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襲來,吹的樹葉簌簌,荒神色平靜,此刻風徵已經退後,只剩下了相裡瀆以及魯地暗子中的一位高手。
以自身做誘餌,有風險,當然也會為這一次的伏擊增加成功率。
富貴險中求,對於荒來說,更是家常便飯。
“國師,時間差不多了,宋地暗子以及齊地暗子已經安全全部趕到了泰山下,正在向玉皇頂方向合圍。”
老人神色肅然,朝著荒稟報:“與此同時,墨家的人已經靠近玉皇頂……”
“這月光如大日,也許就是為了讓這一場殺戮更凌厲一點吧!”感慨一聲,荒斷然下令:“殺!”
“諾。”
點頭答應,老人手中一支箭射出,一時間,鋪天蓋地的箭矢,朝著墨家眾人所在的方向傾瀉而下。
“咻咻咻……”
“敵襲!”一句話剛出口,就中箭倒了下去。
淬毒的箭矢,對於墨家眾人來說,簡直就是惡魔,月光下,他們的蹤跡根本無法躲藏。
“該死,這是一個陷阱!”鄧陵城臉色狂變,到了這一步,他自然清楚事態的嚴重性。
“撤!”
大喝一聲,鄧陵城率領著墨家眾人向山下衝去,他心裡清楚,荒設下陷阱,墨家的人沒有探查出來,必然是秦國暗子提前進入了泰山。
現在,他們只有退出去,才有生機。像荒如此膽大包天之輩,既然敢伏擊墨家,必然是做好了全部埋葬在這裡的準備。
玉皇頂四周,必然殺機暗藏,此時此刻,只有山下,才安全。
“安排人手追殺,同時下令宋地暗子,齊地暗子合圍,以弓箭射殺敵人,不要放走任何一人。”
荒斷然下令,眼中掠過一抹嘲諷,來人終究太年輕,也太慌張了,一出手就被迅速撤退,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
在這個時候,倉促撤退,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而是繼續衝殺,說不定會有成功的可能。
只有真正混亂了,才有機可乘。
山下有宋地暗子以及齊地暗子,合起來上千人,只有兩百多的墨徒,就算是再如何厲害,也無濟於事。
站在玉皇頂之上,荒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一次他以為碰上了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結果是一個趙括。
一個只有理論,卻沒有經驗,也沒有風霜洗禮的青年,又如何能謀劃的萬無一失。
墨家終究太自大了。
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年輕人,就好欺負,最重要的是,墨家如今自顧不暇。
除非墨家那位能夠活的更久。
“相裡,老墨子還活著麽?”風吹來,荒轉頭朝著相裡瀆,道。
“說是活著,但巨子已經很多年沒有獻身了,至於是否活著,除了總部的一些人,其他人都不清楚。”
空氣中血腥味隨風而來,腥臭,令人作嘔,荒望著天色,語氣幽幽,道:“傳令下去,明火尋找,不準放過任何一個墨家之人。”
“諾。”
點頭答應一聲,老人轉身離去,荒朝著相裡瀆:“收拾一下,我們也該啟程了。”
“家主,是去臨淄麽?”相裡瀆抬頭,摸著手中長劍。
“不了,我們收拾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櫟陽。”荒眼中浮現一抹凝重,語氣幽幽,道:“不光是我們,還有三地暗子,必須要趁著墨家反應過來之前,全部撤入秦地。”
“殺了墨家的人,墨家總部不會善罷甘休的,接下來來的人,我們未必能夠應對,若是遇上,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諾,家主放心,臣這就去準備。”相裡瀆點頭,他其實更清楚墨家的秉性以及墨家的消息傳遞速度。
只不過,他們一行人,決策者,是荒。
一行人從玉皇頂而下,朝著泰山底下而行,每走一步,都會有屍體,鮮血從山頂流淌而下。
腳踩鮮血,荒無悲無喜,經過了墨家的三次刺殺,他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極內丹呼吸法一直在運行,他的心境大變,自身修為蛻變,一舉突破了暗勁中期,整個人身上氣勢變得凌厲。
相裡瀆等人不由側目,他們都感受到了這一刻,荒身上氣息的恐怖,眾人紛紛停下腳步。
以相裡瀆為首,一行人將荒護住,一直過了半個時辰,荒才從突破中反應過來。
此時,荒的精氣神大變,連日來的風塵仆仆,早已看不見,整個人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勢。
“諸位辛苦了,繼續趕路吧!”荒笑了笑,朝著眾人下令,道。
“諾。”
……
“國師,墨徒已經被誅殺一百五十三人, 其余墨徒逃入泰山之中,暗子正在追殺。”
撇了一眼老人,荒點了點頭:“我們的人傷亡如何?”
“在追殺的過程中,我們的人死了三個。”
“將三人屍體掩埋,將名字記錄下來,撫恤金由國師府出,同時追殺持續明日正午,然後安排暗子撤回櫟陽。”
荒深深的看了一眼老人,語氣肅然,道:“如今你們已經暴露,墨家死了這麽多人,勢必會瘋狂反擊。”
“他們找不到我,肯定會刺殺爾等,所以,這裡不宜久留,盡早撤回櫟陽。”
“諾。”
……
衛鞅走進秦國故土,從陳倉河谷走出,一路趟過渭水,翻過南山,在商於山地尋訪了一月。
尤其對和楚國接壤的武關、嶢關做了一番仔細踏勘。
然後離開商於山地,從南山中部的子午谷險道北上,到達藍田塬。
隨即徑直北上穿過渭水平川,又沿洛水北上,走遍了已經成為魏國土地的河西之地。
八月末,衛鞅方從雕陰向西南而來,到達秦國的另一塊根基之地——涇水河谷。
一月之內,沿涇水河谷向東南進入渭水平川,終在黃葉飄落的時候進了櫟陽。
九月末,衛鞅再一次踏足了秦都櫟陽,得知荒不在,衛鞅去了一趟景監的府邸。
看著眼前黑瘦,風塵仆仆的衛鞅,景監不由得大吃一驚,此刻的衛鞅就像是一個秦地老農,那裡還有一點名士風采。
“鞅兄,快裡面請!”愣怔之後,景監連忙朝著衛鞅邀請,道:“我讓小令狐燒點熱水,好好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