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靜,無事亂相思。
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外頭還有點吵鬧。曹觀南本來睡覺是輕的,也認床。但是幾天忙碌下來,就把這毛病治好了。聽著外頭的喧囂,竟然還有點安心。仿佛小時候在家的時光,看著滋滋啦啦的電視雪花,閃啊閃的。糊裡糊塗的睡著了。
或許是因為白天演戲做了一場。曹觀南夢裡也似乎是在拍一場古戲。
穿著一席長衫,配上禿腦袋,十分滑稽。斜背小包裹兒裡卷著書,腳下也不是靴子,是麻草。沒有內衣,走起來,胯涼。一把不短的胡須。
他在一個草亭裡,翻檢自己的裝備。胸口左邊還掛著一把匕首。風過矮草雜叢,略帶濕鹹。他跺跺腳,絲毫不冷。這是拍什麽的呢?
耶律雅禮一行,擺著幾舟楫槳,拿出套馬的水平,將將定好在一座礁石上。拉過去,從礁石上岸還有數十丈。緊緊繩圈,反扣收拾藏了船。匆匆忙忙,過了沙灘,臨海無大樹,幾人要往最近的一片小林子。尋水,吃飯。躲避。
華亭此處原稱滬櫝。是一種插在海邊的撲魚器具。漲潮落潮,魚兒會卡在器具裡。唐朝名華亭。
此時,因為黃河在宋仁宗慶歷八年公元1048年,從澶州決口,形成東派流向,奔走到津威入海。後又嘉佑五年公元1060年魏縣決出一條從馬頰河入海,直到元符二年公元1099年,東河絕流。
而因黃河成為兩股河,大量從戰國齊流傳下來海鹽場無法啟用。滬櫝這裡宋朝設立了新的海鹽場,也漸漸成榷場。雲帆集集。
耶律雅裡幾人穿過矮樹叢,折西而去。行過五六裡。天色黑暗,眼看雨來。目力所極,尋到一個休憩的短亭。隱約看到一個和尚在亭子裡面,蹦蹦跳跳的拽茅草頂的茅草。行為甚是詭異。
曹觀南待的無聊,看亭蓋一角,有一個鳥窩。就想著抓下來玩玩。可惜太高,他夠不到。看伸出茅草的支架有幾根原木,似乎可以,便蹦啊挑啊,好不幼稚。
一行人留著盤角辮子,快速走來。身上長突短扎,看樣子都是兵器。
他毫不介意這奇怪的打扮。畢竟自己也是夠奇怪的。
給釋家高徒見禮。
奶娘笑著給曹觀南頷首。雙手捏蓮花狀,像現在的小可愛雙手托腮的模樣。只不過不托著腦袋,而是微微向前,如同送愛心的姿態。
曹觀南樂樂的。心想,這是什麽禮節。還怪有藝術細胞的。
點點頭,也醒悟過來,哎呀,這一身兒,那我也得接著演起來啊。完全沒意識到劇本問題。
雙手成大鵬展翅一般,高高揚起,單腿站立,蜷著另外一條。
哎呀!師太,你因何來此?
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趕緊解釋說,不對不對。這是什麽玩意兒。
對面的為首男子見曹觀南揚起手,就要反手取背後交叉的重鐧。奶媽倒是右手輕擺。示意後面的人不要異動。
曹觀南見對面幾人完全沒笑場,也覺得不好意思。
哎,姐姐,我什麽詞兒來著?
奶媽也不知說什麽,就接著話說道,你想什麽詞兒說什麽。
曹觀南假假也是個建鄴高才。醞釀一下,先背過身子。然後半轉身子,端著肩膀後挺。
阿,彌陀佛!汝等可曾知罪?!
奶媽笑道,不知。敢問何罪?
汝等醃臢潑才,奇裝異服,不學無術,見本。。。本郎君天資綽約,在此地要。
。要劫財騙色! 幾個押後漢子一臉古怪,為首的耶律雅禮側身輕輕給姑母說道,原來是個癡子。
他們說的遼國話,可是曹觀南居然能聽懂。相距有十幾丈。也能聽的到。
他也不裝了,正身過來,指著耶律雅禮,你才是癡呆!你全家都是!
奶娘本來斜站著,笑意淡淡,乍聽得曹觀南的駁斥,臉色一愣,一冷,張開手,合拳。向前一個直步衝拳,就往曹觀南胸口錘去。
拿下!快!
耶律雅禮抽出一鐧就往曹觀南甩去,奔著肚子,勢大力沉。
曹觀南看對面一言不合就動手。心裡一咯噔,又一喜。
謔,這是大特的戲份啊!得加錢啊!導演好人啊!
他到現在還以為,這裡是那個二筆導演給他和平爺找的劇組。
騷氣的扭腰躲開了鐧,轉頭就跑!後面的漢子有幾個已經邊跑邊拿出角弩,拉開機括,一陣攢射。
曹觀南喜笑顏開,哎,別說,這戲拍的挺好玩兒啊!
撒丫子就是衝。畢竟打過籃球的,左右拐彎,前面不遠有稍微大點的一片岩灘,亂糟糟有一堆堆的碎開的石頭。走直線,加速,並步上扒,也沒覺得使勁,就翻上去。大步跳著,從一塊到另一塊。
奶媽接過一卷牛皮繩,像鐵餅運動員一樣,帶了幾個轉身,一把撒出。
曹觀南隻覺得左小手臂一緊,原來揮動中被套住。手腕哪裡緊緊鎖住。他反手抓起來繩子,用力一拉。
拿來吧你!
奶媽見到鎖住,在腰與臂膀上纏繞幾圈。正準備發力。隻覺得怪力爆起,自己被扯得飛起,往禿頭怪人處落去。
胳膊已然脫臼了,腰上緊束,喘不過氣來,更別提拔出腿上的匕首。
曹觀南看到自己拉過來一個女人,也是心裡沒底。一轉念,怕把這主角摔到了,拿自己出氣。於是一手扯著,一手便想把女人抱住。
一眼看往下面,好家夥,下面石塊多,要是摔進去,那估計平爺再會說道,也是沒轍。還會連累平爺的立旗大計。
不過一瞬功夫,思慮挺多。奶媽憋氣半口,張口咳氣,見禿子馬上就到面前,大嘴咧著就要咬。曹觀南半抱跌坐,見女子如此暴戾,一手按住女子頭顱,隨手拿出來自己本在胸口的匕首,就要割斷繩子。可在其他人看來,這是要把女子梟首。
耶律雅禮高喊,手下留情!不要!
本就落後射箭的幾個是救人心切,加上沒看清前頭的情形,又是一輪攢射。
耶律雅禮驚怒。回頭凶惡的眼神掃了一圈,別亂動!
曹觀南倒是沒怎麽注意,切了繩子,還挺得意。
那,這段,咱們就過了?
女子楞了,心思轉動。也不再掙著上身去反抗。
嗯,過了過了。你快送開!
曹觀南起來,想著平爺的姿態,跟其余漢子還抱拳作揖。
大家演的不錯啊, 這大哥是練過吧?好身手好身手!
哎,今天放飯那裡吃啊?
女子斜著身子,錯臂一擰,接上肩膀。忍著疼。笑著說,你想吃什麽?我叫人取。
曹觀南轉過來,那多不好意思啊。盒飯多來幾盒就行!
你可喝酒?女子略一思索,問道。
哎喲,那可太好了!一口就行!有一口就行!
耶律雅禮上來,警戒的繞開一段,提著剩下的獨鐧。斜著眼,越過曹觀南,立馬上前,扶起姑母。
沒事吧?
奶媽眼神閃動,似乎有信息流露。姑母強撐著,解開繩子。
過了過了。哎,你叫什麽名字?告訴我一聲唄。
哦,我啊,我叫曹觀南,您叫我小南就行!啥活兒都能乾!姐你叫啥?
奶媽被耶律雅禮攙扶,挺起胸膛,一字一頓,沉聲說道:
孤,蕭,雨,濃。
孤蕭?怎麽個姓氏?曹觀南心底亂吐槽。嘴上卻甜。
哎~~雨濃姐!以後您多照應!
說著又上前要幫忙。
幾個漢子趕緊一圍一包,似乎要阻止。曹觀南一愣,也就後退一步。
那雨濃姐,咱還有後面的戲沒?
戲啊,那有的是!
走吧!
好好。雨濃姐你慢點。下一場拍啥?
雨濃姐停頓,要不,就拍個殺人的戲,你看好不好?
那多嚇人啊。。。。得加錢。。
蕭雨濃悠悠說,不光加錢,還能加飯。
雞同鴨講,千年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