉上表情扭曲,不難看出此人死前的不甘與恨意。
姚冰掃視了一眼,心中一股寒意上來,趕緊移開了目光,結巴道“此人便是石青,乃是【李胡子】的心腹之人,上次便是此人出使龍門寨,此次他也是敵軍的副帥,受【李胡子】之命,協助王洪攻打鄖縣的。”
張昭聞言滿意頷首,隨即吩咐身邊的親衛道“將頭顱好好收起來,送往襄陽府報功。”
親衛聞言連忙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