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飄,雨在下。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清晨時分落在京城,小院裡,很快就濕漉漉的一片,及時的一場雨帶走京城多日的悶熱,雨水落在屋簷上,很快匯集,站在屋簷下,抬頭看著一串串雨水像珠簾般落下。
薑紅豆看不見雨,只能聽雨,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雨水打在她的掌心,“砰”地炸開。
她倉皇的收回手掌,臉上笑意盈盈,然後又慢慢伸出去接雨。
如此往複,不厭其煩……
幾隻黑貓帶著各自的小崽,蹲在屋簷下,尾巴從身後繞過蜷住兩隻前爪,唯一的公貓則是趴在門檻前,肥嘟嘟的肚腩預示貓生贏家,正無精打彩地用舌頭舔著身上的毛。
許舟則是在廚房裡忙活……
……
“咯吱——”
未上鎖的門被人輕易推開,肩上披蓑衣的漢子先是探進來一個大腦袋,往院子裡瞅了瞅,然後才抬腿進來。
院子不錯,古樸庭院,有井有樹。
一看就是高人住的地方……不愧是魏師看中的地方。
目光漸移,停留在屋簷下,眼蒙二指寬白綾的年輕姑娘身上。
咦……朱雀使薑紅豆怎麽在這?
朱烈佛門武僧出身,多年前也是吃齋念佛的大光頭和尚一枚,後來因為實在忍受不了寺廟裡的清規戒律,不吃肉,頓頓白菜豆腐湯也就算了,下山給小老弟開個葷也不行……
恰逢寺裡和尚多,僧多粥少,他便主動向主持請辭,還俗歸家。
還俗的前幾年,他一個人靠著在寺裡學到的本事,先做鏢局裡的武師,倒也吃喝不愁,可在一次押鏢任務中,因為他看不慣主家的所作所為,一氣之下把主家宰了,後來上山為匪,不巧的是山寨也被官府剿滅,又蹲了幾年大獄。
出來後,他洗心革面,可又沒什麽吃飯的本事,就靠著給黑市裡打拳謀生,現如今,京城地下拳市七十六連勝的記錄還是他創造的,一時無人能望其項背。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聽說京中皇城司邊上,天一門有個老頭很厲害,號稱離朝第一人。
他不服氣,上門挑戰。
三招落敗。
他不甘心,第二天又上門挑戰。
又敗。
第三天還去。
就這樣,“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持續了一年多……老頭看他毅力不錯,一身外練橫功也是不錯,就給他路引到隔壁皇城司謀個差事。
當過匪的還能當官,朱烈是完全沒想到的。
從皇城司底層一步步做起,如今已經升為玄武使。
朱烈的經歷很勵志!
而磨煉他功夫,給他指門路的老頭就是魏道。
朱烈這一生最感激的人!
若是沒有魏道,也就沒有現在的他。
他想拜師魏道來著,可老頭清高,說二人之間沒有師徒情分,不收……三年前魏道突然失蹤……
不曾想,昨夜,他竟然遇見了魏道的傳人。
今天,一大早他就來了。
沒瞧見許舟,倒是看見了“閉關”的朱雀使薑紅豆。
“你怎麽在這?”朱烈穿著蓑衣,雨水順勢而流。
薑紅豆耳朵稍動,認出朱烈的聲音,急急忙忙地躲進屋子裡。賈盛把她塞到這裡,就是不希望外人找到她,還提醒她若是遇見熟人,一定要躲起來。
廚房裡的許舟聽見聲響,探出身子,瞧見朱烈連忙撐傘迎上前:“稀客,
朱大人!” 許舟知道這位是皇城司的大人物,好像是除開指揮使外的皇城司二把手,武功也不俗,看他一身精壯的疙瘩肉就知道。
比之龐虎,他一個能打十個龐虎。
龐虎是中看不中用,朱烈中看又中用。
瞧見許舟,朱烈立馬換上笑臉,雙手握住許舟的手,走到屋簷下:“終於見到你了,兄弟。”
做不成魏道的徒弟,那和魏道的徒弟做兄弟……豈不是變相成為魏道徒弟?
機智如我,朱烈如是想到……看以後誰還敢說自己腦子笨,特別是那個老女人邱螢。
面對朱烈的熱情,許舟怪不好意思的,但來者是客,他還是請朱烈到屋子裡就座。
仵作的院子平時也沒個什麽宴客的需求,宴客廳自然是沒有的,許舟隻好請朱烈到自己的屋子,平時這裡也沒人住,多的便是許舟在這裡午睡一會,換換衣裳什麽的,所以這屋子還是比較乾淨的。
“坐坐,朱大人喝茶嗎?”許舟問道。
朱烈解下身上的蓑衣掛在屋外,抖抖身上的雨水才走進屋子,四處打量屋內的環境:“不喝了……日後咱們就是兄弟,可別叫朱大人了,多生分啊。”
“我年長你幾歲,你叫聲大哥不過分吧。”
許舟抱拳,大聲道:“大哥,請上座。”
乖乖……現在竟然有人主動送上大腿給許舟抱。
而且還是皇城司的大腿, 老粗了。
“許老弟,你也坐。”二人互相推辭。
直到坐下後,兩個大男人互相寒暄一陣,話題很快冷了下來,都不知道說什麽為好。
“屋子不錯,怪乾淨的……”
“哈哈,是啊……”
“地面怪平的。”
“是啊。”
“許老弟識字啊。”朱烈看見桌上有紙筆。
“識……”
“…”
“朱大哥,有話直說吧。”許舟最後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尬聊,問道。
朱烈撓撓腦袋,一拍大腿,從懷中掏出文書:“聞言許老弟是魏師的高徒,定是得魏師真傳,才智無雙。近日京中又有魔教中人出沒,擾亂安寧,所以皇城司請閣下出山,為抓捕魔教中人出謀劃策。”
說明來意,許舟接過文書,打眼一看。
這好似是委任狀,朱烈又從袖口中掏出一塊令牌,金燦燦沉甸甸的。
“這是皇城司的腰牌,在京中各處可暢行無阻,方便閣下辦事,許老弟一定要收下。”朱烈怕許舟不要,硬塞進他手裡。
許舟下意識地接過,不要的是傻子。
他下意識地想要放在嘴邊咬一咬,看是不是真的。
可朱烈在場,他不想當土鱉,於是忍住了。
“不過最近還得委屈許老弟一下,畢竟雲陽侯的案子,許老弟還是在當場……”
“明白明白。”許舟極其熟練地把腰牌塞進懷裡,點點頭。
“要我做什麽嗎?”
“查案,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