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建鄴的細雪時光,曹觀南從包子口中,得到個好信息。
他可以趁著節日,去當個群演。皖北那裡有影視基地,距離首府很近,旬日有劇組采風。
皖北有家族習武風氣,包子家裡有親戚擅長長刀,時下香島武俠劇在走入最後的余暉,包子親戚在當地武行裡威望不低。包子在暑假裡曾去玩過,群演六十。當屍體一次有額外的喜包。五十。天氣炎熱,衣濕鎧重,不大好玩。他當個笑料隨口說說。曹觀南問,冬天也有劇組拍戲麽?
想必是有的。包子說。然後拿手機打電話給自家親戚。接著說,我給你問一下不得了。
武行親戚倒是介紹的詳細。
大劇組開工就意味著人吃馬嚼,拍戲也不是開公司,除了頭牌男女,大牌導演,因為業務需要,參加晚會之類。時有離開。即使是年關,也會有相應的副手,拍一點邊角碎料。
一般小劇組,那是恨不得一天都拍完。每日緊趕慢趕,都是資金。而且,每天都有對人員需求。
豎店那裡雖然聲名漸起,而首都的好處就是,在這附近拍戲,不耽誤參加各種晚會活動。所以有的劇組,會拉來人馬,在附近趕一趕戲。甚至有的補拍戲份都在附近搭景。那人手更是需要的多。
考試完畢。曹觀南買了去京都的票。這年歲,有個詞語,叫京漂。他也加入這行列裡,想一想,還有點小激動。
沒有跟任何人說起,一個包,兩雙鞋。三套換洗衣物。四千左右的錢。
站在都城火車站,日頭不暖,按著包子親戚給的信息。溜達到京都戲塾。門外車流不絕,迎來送往,有的驚鴻一瞥,就是驚豔。有的面目相熟,細想,哦是她啊。拍的戲裡翩翩,現實中遇見也確實秀美。在門口待了一下午,曹觀南也進不去塾內。就看進進出出的俊男美女。到了晚上,坐班車,去往守格影視基地。在南公村,面積大。而且包子親戚在此。
這裡每日殺的屁簾軍,在這個年月與豎店分毫不差。包子親戚開了個劇組拉裝備的麵包車,在村口接上他。
哥,我叫曹觀南。
瞎說!你跟曉楚同學!我得叫他大伯!你叫我哥!這輩分論的,他爸能找我家罵一天!
我倆各論各的。哥。貴姓?
一頭長發的親戚無語看著曹觀南。
我們都是本家親戚,我也姓包。包衛平。你叫我。。。算了算了,就叫我平爺吧。劇組裡都這麽喊我,你叫別的也不合適。
說話間,開車不遠,來到這裡一處取景地。在吃飯。平爺下車隨手揮了揮。一個屁簾軍裝的小弟跑來接過車鑰匙。平爺單手搭著曹觀南肩膀,他個頭也不低。踱著方步。開口介紹。
這是拍大刀軍的戲,都是幾十個人的小場面。你就跟著當炮灰就成。一天有八十塊錢。管飯。
遠處,一個正裝的漢子坐在椅子上吃飯,看到平爺帶了人,招招手。平爺換了副嘴臉,一溜小跑,導演,您喊我。
這人是幹什麽的?你怎麽隨便帶人?
不是,這是我親戚,大學放假,體驗體驗。就是體驗體驗咱的氛圍。一聽我在您這兒有活兒,特佩服您!才考完就來了!
謔!小瓶子你可以啊!這嘴兒利索!隨手把盒飯放一旁。平爺就著手就把邊上的茶杯給遞過去。
那怎麽說,混臉熟?哪兒大塾的?不是來追星的吧?!
建鄴大塾的。不追星,就是找個地方乾點活兒。
喲喲!牛皮啊。帶來我問問。
曹觀南就在不遠處,聽到這話。也過來問好。
導演您好!我叫曹觀南。
這個頭,當不了屁簾軍啊。學的啥專業?
文史。導演,我能演屍體。
哈哈哈哈!小瓶子,你這專門請的屍體了!大過年的,也不嫌棄晦氣!文史,嗯,專業挺好啊。過了初三,咱們去拍宋劇,到時候這個兒,能演殿軍。
曹觀南疑惑,平爺喜笑顏開。
成啊!導演您是這個!我倆看門的個頭放您劇裡,那是您給我臉!給我哥倆機會!我得請您吃飯啊!醉香園菜好!要不您今兒賞臉,移駕,讓我倆敬您一杯?
哎呀,算了算了。太晚沒好菜。明天吧。
好嘞!必須安排好的!那我帶他先跟著收拾收拾東西。認認人!
說話間,躬身退去。
走遠了,到拐角。回頭啐了一口,晦氣!
怎了,平爺?
挨宰了。嗎的,動不動就讓老子請客。給幾個錢啊,都吃不夠!不說了,過幾天,嗯,今天臘八。初一去上江。給鏡頭的門軍,一個人能給五百。哎。吃一頓飯,就得三四百。。。
平爺,我有錢,我請吧。
那不行!罩不住你,我也不能花你的!走走!趕緊回去, 給你弄點吃的。咱倆一間,你先歇歇。
說著,拉著曹觀南離開。還囑咐著,這個不是總導演,就是個執行導演。有時候也當選角導演。得哄著。他跟過幾個大局,能推一下人。
曹觀南茫然。也就聽著。
這一次匆匆而來,似乎,很多東西跟想的不一樣?
皇帝陛下尋到了師師與德國小公主。他們漂了有七八十丈。小公主不吵不鬧,摸著額頭有點燙,趕緊裹了新裝,送到了宮裡喚太醫診治。
師師大家倒是神態萎鈍,眼神委屈而悵然。抬頭看看官家,欲語還休。官家點點頭,她睜大眼睛,又低頭。
師師姑娘是會水的。在臨安時學的。她確定自己被神仙推下水的原因,就是在水下時,慌亂間,她看到抱著的德國小公主,張開的雙眼是豎著的貓瞳。她嚇得松了手,小公主揮動四肢,順流飄開。她又想起這是小公主,於是又趕緊尋她。這才漂了一段距離。
那眼睛,似乎是她的那隻貓。
仁宗朝,確有狸貓換太子一事。民間戲傳,似假實真。
這是花貓換公主。還是真的。師師大家不由得想起自己。
她母親曾書信與她,說起生她之時,部族牛羊跪伏。她哥哥說這是吉兆。
部族的長老卻說,不祥求死,牛羊無望。
這親近的貓,做了小公主。她自己,到底是什麽?
沒人可說,好難承受。
官家,梁師成,士美,母親。
人生所有煩惱,不過一死。
罷了,命數。