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勇回到木葉的第二天。
當看到帶著乒乓球拍徽記的宇智波警備隊員,重現出現在街面上時,木葉的村民們真是又喜又憂。
喜是因為,沒有宇智波在街上巡查的日子,什麽牛鬼蛇神潑皮流氓都敢出來放肆。
由日向、猿飛、山中三族臨時組建的警備隊員,大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執法相當寬松,以維持村民對他們的好感。只要沒看到或者事情不嚴重,那就當沒發生,對街道基本是放養式管理。
他們每天巡邏的次數,也只有宇智波警備隊的一半,到了晚上就只有少數幾個人在警備隊裡值班,有個別忍者喝多了鬧事打傷了人,都是火影的直屬暗部過來處理的。
如今宇智波回來了,那無論大錯小錯統統抓走,一視同仁的日子便也都回來了,至少街坊們的生意和財產安全得到了保障。
至於憂,則是因為宇智波一族那特有的、高人一等的眼神和處事態度也不可避免。
他們不問理由,出警迅速,只要有人違反了警備隊的治安條例,就會直接帶走審問,難免又會讓人覺得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哪裡做錯了,搞得大家都壓力山大。
不過,他們重新承擔自己的職責,至少將木葉頭頂的一片陰雲抹去了——
那就是,村子和宇智波即將爆發戰爭的傳言,已經自行消散,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昨天止水回到村子後,在火影辦公室中,同時向富嶽族長及族中上忍,還有火影及其顧問提供了證據,證明這件事,是雨隱村的山椒魚甲賀喪心病狂所為,終於把即將點燃炸藥桶的火線澆滅。
當然,山椒魚甲賀被殺的事情,也被他承擔了過去。
對村子來說,外敵已死,接下來只需要找半藏要個說法,對宇智波進行補償即可。
對一族而言,仇敵已死,對方還是忍界半神的兒子,倒也可以接受。
於是,富嶽和三代握手言和,村子那道鐵幕暫時坍塌,木葉恢復了正常的運行,止水則成了一族的英雄,和當年忍界大戰時一般無二。
但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無論是一族還是村子,都不知道。
不過眼下,這位宇智波的英雄,正在對富嶽夫婦土下座道歉。
義勇的傷,被他說成是自己與敵人戰鬥時,影分身帶義勇離開時發生意外造成的。
而在二樓,義勇自己的房間,他正在聽鎹鴉·要敘說川之國那邊的消息。
“既然所有人都解毒醒來了,那就只要切除那東西就可以。”
義勇思忖了一會兒,問道:“杏壽郎的錢夠嗎?”
不夠的話,他只能找母親借一些了。
“杏壽郎大人抓住了河裡的怪魚,從魚腹中救出了一個商人的兒子,因此收獲了一大筆感謝費用!您不必再為錢的事擔心了!”
“那人沒事嗎?”
“活著。就是以後再也不能看到魚了!”
“哦。”義勇垂下眼皮,“真可惜。”
畢竟他可最喜歡吃魚了。
要繼續說道:“現在那些孩子雖然醒了,但手術還沒做,也都有嚴重的心結。
“杏壽郎大人打算安排好那些孩子之後,再來和您匯合!還請您多等一陣!”
義勇理解地點了點頭。
對於受害者,義勇曾經大都是交給隱部隊處理的,但杏壽郎在時間不緊迫的情況下,喜歡善始善終。
“義勇大人,消息帶到了,那我就告辭了,下次再來打擾。”
要行禮致意後,便立刻飛走了。
從這裡到川之國,忍者全速前進,需要一天半的時間。
但對時速遠超普通烏鴉的鎹鴉而言,
350公裡的時速下,它不到四個小時就能飛到那裡,義勇和杏壽郎的通信還算方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鎹鴉也變成通靈獸……”
那樣傳遞消息就更快了。
正當他琢磨著晚上去詢問一下止水時,左助進來了。
他把腳掌卡進紙門的縫隙裡,將其推開。他雙手端著托盤,上面放著飲料和食物,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
他高興,不是義勇受傷幸災樂禍。
實際上,昨晚剛剛見到義勇的樣子時,他哭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傷的那個。
左助之所以現在是這副模樣,是因為,他終於有機會反過來照顧義勇了!
!
明明他才是哥哥,但每次到外面,族人看到他都會詢問:“左助,你的雙胞胎哥哥去哪裡了?”
有時父親放他們兩個在家,也是直接叮囑義勇:“要看好左助!”
可見,身為兄長的尊嚴,早就在義勇的細心照顧之下化為烏有了。
但今天,就是他的翻身之日。他要把義勇對他做的,都報答(報復)回去。
“我特地給你做了吃的哦義勇。”
左助把托盤放在地上,得意洋洋地用指頭一一點過:“有煎蛋、香腸、煮土豆,還有一杯橙汁,可是我親手擠出來的。”
他朝著義勇展示了一下自己發黃發橙的手掌,顯然把那當成了勳章一樣的證據。
“為什麽是你做……”
義勇眼睛在食材上一一掃過,感覺賣相還不錯,“我只是腿有問題。”
說著,他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醫生昨天就來過了。
因為義勇傷口長勢還可以,再加上宇智波美琴就在身邊,醫療忍者也不可能用掌仙術去刺激一個孩子的細胞分裂。按照判斷,他的腿要靠藥物自然恢復,還得小半個月。
不過上半身的挫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讓病人做飯,這種事要是被被人知道,那也太說不過去了!我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
左助說得有理有據,兩隻胳膊環抱了起來,居高臨下地說道:“這段時間,你就老老實實地接受我的照顧吧!哼!”
“……”
【為什麽好好的事,要用壞人的語氣說出口呢?】
義勇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低頭伸手去拿快子,但卻被左助捷足先登。
“你做什麽?!”
他一臉警惕地盯著義勇,然後才夾起煎蛋,朝著義勇的嘴巴遞了過去。
“媽媽說了,讓你少動彈。這些都交給我吧。來,張嘴——”
義勇沒有辦法,只能張大嘴巴咬了一口。
他一開始還小心咀嚼,但幾次後,咬合的牙齒漸漸停頓下來。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喉嚨裡傳來咕隆一聲,直接把食物給咽了下去。
“好吃嗎?”
左助興奮地把臉貼了過來,黑黢黢的眼珠子瞪得圓圓的。可見,任何不符合他心意的答桉,他都不想要。
“……”義勇斟酌了一陣子,問道:“為什麽不是媽媽做飯。”
“止水都把你搞成這個樣子了,媽媽正在接受他的道歉。”
左助的注意力隻被分走了瞬間,但馬上又回歸原位,再次問出那句話:“好吃嗎?”
義勇知道,這又是那種類似犬塚爪的“你喜歡貓還是喜歡狗的問題”,一旦照實回答,一定會出現不可預料的後果。
“你自己吃了嗎?”
“我吃得是昨晚的剩飯。”
左助皺了皺眉頭,“再說,我是特地為你做的,自己吃算怎麽回事?”
第三次,他追問道:“怎麽樣,你覺得好吃嗎?”
這一次,他臉上沒有笑容,眼神中的狐疑都快要溢出來了。
“……我怎麽沒看到鼬?”
關鍵時刻,義勇透過紙門,看到了對面屋門緊閉,問出了這個問題。
果然,說到了左助最崇拜的哥哥,他神色微沉,把碗快都放了下去。
“他今天一直沒有出來。”
左助撓了撓頭,一副苦惱的樣子,“剛才我去找過他,但他還在睡覺,父親一說,我就沒敢再打擾了。”
接著,他盯著義勇的眼睛問道:“難道除了你受傷的事,這一次你們在外面,哥哥又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義勇眼神中的閃過一絲憂慮,有點擔心鼬的心理狀態。雖然他不是忍者,但大概也明白,鼬這次雖然沒有受傷,但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心理打擊。
實際上,對面房間的鼬已經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他正帶著類似義勇一般無光的眼神,頹然坐在了門邊。
這一次外出執行任務,他遭受的心理打擊,滿打滿算共有三重。
第一重,是那個為了保守秘密而打算犧牲的前輩,竟然是根部專門為他量身制定的圈套。
一開始,他的確是和父親達成了協議,打算加入暗部,成為一族在高層的間諜,但多少有些不情願的地方在裡面。
但隨著暗部(其實就是根)用來考驗他任務逐漸展開,對方也會在每次任務前告訴他,執行這些刺殺任務的意義何在——
這都是為了將一切威脅到村子、威脅到和平的隱患,提前鏟除,予以根絕。
忍者,就是暗中守護和平的人,不要總想著去做什麽光大偉正的事,真是因為有了他們隱姓埋名,願意弄髒自己的手,總是在暗中解決村子的敵人,和平才能得以維持。
鼬起初很是抗拒,但隨著任務次數的增多,他也潛移默化開始使用這套思維方式,覺得自己也的確是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如果隻殺一個人,就能阻止更多人死去,那麽為什麽不做呢?
即便他是宇智波的天才,但在這一連串的任務後,也逐漸受到了這種思維的影響,畢竟人必須說服自己,才能維持心理的平衡。
這次任務中,代號為“慎”的忍者在決定自我犧牲的時候,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的鼬更是被深深觸動了。
然而,隨著止水的幻術將一切真相攤開,證明了這所謂的犧牲,只是根組織專門給他製造的情感陷阱時,鼬身為人,精神中最重要的東西——信任,徹底裂開了。
他想起了止水在三年前那場上忍演習中對他說得話——“村子裡這麽多人中,我能夠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當時他在感動之余,還是覺得有些誇張。但現在他明白了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經歷了這件事以後,他已經無法再信任暗部和根部的忍者了。
許多陰謀,是針對人固有的弱點去安排的,即便童力再強,在那種精心謀劃之下,也依然有被卷入其中的可能。
現在,究竟如何去完成和父親的承諾,又如何去做一個忍者,曾以為自己已經有答桉的鼬,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第二重,則是“慎”用起爆符自殺,卻差點殺死了義勇的事。
義勇沒把自己的傷當回事,但鼬不可能這樣做,畢竟那可是十幾噸重的石板直接砸了下去。
換成如今的他,是絕對沒有生還機會的。雖然始作俑者是“慎”,但若不是他自己太過天真、信任了這些人,帶著他們一路闖到那裡,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義勇差點就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一想到這個,鼬這些天甚至沒法拿起自己的忍刀。
從今以後,他恐怕也無法再像過去那樣,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了。
至於第三重,則是義勇的憤怒。
義勇不會撒謊,他說不會為了被砸的事情生氣,那就絕對不是。
但究竟是為何,他想不通,義勇也沒有說,只知道這一路歸途, 義勇一言不發,對他遭遇了那些事提也不提,自閉程度遠超往常。
但一想到以後面對的都是這樣的弟弟,鼬隻覺得前途一片晦暗。
這次雨之國一行……
宇智波鼬失去了對他人的信任,也失去了自信,甚至還失去了弟弟的好感。
連續三重打擊之下,別說對他這個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少年,即便是一個成年忍者,也會陷入崩塌似的精神危機。
此刻他貼在紙門上,就是想知道,至少最後一點,也就是和義勇的關系,他應該如何補救。
“你剛剛說,他‘又’遇到了什麽事,是什麽意思?”
義勇追問道:“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嗯……”
左助回憶道,“就是媽媽做長期任務回來的那一天。哥哥本來說要和我練習手裡劍的,結果卻差點被我傷到。他那天狀態很差,心事重重的,的樣子看起來和昨天回來的時候很像……”
“當時我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他沒有告訴我,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義勇也想起了那一天。
他用水瞬身出現在鼬的身邊,但後者卻下意識去拔刀……
“哥哥問我,如果製造一個小的災難,就有可能避免一個更大的災難,我會怎麽做呢?”
左助好奇地看著義勇。
“明天忍校就開學了,搞不好會考這道題。義勇,你知道這道題的答桉嗎?”
義勇陷入了沉默。
而緊貼紙門的宇智波鼬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弟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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